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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夜杀迷情

孤焰以隐僧修行之故,摒弃所有护卫,独自居住在金鎏宫郊外一座废弃的毡帐里,他就着烛火翻阅一些巫祆文卷,思考着如何才能排解魔界与巫祆的战争,要打一场胜仗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但要令魔界毫发无伤,灭魂又甘心而退,这中间拿捏实不容易。

旷野之中,传来轻细的脚步声,渐渐地由远而近,不多时,一道纤秀影子已映在毡幕上,来人却静默无语,好半晌才低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孤焰认出是昊星,本以为她问的是魔祸之事,正想回答,昊星却更轻声地重复说道:「你……你究竟想怎样?」冷傲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亲昵。

孤焰心中一凛:「她为何这么问?莫非她已识破我不是玄焱……还是她和玄焱之间有什么秘密?」当下不动声色,反问道:「妳以为呢?」

「你……!」尽管昊星极力压抑,孤焰仍听出她心情激荡,便试探道:「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又何必来这儿?」

忽然帐门掀开,一道寒冷的朔风吹刮进来,现出一位羽衣飘氅、明月皓雪般的女子,俏生生地伫立在苍茫夜漠中,实是说不尽的温润柔艳、美丽动人。

但她原本灿烂如朝霞的容颜却微微苍白,如水美眸更是波光迷离、幽怨惆怅,见玄焱依旧埋首书卷,不看自己一眼,娇嗔道:「人家都来赔罪了,你又不理会,到底还要怎样才能讨得大教主欢心?」

孤焰听她一步步缓缓走近,举袖飘袂间似轻云翩然,其实透着无比沉重,忍不住道:「施主,请先放下妳的凶器。」

昊星定了定心神,盈盈福了一礼,微笑道:「妾身来见教主,怎敢带着凶器?」

孤焰头也不抬,依旧翻着书页,淡淡道:「我说的是妳心中杀念!妳呼吸浅促、眼眸微颤、心跳重快、步履却迟缓,每一声音无不透露着杀心与矛盾,这样的杀手已经注定失败!只是,」他语声一沉,又道:「妳为什么来杀我?又为什么矛盾?」

昊星心中一震,在他身前七分处停下来,沉默许久,才轻咬朱唇柔声道:「我知道教主再不会相信我了,但人家这么一身磊落、毫无掩饰,你就知道妾身真是诚心诚意,既无杀器,更无杀念……」

「一身磊落?」孤焰不明白话中含意,一抬眼,却见她将披氅轻滑下来,露出诱人至极的曼妙裸躯,除了缠裹着一层轻萝白纱外,再没有半点衣物,那薄纱直可一眼望透,实在无法隐藏任何兵刃。

融融烛光映照下,明艳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的芙蓉玉体,柔如滑缎的青丝飞散在盈嫩酥胸前,彷如青色悬瀑流淌在白色雪峰间,那含羞欲放的光采如此勾魂荡魄,顿然间,这小小斗帐竟是春光旖旎,馨香烂漫得彷如仙境。

两人不知共处多少暗室,甚至相依扶持、贴身拥抱,但孤焰心止如水,昊星更是心怀机谋且觉得和尚丑怪,并不暗生情愫,彼此间有的只是提防较量,但此刻绝色女子双眸沉闭、玉首轻垂,一付任君采撷的柔弱姿态,彷佛骄傲的孔雀敛了华丽羽屏,变成了主人手中可任意玩弄、玲珑乖巧的金丝雀,真是引人无尽遐想,惹人万般怜爱。

「妳……」孤焰一时不知该将眼光移往哪里,那仙女般的姿容、妖女般的魅惑近在咫尺,他慌乱间忙起身退了一步,却似乎不够遥远,但后方就是毡壁再无退路,只好转过身去笨拙地面壁而立。

他游历江湖时,也曾见识过烟花之地,明知这时该表现得风流倜傥,却不由得万分尴尬,若不是那张假脸皮,昊星肯定会瞧见他俊脸通红,而识破他这个假圣子。

昊星赤裸的纤足如羽沾地,再往前轻移了二分,娇媚语声中透着微微颤抖:「妾身今夜特意来服侍主上,你……肯原谅人家了嚒?」

孤焰知道玄焱会做什么,莫说玄焱,任何一个男子都禁不住这样的诱惑,尤其一个常与作对的高傲美女,突然甘愿轻解罗衫、俯首服侍,绝对比任何温柔婉顺或狐媚妖娆的女子,更令男人感到致命的吸引力和征服的快感,自己若断然拒绝,定会令昊星怀疑身份,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胡来,只得肃容道:「前事早已过去,小僧并不想下十八层地狱,仙司真的不必这样。」

昊星暗想:「邪人偏喜欢假装清高,看来我只好和他谈佛论道了。」她一副颇有慧根地说道:「妾身听闻中州菩萨会变身万相来渡化众生,原来教主也和那菩萨一样,喜欢扮僧者渡化人!那人家就化身嫇妃,甘受雨露,以我教独有法门『神仙忘我经』帮助教主突破肉身欲念魔考,相信教主勘悟之后,必能得证大道、登上极乐天界,这样又怎会下地狱?」她高傲冰冷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甜腻,别有一缕欲迎还拒的迷魅,教人明知她有杀意,也真甘愿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

