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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梦灵魔影

只众人谈话的片刻,魔界大军竟已集合完毕,如山如海的军兵漫延向天边,一望无际,他们目露凶光、手握兵刃,骑坐雪狼之上,个个龙骧虎步,摆出一副强势压敌的姿态,一见孤焰和昊星步出营账,立刻像潮浪般往两旁让开一道,丝毫不见紊乱。

二人走在夹道中间,宛如被押往刑场斩首的囚犯,每一步都像走在通往冥府的幽道上,而长路的尽头必是毫无生机!

众军在一声号角长响后,轰然大喝:「魔界必胜,主君万岁!」「魔界必胜,主君万岁!」声动山岳,直上九霄!

如此盛大的军威,若是胆小之人,定要被吓得双腿发软,连脚步都抬不起来,昊星终于明白孤焰是怕自己吓晕了,才先伸手相扶,心中涌生起同生共死的壮烈情怀,嫣然微笑道:「教主放心,圣光可不是弱质女流,会被几只魔界小卒吆喝两句就吓破了胆,丢了咱祆神的脸!」孤焰微然点头、放开了手,一边调息试着逼出毒气,一边思量等在尽头的会是甚么?倘若真是灭魂,自己又该如何?

眼看距离夹道尽头只十几丈远,两旁士兵始终未出击,昊星暗暗兴起一丝希望:「魔主或者只是想吓唬吓唬我们,好讨回点面子!」

忽然间,军兵同时噤声,一双双大眼射出坚定无畏的精光,空气顿时僵冻如寒冰,山雨欲来的沉静,反而压迫得人更无法喘息!

昊星心中一跳,在感到恶事终于要发生时,美眸却同时一亮!

夹道前方出现一个英伟挺拔、飘逸颀长的紫衫身影,面戴奇诡紫罩,负手而立。昊星不禁暗吸一口气:「看来魔主要亲自出手了!」她虽曾与灭魂夜谈,但两人中间隔着一道暗帘,并未对面相视,她直觉这身影似曾相识,应该就是魔界主君。

紫衫人二话不说,身如飘影,大掌中宫直进,锐猛的气劲犹如斧钺般狠砍而来,孤焰大是惊愕:「他……不是灭魂!」突来的震撼教他连纵带滑被逼退数丈!

昊星也被带着向后抛退,两人又落进众军包围之中,紫衫人紧迫而上,一掌化成十多掌影,狂风骤雨地攻至,每一指掌变化都宛如月光下盛绽的朵朵兰花,飘逸至极。

孤焰左闪右避,认出对方其实是以双臂替代长剑,使出兰陵沉香剑法中的「沅芷礼兰」,心中更加惊疑:「这套剑法是我为梦儿私创,她不爱学武,我才转授画儿,天底下只有我三人知晓,为何这人也会?」当下拢指为刺,点点击在花心、亦即对方掌心处,那是此招命门,朵朵兰花瞬间凋萎消失。

紫衫人立刻变招再上,又使了「翡翠兰苕」,掌影宛如兰瓣飘飘,他武功看似精致厉害,但来来去去只有几招兰陵剑法,若非孤焰身中剧毒又保留实力,这个人根本不是对手,但令孤焰真正惊疑的却是他的身份!

魔军在一旁虎视眈眈,昊星全神戒备他们趁隙来攻,但大军始终只凛然围观,并没有任何动作,紫衫人更只针对孤焰,她看了片刻,颇觉古怪:「这人不是真身,而是个幻影!魔主若有心杀我们,可以直接号令千军万马围杀,又何必派个虚影杀手?」

她环目一扫涛涛无尽的魔军,似乎有些明白魔主诡谲的心思:「他是想试探小和尚的底细,而这些包围的魔军是防备我们不战而逃……」这么一想却又生出其他疑惑:「举凡武招形成的阵法,必师从真人,所以眼前虽是个幻影,魔界必真有其人,这幻影才能依据那个人的武学招式依样画葫芦,但原身究竟是谁?」