孤焰却大感头疼:「她又来曲解禅理、胡说八道!」只能更庄严地说道:「仙司对禅意恐有误解,以淫身求佛妙果,纵得妙悟、皆是淫根,根本成淫,轮转三途也不能出……」①

话犹未了,昊星香软的娇躯几乎已贴上他后背,在他耳畔呢喃细语、吹气如兰:「妾身又不是妖魔,你念这么大声作什么?想念得人家头疼,任你摆布嚒?那佛经都是胡说八道,什么轮转不能出?教主曾修习千百遍『神仙忘我经』,艳福无尽、雄风无比,不就死而复生了嚒?」

孤焰从前有守身之戒、后来又被迫为僧,根本未与女子亲近过,什么艳福无边,真是天大冤枉,忽感到昊星双臂一伸,就要从后环腰抱住自己,她人未近,身上的馨香已是勾魂摄魄,令人难以抗拒,但背后却隐藏着莫大杀气!

二人相距不及半尺,前无进路、后无转圜,「这……看不得、碰不得……岂不是只能挨打?」孤焰灵机一动,解开腰带甩缚于双眼,同时外衣微然一抖,从肩上往后滑落,正好搭在昊星双臂之上!

昊星虽来刺杀,私心底又盼小和尚能坚定持守,其实也万分矛盾,见他突然脱衣解带要绑住自己双腕,忽想起从前被玄焱虐杀的女子,惊骇想道:「他想绑了我再图快活……」可剎那间,她已感到不对劲,僧衣内藏有数道暗劲,二道分射向左右、弹开她双臂,一道击向腹间,将她身子往后一推!

昊星见玄焱不受迷惑,想这咫尺之距实是自己杀敌的唯一机会,但她方才为了取信玄焱,坦罗灵片并未随身,此刻除了身上那层薄纱外再空无一物!

电光石火间,她娇躯转如陀螺,向后旋飞避去腹间一击,裹身薄纱却如一条白龙向前突窜,缠上孤焰颈项且飞绕数圈,随着她身子快速退掠,白纱也跟着向后使劲一扯,瞬间就紧紧扼住孤焰咽喉!

咽喉本是人身最脆弱处,万难聚力,那白纱又是西漠特有的「旱沙枯蚕」吐丝所制,坚韧不断,这一突袭实是万分精算的结果!

她心知内力不如对方,一击成功就尽快将白纱缠绕在毡帐支架上,想藉力扼死敌手,二人若是修为相当,这么各持一端,孤焰因弱处先被制住,自然就要丧命,但他内力何等强大,随手一扯,那坚韧的枯蚕白纱就碎成满天雪花,连缠绕的支架都喀喇喇地破碎,昊星被这巨力往前一带,直飞撞向孤焰,吓得她连忙放开白纱!

昊星本想玄焱就算比原来强悍些,在精心算计下仍有力拼的机会,此刻才知道错得厉害。可孤焰这厢也不好受,身后的艳色风光教他连想都不敢想,更不敢回头,只能赶紧劝道:「我早说过妳杀不了我,快走吧!」

昊星此时玉身赤裸,连稍可蔽身的薄纱也已失去,正是羞悔难当,听玄焱这么说,不禁想道:「他真放了我嚒?」转身要逃出去时,忽见玄焱侧首吹熄烛火,僧衣却张成大网向自己当头罩来:「原来他想骗我松懈心防,我真是傻了,竟会相信他!」想起太多女子的惨烈遭遇,她心生悲愤,飞快地飘退到披氅掉落处,纤足一踢,那件披氅哗啦啦地翻飞起来,暗藏其中的坦罗灵片迅速飞入她掌心。

孤焰仍以背相对,听风辨形知道她银牌已然入手,要从后方射杀自己,忙提气布满后背,昊星却是两指夹着一张「满天星斗」的图腾,凌空快速划出五芒星符,霎然间,帐内星斗灿烂,每道星芒皆含气凌厉,宛如千百袖箭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小小营账、漆黑之中,这一招玄术出人意外,确实狠辣无比!

孤焰送去僧衣本是要教她披上,吹熄烛火更是怕她羞臊,因此并未加半点内力在僧衣上,他未料到昊星会突然施出奇怪的玄术,一时惊愕:「她曾告诉我这灵片能化出奇妙力量,原来是真的,我倒是小觑了!」

剎那间,不只僧衣被射得破烂不堪,连毡帐也成千疮百孔,万点星光穿隙透入,在地上映出点点莹辉。

昊星见地上堆着一团僧衣,想玄焱已死在僧衣下,内心激荡不已,双腿一软,就要颓然坐倒,忽然间,身后却传来一缕热气,她想不到敌人竟悄悄绕到后方,危急中只能向前急扑,但重心不稳下使了蛮劲,纤腰猛力一拗,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抛跌出去!

当时孤焰转思极快,知道满天星箭下,只有发射之人后方最是安全,他反身一转,已绕到昊星身后,此刻他腰带缚眼、目不视物,却听到啪啪啪极细微的腰骨折扭声音,知道昊星这一跌恐要扭伤身子,却不敢伸手揽住那赤裸娇躯,但他僧衣已破,简陋的毡帐中再无其他可遮蔽的东西,只得快速解下内衫挥甩过去,顺着昊星滚跌之势将人卷包起来。

烛火虽熄,但星光灿烂,昊星跌落瞬间已看清玄焱上身赤膊,自己更是一丝不挂,要是落入他怀里,岂非自投罗网且干柴烈火?

她心中认定玄焱要将自己五花大绑再肆意凌辱,眼看他内衫犹如魔掌大张般攫来,忙翻出另一张坦罗灵片,那图面是一条绳索,她快速施了玄术后,牌面的绳索就活了起来、直飞冲天,勾缠住毡帐顶的横梁,她抓着吊索下端,使劲向外飞荡,要远离玄焱。

孤焰双眼看不见,又对坦罗玄术不熟悉,只觉得手上白衫已要托住人,为何瞬间又有一股力量将昊星扯飞出去,他怕昊星摔跌更重,只得更用力将人拉回来。

昊星被他大力一扯,手中灵片滑落,眼看自己要掉入玄焱怀里,硬是伸长秀腿点去,那吊索受她趾气一撞,快速飞出又摆荡回来,即如小蛇般缠绕上她小腿,她藉垂索摆荡的力道,身子再度飘飞出去。

这一来一往只是眨眼瞬间,帐外忽然来了另一批杀手,共有数百之众,以毡帐为中心围聚成一个圆圈,悄悄掩近,狂风凛冽中,夹着极细微的丝丝响声,竟是弓弦紧绷的声音!

昊星这连环杀计乃是先以美色相诱,趁玄焱沉沦松懈时,再下手刺杀,若不成功,还有白衫军在外面以暗箭伏杀,如今时辰已到,众女子见她未脱身,想是已经遭难,心中难过就要发动攻击。

昊星知道这千箭一发,自己也要跟着陪葬,但她抱着与敌偕亡的决心,并不出声阻止。

孤焰知道外方杀机已是一触及发,急得想将昊星拉扯回来,偏偏她使劲要脱逃,而自己眼不能睁、手不能碰,还得防她暗施奇招,正着急间,一阵惊心动魄的弓弦声响起——

咻咻咻!千箭如漫天流雨般划过夜空,齐射向毡帐!

孤焰再顾不得其他,右手发出一道狂爆罡气,扫断帐内几支大擎柱,左手使劲将昊星拉回来,那垂索因缠绕在她小腿上,也跟着被拉下来,又拖垮几支横梁,剎那间,哗喇喇的轰声大响,一阵毁天灭地般的巨物砸落,竟是整座毡帐崩塌!

那厚重的毡幕连同大大小小的支架落雨般铺天盖下,两人就这么被压在巨毡内,帐外却响起一片娇呼哀嚎!

外面的弓箭手为避免玄焱藏身角落,不能射到,就以圆军围绕方式,在大毡帐外围了一圈,然后千箭齐发,却想不到这座巨大毡帐会忽然塌毁,他们所发的利箭竟是狠狠射向了对面的自己人,瞬间,众女子滚倒一地,发出凄惨呻吟!

混乱黑暗中,昊星感到被玄焱的大力拉扯回去,惊吓之余,却被一股柔软力道轻轻托放于地,她并没有被任何落物砸到,待风平浪静后,微睁开眼,却见玄焱赤着身子跪俯在上方,像蒸笼般全然包覆着自己,两人几乎鼻尖相触、裸身相贴,吓得她花容失色。

「别动!」孤焰知道她要挣扎,赶紧低喝一声:「妳一动,我不担保会发生什么事!」

昊星这时才感到玄焱以肘支地,以厚背挡去所有落物,更支撑着掉下来的帐幕,二人就这么被包裹在小小的暗幕之中,虽都赤裸,但中间其实隔着一件薄薄布衫,且身子小心翼翼的分开寸距,竟未有半点碰触,实是太不可思议。

孤焰知道刚才是出其不意才躲过一劫,许多含着祆咒法力的飞箭贴背掠过,实是惊险万分。毡帐外又开始吵嚷起来,显然在一阵惊吓混乱之后,没受伤的弓箭手正商量着是否要寻出昊星,还是要继续射箭。

孤焰怕外面敌人认出所在位置,不敢稍动,心中着急:「除非我出去杀尽所有人,否则只要她们再对着毡帐乱射一通,我二人都要成了刺猬,这还不打紧,最糟糕的是……」还是二只裸身刺猬!倘若真占了便宜倒也罢了,偏偏一身清白却落得声名扫地,还涂污了云深竹隐的清誉,天底下再没有什么死法比这更不堪、更窝囊了!