场中两人时动时静,快如骤雨击鼓、热闹不休,慢如青松拂枝、随意从容,招式来往竟是互相呼应,形成一曲和谐无比的节奏,然而这情景实在太过诡异,因为就连孪生兄弟也未必有这么好的默契,更何况是陌生的敌人?两人周遭更筑起一圈烟蒙蒙的圆形气场,好似要将外界隔离,不让人打扰。

昊星见孤焰眼神沉凝,出招谨慎迟疑、多有顾忌,以至无法胜出,不禁想道:「这幻影出招虽然简单,但身法轻灵飘逸、随心所欲,单就意境而言,尚比鹰王高明一筹,难怪连小和尚都没辄!如果真有其人,肯定就是魔界主君,但如果他这么厉害,为何不亲自下场?再怎么说,幻影和真身相比,功力可是差了许多!这中间有许多问题我都想不明白……」

幻影双掌万化,但虚多实少,都是一沾即走。孤焰故意一个飞身旋转,绕至幻影背后,用力拍去,幻影也一个蹁跹回转,立掌相格,啪一声,两掌甫交触,孤焰立刻感到不对!

幻影掌力不及孤焰二成,立刻倒跌出去,他双手在地下一撑,弹跳跃起,身子微晃,撮指成椎便往孤焰胸口戳去,孤焰见他不再使兰陵剑法,微感疑惑,就故意小露空门诱敌深入,幻影果然中计,左手又是一椎戳他掌心,俨然是孤焰方才破解「沅芷礼兰」的手法!

孤焰更是惊异,为证实心中不可思议的想法,待幻影攻近时,蓦地提掌为刀,对准那象征魔界主君的紫色面罩猛地斩去!

「啪啦!」一声,面具裂开、掉落、消失,竟现出一张俊美无伦、微笑自信的容颜!

周围的军兵一见紫衫幻影现出真容,眼神都为之一亮,绽放着光芒,但因魔军纪律森严,把几乎冲出口的喊叫硬是吞了回去!

昊星对周遭沸腾着狂热气息,甚觉奇怪:「难道他们没瞧过自己的主子嚒?何必这么激动!」但见这魔主除了俊美清灵之外,一身气度豁然出尘,不似妖魔,反倒更像是儒道修者,当今世上,恐怕再不会有人能在邪魅之中透着如此凛然焕采的正气了!

昊星不由得心中一叹:「生得如此俊靓,偏是妖魔精魅之流!」忽然,她发觉魔主的眼睛十分清澈深邃,竟与她深深难忘的那双晶眸极为相似,只是更多了几分光采!

「这……究竟怎么回事?」她急回头望了孤焰一眼,又左张右望地看着正出掌对峙的二人:「他……和他……小和尚和魔主……倘若小和尚不是戴着玄焱面具,又穿着不同衣裳,俩人岂非像了七、八成也不止?」

孤焰和真正的玄焱身高相近,只是玄焱粗犷壮实,孤焰则清逸匀称,但这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一个人历经九死一生,又修练了高深武功,体格有些差异也是正常,何况那宽松的缁衣正好成了掩饰,所以先前并无人怀疑,但在有心查究下,昊星很快发现到一件诡异的事,这个似曾相识的紫衫身影并不像魔主,而是像极了身边的小和尚!

「这就是灭魂的玄术嚒?」孤焰一见到紫衫人的身影和手法,虽已猜到几分,乍见到对战的人果然是「自己」,还是不免惊异,尤其一掌一拳活生生打在「自己」身上,而真正的自己偏偏又长得其他面容时,再怎么镇静的人也难不别扭:「灭魂担心魇妖复出,但又怀疑我的身份,才故意用这法子试探,只要我保持泰然,不露出破绽,他就会收手,而且还会答应共同对付魇主。」

然而灭魂对玄术实有深研,这「梦灵魔影大法」并非像孤焰想的那么简单,很快的,更玄奇的事已经发生,随着孤焰每一次出手,紫衫幻影的变招已越来越多,唯一庆幸的是「他」毕竟只是个幻影,每一掌的力道并未更加沉猛!