但他必需持守杀戒,更不想这么窘笨地去面对外头那一批娘子军,只好使出狠劲扣住昊星咽喉,低喝道:「妳快叫她们走!否则我杀了妳!」

昊星但觉周身裹着一股强大的冰寒气场,连动一根手指也不能,咽喉更被扼得不能透气,她玉脸涨得通红,又渐渐呈紫,转眼就快窒息而死,却居然硬撑着不吭气,只断断续续传音道:「我……我不出声……跟你……一起死……」话未说完即晕厥过去。

孤焰只得悻悻然放手,心想该好好吓唬这任性女子,就拿下缚眼布带,狠狠捏她脸颊一把、弄醒她,道:「妳不听话?好!妳既然来服侍本教主,这气氛不错,不如就这么开始……」便凑近她颊边作势欲吻。

昊星感到他温烫的男子气息喷吐在脸上,传音骂道:「你无耻!」

孤焰冷笑道:「妳不就是知道玄焱无耻下流,才自己送上门来?」温唇更贴近了几分。

昊星几欲气炸,更不知他要怎么折磨自己,又冷又怕下,全身已不停哆嗦,偏就是不出声。孤焰不敢在那近乎全裸的娇躯上乱点什么痒穴、痛穴,免得她一挣扎,两人更加尴尬,可又不甘心这样收手,只能再狠拧她脸颊一把,道:「又粗又硬,老得像牛皮,也敢来自荐枕席!」

昊星听他嫌弃自己,才松了口气,孤焰温唇却已凑到她另一边脸颊,笑道:「还不出声?那妳就好好尝尝玄焱无耻下流的手段!」

昊星挣扎不得,心如死灰下,干脆闭目装昏死,孤焰再拧她脸颊一把,叹道:「可惜这儿更糟,老纹多得像蛛网,教人怎么入口?」又凑近她朱唇吓唬道:「看来得亲嘴儿,妳才会开口!」昊星忙将薄唇紧紧抿住,孤焰听着外面动静,想再没时间磨菇,狠狠道:「不让亲嘴?那么就往下了!本教主就查遍妳身子,看有哪一块不像老牛皮?」

昊星全身不着片缕,忍不住传音道:「你别……不像……都不像……牛皮……」虽仍倔强的紧闭双唇,口气已近乎哀求。

孤焰坏笑道:「都不像?那正好,本教主就好好享用了。」昊星听他真要轻薄自己,喉头「咕」的一声,显然不是要惊叫就是破口大骂,但她终于还是生生忍住。

暗幕幽闭中,两人贴身相对,女子玉体半掩、娇软香甜,已是诱人无比,身下那双雪嫩丰盈的酥胸,更因着娇喘绵绵,一起一伏轻轻摩娑着孤焰的胸口,中间虽隔着一片布衫,但以他极强大的感应,那薄衫实如虚物,如何挡得住蠢蠢欲燃的原始渴望,再加上「非非入迷」的催情香氛不断从昊星发肤间飘出,在这方小小空间越来越浓冽,如此惊心动魄的魅惑,任是入定老僧也难镇静,更何况小和尚年轻气盛!

孤焰忽觉得眼前女子艳采绝色,当真美丽至极,方才捏她玉颊,指尖似还留着雪肤的滑腻,不禁神魂荡漾、昏然欲醉,他虽有十八般逼供的手段,却不擅欺侮弱质女流,一时间竟是没辄,想总不能真碰了人家,只得尴尬地自找台阶下,讪讪然道:「嫇妃该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仙司不嫌自己老皮老样地送上门来,本教主却没多大兴味!妳快教她们退去,我可以不追究刺杀教主的死罪。」

昊星落入敌手又被奚落,实是恨之极矣,她一心只想与玄焱同归于尽,噙着泪水就是不吭半声。孤焰一生从未如此狼狈,不由得全身燥热、烦怒起来,终是激起体内魔性,狠厉道:「我已失去耐性,妳不想她们死,就叫她们快滚!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

昊星也听到外面伏军大多受了伤,这已是连环杀局中的最后一计,想不到仍是失败,当真是万念俱灰,她听玄焱语气杀意腾腾,为顾及众姐妹生死,只好朗声道:「圣光有重要事情与教主相商,外面的朋友还请回避,莫要打扰!」这话一方面让伏军知道自己还活着,她们才不会轻举妄动,一方面也向玄焱表示来者并非是白衫军。

昊星听着众人相扶离去,知道再没机会杀敌,虽不愿示弱,但心情激动下,仍是忍不住滑落了一滴泪水。

孤焰慢慢打直双臂、弓起身子,令两人再分开些,淡淡星光微透了进来,映出昊星原本雪嫩的双颊被捏得红肿,容色凄苦惨白,朱唇都咬得渗血,却拼命忍着泪水,就像个逞强的小女孩般,越倔强、越是惹人怜爱,孤焰不禁心中一软,忽然觉得自己实在过份了些。

两人一路行来,虽然昊星虚假不诚、屡屡逼杀,他却不生气,反而觉得十分有趣,这个在虎狼环伺中求生存的小女子,始终有着坚毅与傲气、理想与自信,同样的,也因为承担太多,才伪装表相、掩去真心,在她身上,他彷佛看见自己的影子,这份相似,教他不由得心生好奇且处处容情。

孤焰一边打量四周情况,一边温言安慰:「在我心中,妳一直是个聪明善良、值得人敬重的好姑娘,妳带领众女子,教她们要爱惜自己,可是妳却用轻贱自身的方法杀敌,这样还有谁相信巫祆女子也该被尊重、被疼惜?不管玄焱从前犯了什么错,难道将来不能弥补嚒?如果妳真那么想我死,我就允许妳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暗杀、毒杀、围杀……反正妳能想到的任何卑劣手段来对付我,但是,不准再这般伤害自己,知道嚒?」

昊星身子微微一颤,再忍不住泪水滚滚而落!

自从霍仙斯去逝后,她拼命想达成先师遗志,不免耍尽手段且处事极端,就算众声谩骂也不在乎,在好容易快要成功时,玄焱居然回来了!所有努力瞬间化为泡影,对于一个万民伏拜且自负绝艺的女子而言,竟沦落到凭借美色这原始本能才有靠近敌人的机会,这实在是最大的耻辱与最卑微的选择,这一刻,她直是羞愤欲死!

可这个恨之欲其死的敌人,明明占着上风却总是手下留情,且有着真切的关心和包容,教她如何不迷乱?原本该消失的恶人竟以这样的身影闯入生命,又教她如何不震惊?

她缓缓睁开双眼,两人四目相对,黑暗之中,玄焱的容貌变得模糊不清,唯独一双眼眸晶亮得似能透进她灵魂深处,又深邃得无可见底,四周冰冷的气场竟似暖了起来,暖得犹如春风拂过,融化了所有肃寒杀意。

她像着了魔般,再舍不得移开目光,甚至想不顾一切投入那宽阔厚实的胸膛里,哭诉长久以来的委屈,忽然一个十分荒谬的念头升起,她觉得眼前男子并非是玄焱,而是世上唯一懂得她、令她心动之人!

「非非入迷」的香氛流转在小小黑暗中,浓郁甜腻得教人无法自拔,她内心越挣扎、越是脸红心跳,发肤上的迷香也越加奔放,融合着彼此的气息,放肆地燃烧,令她燥热得彷佛要酥软融化……

她对自己竟然会在这时候情思荡漾,既厌恶又心慌,窘急间,白透的肤光渐渐晕染上一层薄薄粉霞,眼底的冰寒却慢慢化为如水柔情……

孤焰虽不明白她复杂的心思,但那双烟岚雨蒙的眸子流转着如慕如诉、幽怨缠绵的情意,彷若楚楚故人,教他也情不自禁地沉沦……

「梦儿,妳为何伤心流泪?」他心中轻语,几乎要低首吻去她迷蒙的泪水,就在心尖微颤的剎那,一把冰冷绝情的话语骤然从女子樱唇吐出:「你曾经那么残忍,此刻再好又能弥补什么?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原谅你!」那控诉就像是从他内心深处直接冒出的一把利刃,狠狠穿裂他胸口!教他痛得清醒,却又分不清这严厉的指责,究竟是出于身下的昊星,还是心中的梦初。

这一丝迷离,勾起雪夜分别的那一场凄然,更勾动对梦初的万顷思念,犹如排山倒海般淹没他所有理智与冲动,一切的一切又彷佛随潮浪远去,到了最后,只余心口一缕噬血的痛楚……

恍然间,他体会了花无浪的一番言语:「三年,我在别的女子身上寻找她的影子。」

可自己太沉醉,雪峰上的记忆镌印在灵魂深处,再无法抹灭,只怕不止三年,而是一生一世都要寻寻觅觅那个倩影;

可自己偏又太清醒,就算真有美丽女子能挑起一时悸动,也清楚地知道那并非是刻骨铭心的情爱,因为他的心早遗落在遥远的雪玉湖里……

孤焰怕两人又生打斗,再引起混乱,只能以白衫卷抱起昊星,小心翼翼地弯身探循空隙、清除四周障物,退离崩塌处,寻到毡帐另一个安全角落,将她放在那儿,然后独自向外走去。寒风里传来他平淡得近乎冷漠的声音:「妳先等着,我去找件衣衫给妳。妳走后,记得让画儿……月画过来。」

营账里顿时空荡荡的,昊星孤零零地躺在黑暗之中,望着玄焱离去的背影,心底涌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竟是理不清的羞愧、难堪与落寞:「焱,真是你嚒?画儿?你为何唤得如此亲切?你……真变了嚒?」

无情的朔风不停地从点点破孔飒飒灌入,吹刮着她单薄的身子,吹乱一地飘然的青丝,也吹醒了不堪的回忆……

半年之前,也是这样的狂风寒夜,也是这样的旷野暗地,玄焱一样猛力霸地道压制着她,且拥抱得她几乎无法喘息,只是,剎那间,银光一闪、红雾飞洒,交织出一幕惨烈无声的逆反暗杀,那狂热炽爱的男子气息瞬间冻成一片冰寒死寂!