但随着对战越久,幻影武功已越来越高强,孤焰一下子想不透为何会这样,只能见招拆招的抵挡着。昊星所擅虽是西域巫术,仍是较易看出术阵奥妙,赶紧道:「这幻影好似学着谁的身法……」经她提点,孤焰立刻恍然大悟:「他学着我的身法!」

昊星不知幻影的原身是孤焰,喜道:「我懂了!有人施术形成这个幻影,但『他』只是个空壳,须有操弄灵识的人,在幻影和真身之间建立一条感应渠道,使幻影能源源不断地接收真身的意念,学习他的行动举止。」

孤焰闻言已然明白,暗忖:「这幻影先被植入一些有关我武功的记忆,但都是些粗浅招式,一遇到我这个真身,意念渠道立刻连接起来,只要我出招,就会被幻影感应学习,我越卖力展示,幻影就变得越厉害!」

出掌击打「自己」已十分怪异,被「自己」偷学武功的感觉更加匪夷所思,孤焰越是了解,越明白灭魂的不简单:「他知道巫祆仙司会告诉我破阵的方法,如果我真是他怀疑的那个人,那么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为掩饰身份,只使粗浅武功,但这样一来,会被活活困死在阵法里。我若要破阵,就必须用强大的武功对战,幻影一直感应学习,到了最后,会提升到和我一样的功力,灭魂就能肯定我们之间真有连结,然后下令千军万马击杀!活路只有一条,除非我真不是十三月孤焰,这幻影感应不到我的灵识,武功一直保持低下,那么我就能用厉害招式轻易破阵,但这是不可能的……灭魂这一招果然厉害,是辨认我身份万无一失的法子!」他一面敷衍应战拖延时间,一面问道:「仙司可有解法?」

昊星站在场外,细细观究,又道:「这阵法是三方联合,一是幻影原身,二是施术起阵之人,最后是操弄灵识之人,只要能破解其中一个关键,阵法立破!」

孤焰边打斗边问道:「所以要杀了原身?」见昊星点头,他暗想:「我可不想自己抹脖子!」忙反对道:「这幻影身法厉害,要杀原身应该不容易。」

昊星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所以只好杀了操弄灵识或施术之人!」

孤焰心想:「施术者不是先生就是灭魂,这二人都杀不得!」见幻影袍袖拂来,一个矮身避让,又道:「无论如何,我不犯杀戒,或者我们打断术法。」

昊星骂道:「顽固的小和尚,这当口还管着杀戒!你不杀他们,这幻影会一直纠缠你,直到你筋疲力尽,『他』不会累,你可堪不住!」

孤焰极目望去,见营账垒垒、众军满遍,要寻找灭魂藏身之处,有如大海捞针,就道:「先找到施术之人再做打算!」

昊星道:「施术者肯定不会离得太远,必在方圆百丈之内,你只好一边打斗一边带着『他』四处寻找。」

孤焰远远看见魔君主帐就在百丈内,周围有数以千计的重兵列阵保护,心想:「灭魂方才虽以幻影现身,但施展术法必须是真人真功夫,现下他应该又回到主帐里。」就道:「主帐守备最是森严,他们应该就在那里操弄术法。」

昊星道:「若真是如此,只怕我们未近主帐就已经被乱刀砍死,就算破了阵法,也无法突破大军围剿。」

孤焰右袖拂然,唰唰急转,扫退幻影,又道:「此刻若一味往外冲,必会遭受大军围杀,这主帐只有百丈之距,我们深入虎穴挟个人质出去,他们才会投鼠忌器。」

昊星赞同道:「好!就这么行!」

「碰碰碰!」孤焰气布胸口,故意连受幻影三掌、倒飞十数丈,假装节节败退,一面解除灭魂疑心,一面越来越接近主帐,昊星也赶紧跟了过去。众军兵眼目并不高明,看到心中崇敬的少君幻影打得对手毫无招架之力,替灵王们讨回了颜面,都兴奋不已,一时情绪沸腾、士气大振,忙自动让开夹道,好令少君大发神威,哪里还注意到敌人已悄然接近主帐。

就在离营账口只五十丈距离,果然戒备重重,一千夫长甚是机警,赶紧大喝:「众兄弟,提刀戒护!别让敌人再靠近了!」

所有军兵都亮出兵刃,孤焰知道不能再佯装,喝道:「准备了!」连发数掌击退幻影,双足左右飞踢最近数名军兵,与昊星相视一笑,同时抢上他们的雪狼座骑,朝主帐奔去!