「为什么?妳明明知道我对妳的心……」玄焱无可置信的痛苦眼神、最后的话语,至今还停留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焱,我们已走得太遥远,远到你无法回头,而我……只好送你离去!」

她不该怕冷,可寒意却丝丝沁出,冷得她浑身发颤、手足僵冻,彷佛被那人取走心口的一缕热气,但他白衫上余留下的气味,却透着一丝苦涩的温暖。

她没有等人回来,自己狼狈地扯下一块布幕披在白衫外,默默离去,然后失魂落魄地回到居室,那是位在金鎏宫至高处,一座清静的小阁宇,象征着仙司圣洁出尘、尊贵无比的身份,她抬眼瞥见牌匾写着「参商阁」,心底竟是说不出的讽刺与凄凉:「阴阳本该两隔,参商永不相见……可为什么死去的人又复生回来?」②

媚熹早在居室内等候,一见到昊星归来,立即上前紧拥着她,欢喜拭泪道:「妳终于回来了,可急死我了!」见昊星双颊红肿,两眼茫然失神,神色苍白憔悴,身披男子内衫,想是情况惨烈,万分心疼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什么都别说,我服侍妳沐浴,然后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再想了!」

媚熹见昊星恍若不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便抱起她进入浴池,默默地为她解衣、梳洗,哽咽道:「妳……妳何苦要自己去受罪!我知道妳担心我们不是对手,去了就是白受折磨,妳去或者还有一丝机会,可妳是冰清玉洁、尊贵无比的仙司,怎能受这等屈辱?」

她将香露轻轻擦拭在昊星珠滑玉嫩的肌肤上,怜惜道:「玄焱就算立地成佛,会放了所有人,也绝不会饶过妳,能捡回小命已算幸运了!可怜的孩子,让我瞧瞧妳伤了哪儿?」看来看去只见昊星肤光如雪、凝如羊脂,除了双颊红肿外,并没有其他伤痕,心中甚觉奇怪。

昊星神思迷茫地倚着池杆、娇躯寒颤、声若空谷地喃喃自语:「我明明已杀了他,可他……居然复生了!这次……」她心中交迭着那席温暖的话语和冷漠的背影,凄然道:「我们之中,总有一个人要真正死去!」

媚熹连忙搂住她香肩,焦急道:「妳杀玄焱的事只有天知地知、妳知我知,他既然放过妳,就表示不会再追究,妳也别再主动挑起!他三番两次活了下来,就是命不该绝!师父已经走了,这么多姐妹都倚仗着妳,妳千万别做傻事!」

昊星想起肩上重担,慢慢敛回心思、收起多余的情感,问道:「姐妹们伤得重嚒?」

媚熹叹道:「丹药组的姐妹正在医救,小命是都保住了,妳这个孩子真是的!当时妳明明还活着,为何不出声?要是……要是射死了妳,可怎么是好?」

昊星冷声道:「能拉着恶人下地狱,就算死了也值得!我已想好计策,既然我们拿他没辄,就借刀杀人!」

媚熹柳眉一蹙,道:「借谁的刀?」

昊星冷冷道:「当今势力最强大者莫过于魔界。」

媚熹惊道:「妳疯了嚒?妳这是与虎谋皮!」

昊星道:「魔界想攻打我们,是为了不灭火种,如今圣火熄灭,他们已解了融冰之祸,但没有拿到火种总寝食难安,只要透露消息给魔君,圣物就在玄焱手上。」

媚熹错愕道:「妳要让出圣物?」

昊星缓缓解释道:「玄焱熄灭天火这事令我悟出一个道理,一个死物本来没有任何意义,人们对它歌功颂德,它就是圣物,反之,赋予千罪万恶,它就是邪物。玄焱利用这一点,在行了奇迹后,赋予火种一个新的内涵,从此,它不再是巫祆圣物的代表,反而是吸纳万罪的象征,既然天火已失去了人们的信仰,不如就利用它来消灭恶孽,才不辜负它圣物之名,事后就对教民宣称,我们故意将罪物赠予魔界,是为了要令他们灭亡。」

媚熹叹服道:「这样教众也不会责怪我们,妳真是聪明!难怪师父要将重担交予妳。」

昊星想起天火熄灭时的万分感动和方才毡帐的情景,幽幽说道:「师姐,我是受玄焱启发才想出这法子,可是他在一刻间就看透了这个道理,以信仰反制信仰,破了我和师父苦思数年,仍不得教化子民的难题,我真怕……自己没有他聪明,会杀不了他,更怕……」她一抿唇,不再说下去,心中却响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声音:「真杀了他!」

媚熹为昊星披上衣衫,又缓缓梳理着她柔滑如瀑的青丝,道:「我也觉得他这次回来,好似变了一个人,聪明厉害许多,我真为妳担心!」她想了一想又道:「可是玄焱如果一直躲在宫内,这消息一出,不是教魔军来攻打我们嚒?」

昊星道:「所以得设法引他出去,我要亲自会见魔君,以玄焱和圣物换取和平之约!」

媚熹惊呼道:「不成!太危险了!」

昊星道:「妳也看见他的实力,或者与魔君周旋还容易些。」

媚熹想到天火烧之不死一事,不由得心底发寒,点头道:「妳说的对,那我们多召集些人手护送妳去魔界。」

昊星道:「不!这样会打草惊蛇。」她玉容一沉,道:「这回若杀了玄焱,巫祆恐怕群龙无首,其他势力说不定会趁虚而入,所以……师姐,以后的事妳要多担待了。」

媚熹恍然明白魔界极可能趁机一举除掉两人,昊星这一去是没打算回来,她心中一酸,险些掉下手中木梳,半晌,才拭了泪水叹道:「妳总是这样!」

昊星握了她的手,坚定道:「妳听我说,无间是一支有力的盟军,风岛主虽身手高强、为人侠义,可惜魔茧无解,一个不好,反成为敌人,我要妳赶去东海一趟,与花无浪缔结密盟,若是我和玄焱都回不来,巫祆至少有个后盾。」

媚熹虽极不赞成,却向来听惯昊星命令,除了忐忑伤心,再无法阻止,二人商量既定,昊星就安躺于床,媚熹为她放下金丝薄帐,又吹熄案前烛火,正要离去,昊星忽低声唤道:「师姐……」

媚熹连忙回转至床前,握了她的手,道:「我真是粗心,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自然害怕,我今夜不回房了,就在这儿陪妳,赶明儿教丹药组的姐妹为妳调些补药。」

昊星低声道:「不是,我是说他……」她忽然十分羞赧地问道:「师姐,妳说我很老嚒?」

媚熹见她从前带领群雌,总冰冷高傲,不在人前显弱,更不谈小女儿心事,此刻竟问起傻问题,想她是被玄焱欺侮得胡涂了,强忍心中酸楚,微笑道:「妳胡说什么,我的妹子美得像天上最明亮的星星,否则师父怎为妳取名昊星?」又轻捏了她水嫩的小手心一把,笑道:「妳瞧瞧,都要滴出水来!」

昊星支唔道:「可是比起月画那些小姑娘,我总是老了……」

媚熹暗想:「她一直独力支撑着众家姐妹,可今夜这么一折腾,再坚强的心也累了!」就柔声安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妳总要相信自己依旧是最美丽、最圣洁的好姑娘。」

昊星羞红了脸,低声道:「师姐,其实他……没有对我……」媚熹道:「没有什么?」

昊星声若蚊鸣,道:「我也不明白,他赶了我出来……没有怎样……」

媚熹错愕道:「此话当真?可妳的衣服……妳的衣服……」见昊星微然点头,她实在不可置信,奇道:「这样他还放了妳?难道他真吃素了?」

昊星好似被戳中心尖,双颊顿时红如火烧,呼地一下躲进被窝里,可黑暗的厚被里,正好将毡幕内的情景生生重现,教人沉溺难忘,怎么都挥之不去,她既痛恨那个人,更怨恨自己,再忍不住满腔委屈闷声啜泣起来。

媚熹惊喜无已,忍不住开起玩笑:「要是我啊定揪着他当面问清楚,人家脸蛋美、身骨软,到底有什么不好?你竟要赶走人家,难道是怕我功夫不好?功夫嘛!总要试了才知道,不过师妹妳从未服侍过人,是生涩了点,」忽听到被窝里传来低泣声,她忙住了口,隔着厚被拥抱昊星,安慰道:「师姐乱说话,真该掌嘴!他不要妳,该欢喜才是,怎又哭得这般伤心?」

昊星心中绞乱如麻,一句话也答不上,半晌才咬着唇,嗫嚅道:「我……我总是在那恶人面前……卸了衣衫,教他瞧见了……」

媚熹抱着她笑道:「傻姑娘,被瞧上一、两眼有什么要紧?将来妳杀了他,剜了他的眼珠子就是!」

昊星被媚熹一席话撩拨得羞恨交加,咬牙道:「师姐说的是,将来我定剜了他双眼!」话一出口,那深邃清澈的双眸浮现脑海,他离去时眼底隐约闪现的一缕沉痛,竟让她的心也跟着纠结了起来。

昊星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玄焱因为行止暴戾,目光总是阴森凶邪,小和尚却是清和宁静、深邃睿智,两人实在不相同,脸可作假,眼神却难一直伪装,她心中不禁怀疑:「难道玄焱真悟道通透,变成巫祆救主了?这样我还杀他嚒?」

但想起玄焱要召唤月画侍寝,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心存妄想,她掀被坐起,又吩咐道:「师姐,玄焱虽放了我,却不会放过其他姐妹,赶明儿,妳尽快将宫内的姐妹分批散去各地密营,小心莫引人注意。」媚熹见她恢复精神,又开始分拨派定,终安心回房歇息。

昊星躺在金丝床上,却是忽梦忽醒、辗转反侧,从九荷山的棋峰论势,两人初见,一路上斗智斗力,历经了玄焱复生的震撼,最后在毡帐里相依,他却又冷漠的转身离去,昊星感到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梦里反反复覆是那几句问话:「妳是个好姑娘,为什么来杀我?又为什么矛盾?」「他不要妳,妳为何哭得这般伤心?」