孤焰深知魔军布列习性,当先领路,专挑稀疏处左突右钻,他双掌左右开弓地扫开阻挡,两旁军兵像投弹般一个个被往后抛去,没有骑兵指挥的雪狼认得孤焰是魔主,追的并不怎么拼命,而外围的军兵见生出意外,匆匆挤前来应援,却被跌落的军兵砸中倒地,又压了后方赶来的人手,一时混乱成团。

雪狼天性狂野,认出昊星并非主人,四爪猛跳要将她甩荡下来,后方追兵涛涛涌来,她一旦摔落地上,那是绝无生路,她不知如何驯服这头猛兽,心中一急,只用力拉扯缰绳,雪狼受了困扼,凶性大发,更是长声嗥叫,四肢一屈,就要着地翻滚,孤焰忙叫道:「抱住它头颈,轻轻挠痒!」

「挠痒?」昊星一愕,还来不反应已被横摔出去。孤焰忙大臂一抄,将她接了回来,放在自己身前,拉着她的手放到雪狼暖茸茸的皮毛下,轻轻抚揉着它的颈边、咽喉,那雪狼十分舒服,顿时温驯下来,好似家犬般。

昊星心中惊奇:「原来这凶兽也能这么乖巧……」她忽然觉得带领自己抚摸雪狼的手更是温柔,彷佛他轻轻抚摩的不是雪狼,而是自己的手,她终于触到了这个男子隐藏在冷淡外表下那温暖细腻的心思,心中不禁涌上一股奇异温馨和感动,似乎自己也被软化驯服了,正当她芳心微醉时,孤焰另只手已扫落一名军兵,夺了匹雪狼,就把她凌空抛了出去。

孤焰知道两人若共乘一骑,一下子就会落入包围里,昊星身手不弱,自护有余,所以定得教会她骑雪狼。昊星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恨恨地瞄了他一眼,心中那点甜蜜顿时化为满怀苦涩:「倘若他不修行为僧,该有多好……」她天性机敏,一下子就驯服雪狼,策骑紧跟在后,却把心中不快全发泄到魔军身上,双手连连疾舞,射出十数道银刃阻挡后方追兵。

就在孤焰突冲过骑兵封锁,更靠近主帐时,数百名长枪手已分从两侧冲出,杀气腾腾的排列成一面坚墙。

孤焰生出一股吸力,将昊星带到身边,搂着她纤腰纵身一跃,足尖如蜻蜓点水般掠过一片银花花的枪杆、枪尖,这枪队的武器伤不到他半点,反倒成了长排天梯,让他可以在军兵的头顶上借势飞走,千夫长眼看着两人已越过头顶、奔近主帐,忙一声令下「射!」众军兵大臂一挥,将手中长枪朝两人后背狠狠抛掷过去!

百多支枪矛咻咻射来,虽不若飞箭迅快繁密,但势道更加猛烈,魔军个个骁勇善战、臂力奇大,每一枪都可插石穿甲,更何况是对准二人血肉之驱掷出,只要有一枪中了,都是当者立毙。

孤焰凌空一个旋转,反身面向枪矛、倒退而飞,全身七分力道运于掌心,拉出一面气墙,那枪矛遇到他坚韧的气墙,尽倒射回去,众兵未料他一人竟能挡下百多支长枪,惊骇不已,见天空忽下枪雨,纷纷举盾抵挡、惊奔乱闪,一阵啵啵啵连响,被击中者都骨折胸挫,口吐鲜血的翻滚落地。

孤焰凌空翻一个大觔斗,宛如大鹏般投向前方,挥袖扫下数名骑兵,又抢了二匹雪狼,将昊星掷向另一匹,她身手也利落,伸手拉住缰绳,凌空飞了几尺,一个甩身劈腿,当即稳稳跨坐狼背,二人又续往前冲!