翌日,媚熹来不及送画儿出宫,孤焰就已召去了画儿,媚熹焦急地通知了昊星,两人悄悄来到营账外,想伺机相救。

此刻时近正午,阳光灿烂,看不见帐幕内的映影,只能听到里头传来玄焱的声音:「妳双腿得再分开些才好使力,看!我这样刺入,要再前进几分!」

画儿叫道:「不行!不行!教主,我不行了!好痛哪!让我歇歇!」

玄焱又道:「不能歇息,得再下去一点,多刺几回!」

画儿忽又惊叫道:「唉哟,好痛……好痛,我不行了!」

玄焱叹道:「熟能生巧,万事都一样,也罢,妳年纪轻轻、身骨又瘦弱,是不好勉强太久,妳出了一身汗,先穿好衣衫再出去,免得着凉。」

画儿欢喜道:「多谢教主赐教,日后我再来。」

玄焱道:「妳先多多练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先请教媚熹仙使。」

媚熹想道:「那『神仙忘我经』的确我最熟悉,小姑娘懵懵懂懂又大呼小叫,教主不甚满意,才要她先来请教我,日后才好服侍。」

昊星却是听得好生厌烦,胸中一把无名火起,怒道:「他果然恶性难改!」

媚熹奇道:「妳指望玄焱改什么?」

昊星一时语塞,恼羞成怒道:「那ㄚ头欢喜得很,我们又操什么心?我先走了,就依计行事!」便愤然离宫出去。

营账内,画儿疑道:「我不能来问你嚒?」

孤焰陡然相遇画儿,虽隐瞒身份,但关心仍在,就点拨些武功,好让她在危局中多些本事自保,但不想她太过亲近而认出身份,想媚熹剑术不错,就道:「我指点妳剑法,是酬赏妳在祭坛上依我的话行事,助我顺利夺回教主位子,以后我事务繁忙,未必能指点妳,还是先问媚熹仙使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画儿才姗姗出来,媚熹见她香汗淋漓,一张小脸红噗噗的甚是娇美,关心问道:「教主为何召见妳?」

画儿未经历玄焱的残暴,又知道他是祭坛上相救之人,并不害怕,微笑道:「他不过是指点些功夫,没什么要紧的。」

媚熹心中一沉:「什么指点功夫!根本是双身合修『神仙忘我经』,小姑娘吓傻了,连被欺辱也不自觉……唉!她不知道坏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又小心翼翼问道:「方才妳一直喊痛,现在身子还痛嚒?」

画儿亲腻地挽着她手臂,笑道:「多谢姐姐关心,我身骨虽软,却始终练不会一字马击刺,也不知道为什么,教主竟看出我练不会这个!」她双腿一分,劈开坐地,长剑连续前刺,道:「喏!妳瞧!还差三分、下不去了!媚熹姐姐,他夸妳剑术好,妳可得多提点我!」

媚熹回想方才二人对话,一时哑然失笑,又将信将疑,她想送画儿出宫,画儿却不敢违拗教主,百般托辞推拒,媚熹拿她没辄,在交代其他嫇妃离城事宜后,即赶往东海无间。

当菊仙歌带胡兹离去后,风小刀担心他二人安危,就向玄焱告辞,出宫去寻找,而孤焰将教务交予圣光后,除了相请画儿外,一直独居斗帐,极少现身,就连昊星避不见面,他也未曾询问。

数日之后,影语却是来禀报,他将一封信笺及一方彩盒呈上给孤焰,道:「启禀教主,据斥堠回报,魔界大军已安营在法普金乘百里外的『射天关』,今日忽遣人送来礼盒,不知何意,请主上过目。」

孤焰展信观阅,只见单人离熟悉的笔迹写道:「魔界术师书奉巫祆教主尊前:吾君昔日与神僧对奕,获益匪浅,念兹在兹,亟盼再仰高范风采,近日得悉神僧开千古之奇,以僧者身份带领异教众徒,如此惊世骇俗之举,实令我辈推崇赞叹、欢喜不已,混乱世道者,大有高人共襄盛举,不独妖魔也!今日献礼恭贺,万望未迟。高僧左手禅修、右手祆火,所奉究竟是何道?吾君内心疑惑、诚心请教,谨邀尊驾三日午时独赴魔营把酒言欢,令我辈再聆高见,端此。」

孤焰不禁哑然失笑:「先生字字讽刺我不佛不异、不伦不类,倘若他知道我佛、祆之外,还要加上魔道,更要大作文章,岂非一纸不够书写了?」他打开锦盒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盒底竟是那张恶魔锁着一对男女的坦罗灵片!

孤焰又是担心又是恼怒:「她究竟做了什么傻事,竟落到灭魂手里!」想到灭魂与自己的纠葛,在改头换面后依然再度为敌,实在不免唏叹。

这封书信长篇邀约、盛意拳拳,其实重点只在「左手禅修、右手祆火、独赴魔营」十二字,意思是慈悲僧者想救圣光仙司,需带着不灭火种独自赴会,但一入魔营,面对昔日旧属,非但不能杀生,更无法施展残天阕,这场鸿门宴实是九死一生的杀局!

(注①:「淫身求佛妙果……轮转三途也不能出」出自楞严经卷六。)

(注②:参星与商星位在东西两方,此出彼没,永不相见,故杜甫有「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之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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