魔军眼见孤焰再逼近主营数丈,左右斜刺里各冲出一个千人长刀队,骑着雪狼赶来阻挡。魔军乃是百练雄师,其剽悍勇猛孤焰最是清楚,他虽武艺高强,也不敢徒手敌上千人,忙抢上一根长枪,左挑右打,顷刻间挑飞了数十名刀手,但立刻就有军兵补上,再无法寸进,孤焰见他们临危不乱,迅然间已重整阵脚,结成严整壮实的方阵,他大是欣慰十年练兵有成,但见他们奋勇杀向自己,又不禁感到「自作孽、不可活」。

昊星见军兵四面八方蜂涌过来,忙放出一张有「旭日东升」符印的坦罗灵片,飘向天空,忽然间,那灵片一个翻转,牌面向下,竟是对着前方军兵射出万丈光芒!

众军一阵惨呼,双眼给灼伤得睁不开来,他们在急驰之中忽然失去平衡,都滚跌下地,魔军阵势一时大乱,孤焰眼见子弟兵受了重伤,情急之下,连忙以指气射下那张灵片。

昊星怒道:「你做什么?」指尖一划,那灵片就回到她手中。

孤焰自知理亏,心虚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一扯缰绳,教雪狼放足前冲,又奔逾数丈,昊星啐道:「生死关头,你饶人家,人家可不会饶你!」

孤焰出手只伤不杀,多留分寸,但怕昊星狠下杀手,忙道:「我指望魔主对付魇妖,双方不能闹得太僵,妳下手得留情些!」

昊星无奈,只得依言,却见数十名持刀手甩蹬滚下地,以地堂刀法狠狠砍往二人座骑。雪狼吓得惨声呼嗥、胡乱蹦跳,孤焰伸手拉住昊星,同时将真气往足下「涌泉穴」泄出,再猛扯缰绳令雪狼撑地弹跳起来,如神人天马般跨空飞过十数丈,落下时掌风一扫,四周军兵纷纷向外倒弹出去,清出一片落脚空地。

后方杀声隆隆,却是幻影骑着雪狼追了上来,众军兵虽知领头者只是个幻影,但人人脸上焕着光采,拼命吶喊助阵,这幻影多少弥补了他们追随少君的想望,却是灭魂始料未及。

孤焰看得哑然失笑:「『他』只是个影子,竟也有模有样的学我骑雪狼!」

那幻影对准孤焰扑身而去,掌风如大刀当头劈下,倏忽间,就要将他从头到脚剖成二半,实是冷血狂霸至极,孤焰想道:「原来我下手时这么凶狠!可我只是劈了他面罩,他却要将我劈成二半,当真青出于蓝,孺子万万不可再教。」他不敢过份出招,以免又被学了武功,只得身子一矮,钻入狼腹之下。

幻影不见孤焰,疾收掌势,一个秋风扫落叶的回旋踢,将那雪狼踢飞出去,孤焰却是早已转到幻影身后,连出数掌重创他背心,幻影看似随意的紫袖倒拂,却能把背后怒掌都挡开,又逼得孤焰退后数丈,幻影神态潇洒地飘身一转,阻挡住前路,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优雅闲逸,越来越似真人!

孤焰虽想保留实力,也只能稍稍拖延幻影的进步,他自卫中不经意使出的精妙招式,仍被一一学去:「再这么下去,迟早给灭魂看穿!」那主帐只十数丈距离,却似乎越行越遥远,怎么也到不了。

只迟滞一瞬间,周围又是重兵云集,那边昊星因多留手,一下子就陷入苦战,孤焰闪身过来,为她击退几个军兵,一扯她臂膀喝道:「走!」就在这时,幻影再度追来,对着孤焰发出雄浑掌劲,孤焰袍袖转如大盾且卸力转力,借对方掌劲相送,人加速飞越近七、八丈的距离,终于落到主帐前方!

虽仍有百多名军兵奋勇抢近,但孤焰视若无睹,举手间就开出道路,一个转身就要冲入营账,忽听到数十丈外的小营账里传来一声大喝:「放箭!」

在主帐前的军兵本已所剩无几,听到主君下令,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退向两旁。

「错了!」孤焰认出那是灭魂的声音,脚步顿止,心中大震:「他不在主帐里!这儿重兵集结是故意引我深入大军之中,再无可能脱逃!」这一喊声彻底破灭两人逃生的希望!

同时,幻影再度杀向孤焰!

昊星于千军吵嚷中认不出灭魂声音,见孤焰又被幻影缠住,她心想自己可以擒抓魔主当人质,旋即飞身而上,左手以十六张坦罗灵片祭起一面银光盾牌,抵挡身后即将射来的飞箭,右手将剩余的六张坦罗灵片狠狠射向魔主营账,务求一举得手!

霎时之间,千弩齐发,道道箭影流光宛如天降大雨,形成毫无缝隙的银丝天幕,齐射向魔主营账!

眼看营账前的二人就要被射个粉碎,忽然,营账门帘一掀,「啊!」众军齐声惨叫,同时间,紫衫幻影也骤然消失,孤焰心中奇怪,猛一回头,惊见营账内竟走出一个如梦如幻的天仙人影!

「梦儿?」孤焰震骇万分,眼中再看不到其他,天地像在剎那间静止一般,所有人都屏住了气息、全身颤抖不止,忘了动作,甚且掉落手中弓箭,就像亲手摔碎了千年盼望!

「快住手!」灭魂骇怒冲天,骑了身披银色铠甲的大雪狼如风奔来!

牧狼烟最重要的任务即是守护圣女,惊见她落入危局,也赶紧策动天朔飞冲下沙丘,但无论如何已来不及!

眼见昊星灵片、魔军满天飞箭已经射出,孤焰再顾不得被识出身份,提尽全身力气,像流星般穿过狂泻而下的倾盆箭雨往梦初飞去!

「焰……」梦初欢欣的笑容剎然凝住,一句话哽在喉间,却似看不见满天箭雨般,只盯着向自己扑来的一对男女,心想:「怎么不是他?」

就在坦罗灵片和满天银箭同时射至的当口,孤焰飞身赶到梦初面前,将她全然掩入怀里,大袍往身后一展,以残天护身罡气贯入袍衫,铺张成一张坚韧大盾,任漫天箭雨流过,箭尖再锐利,遇上他的罡气坚盾,全歪歪斜斜向两旁弹飞出去,甚且化了粉!

他一使上极大功力,再无余力对抗剧毒,毒素在体内猛烈爆发开来,一时之间几乎攻入心脏,他不得不收功回体逼退毒素,这一放一收不过剎那,他却已在鬼门关外抉择了数回,气盾上力道一弱,最后的数把利箭硬是穿破袍衫、射入他身子,喷洒出血雾!

昊星见孤焰竟以肉身护住对方,忙收回牌面上暗杀的灵力,但六张灵片仍是来不及收回,它们因是巫祆圣器,锐利胜过劲箭,咻咻咻地就割破孤焰后背,喷出六道血柱!

孤焰内力一震,震出中身的利箭,忙低头问道:「梦……妳没事……」他心中颤栗未止,连声音都微微发抖,只要自己功力差得一分,就挽不回遗憾,他已不在乎旁人眼光,只紧紧抱着梦初,再舍不得放开。

梦初在他怀里却也不挣扎,看他浑身微微颤抖,似乎极为痛苦,轻声问道:「你好似受伤了?」

「不要紧……」孤焰才开口,忽然「碰!」一声大响,他眼前一黑,对着梦初喷出大口鲜血,竟是灭魂不顾梦初死活,趁机隔空发掌,对他背后重重一击!

「啊!」梦初发上衣上全是鲜血淋漓,她从未经历如此恐怖之事,惊骇之余,连忙反手抱住了孤焰,勉力支撑着他几欲软倒的身子,惊叫道:「你……你……!」

昊星身子凌空,忙着收回灵片,也不及相救,只能眼睁睁看着孤焰承受魔君一掌,彷如自己胸口也受到重击般难受!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得呆了,许久,才爆出一声声惊叫:「圣女!圣女怎会在哪儿?」「快救她!」可是敌人抱着圣女,众军也不知该如何相救。

昊星落下地来,呆愕地望着相拥的二人,看孤焰几乎昏迷,却还不放开那女子,急唤道:「小和尚,你如何了?」

孤焰凄然一笑道:「死不了!」他怕梦初受到波及,硬是在毒发状况下生生承受灭魂偷袭,幸好这一掌因隔得甚远,虽重创了他,却不足以要命,只是这一回,又是亲弟和心爱女子再度连手设下死局,幻影一开始只会兰陵剑法,便是梦初对孤焰武功的记忆,他心中痛楚无以复加:「她为了帮灭魂杀人,竟然利用我的灵识?对她而言,圆缺是微不足道的外人,她自然要帮着心上人……可我呢?她操弄我的灵识时,难道就没有半分感觉?」噬心剧痛隐隐要发作,他知道无论如何不能任其发展,否则真是死路一条,勉强撑着意识,却感到身子越来越沉重,不禁又呕出一大口血来。

魔军尽管情绪激动,却不敢再射箭,昊星立刻判断出眼前女子十分重要,忙以灵片利缘抵住梦初秀颈,大声道:「别再靠近!否则我杀了她!」

孤焰恍然惊醒过来,忙阻止道:「别伤她……」梦初却在他怀里轻声道:「带我走。」孤焰心中愕然:「她叫我……带她走?」他虽然不想让梦初涉险,却更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此时,灭魂面戴魔君紫金面罩,一身长衫紫袍,于十数丈外勒马止步,精光寒烁地瞪着三人,他方才并非不顾梦初生死,而是下了一场豪赌!

他看准圆缺若真想杀梦初,大可任她被万箭射死,何必扑身过去?所以圆缺一定是想救人后拿做要挟,只要能一掌击毙这小僧,当可救回梦初,否则圣女是万民希望所指,不能有半点损伤,一旦她被挟持,那是非放人走不可,所以他才狠下一掌,然而对手竟屹立不倒,其强悍程度实在大出意外!

众军惊吓之后,不免暗生愁怨:「主君下这杀手实在太过份了,要真伤及圣女该如何是好?反倒那僧者虽是外人,却还舍命相护。」「主君就算不顾惜圣女,难道也不在乎圣神祖训、魔界盼望了嚒?」「幸好西漠圣火熄灭,融冰之祸已解,否则圣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岂不只有灭亡一途?」甚至有人想道:「如果圣女有了损伤,再不能仰仗她的大能一统天下,那又何必令孤焰少君身入罪牢?」众军尽管对灭魂颇有怨怼,但因灵族誓咒之故,尚不敢对魔主生出贰心,就在众人心思混乱时,忽然一团大白光影闪过,竟是牧狼烟骑着天朔朝孤焰冲去!

她攀附狼侧,就在与孤焰错身的剎那,足勾缰绳、荡身出去,双臂蓦地长伸,五爪凌厉地刨向孤焰抱人的手臂,另一手则绕向梦初纤腰使力回夺,这一招大胆至极又快如星闪,但孤焰一个侧让即护住梦初,同时扯断牧狼烟足踝上的缰绳。

「啪!」一声,牧狼烟骤然跌落,双掌往地面一撑,藉一个风车翻转,足尖对准孤焰额心猛力踢去,乃是一记逼对手非仰身自救、放弃圣女的狠招!

孤焰见她表面狠厉,其实中盘空门大卖,知道她其实有意让天朔帮助自己离去,忙一掌拍向她腰眼,那掌法只拂不伤,牧狼烟咻地一声向后飞退数丈,孤焰足尖一点,已搂着梦初骑上天朔。

孤焰、狼王一上一下的交换,只电光石火,众军尚不及反应,直见到雪狼王换了骑主,才惊觉圣女不知要被带往何方,都万分着急

昊星见孤焰眨眼间抢了雪狼王,忙随手指了一军兵,道:「你!让雪狼过来!」

灭魂微然点头,那军兵只得依令赶狼过去,昊星又朗声道:「叫他们退开,本仙司眼目所及,不想再见到半个魔影儿!」

灭魂眼看到手的猎物就这么飞了,简直恨怒欲狂,他明明让梦初待在别处施展灵能,怎会忽然出现在主帐内?他一挥手,魔军立刻像退潮般井然无声地回入各自营账里,不消片刻,已走得干干净净,彷佛不曾存在过,只余千万军营有如银波雪涛般,静静垒立在辽阔旷野里,最后连灭魂也缓缓转身离去。

苍茫无垠的天地间,杀气无尽的魔军阵营里,竟然只剩下孤焰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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