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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眼缘

短暂的温存过后,玄烨扶着宛妤在石头上坐下,轻抚着她的眉眼。

宛妤被他的手触碰着,脸上的温度仿佛被点燃,染上了一层绯红。

这样的羞涩,如同含苞待放的初荷,简直让玄烨挪不开眼睛。

他从小到大,生长在皇权搏杀的环境下,早就练就一身不动声色的沉稳。每日上朝,端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权臣互相倾轧,内心厌恶痛恨却能不形于色。他也是个少年,却因为与生俱来的身份,必须逼迫着自己像个大人一样。

皇祖母常常握着他的手,对他说:“玄烨,皇祖母老了,你只能靠你自己。”

可他也有郁闷悲愤无法排解的时候,也想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策马奔腾。

所以,当一个渴望自由的他遇上了另一个渴望自由的宛妤,两颗心被一种奇妙的缘分牵引着,慢慢靠近,最终紧紧联系在一起。

他在她面前无需隐藏,心情随着她的喜悦而高兴,为了她的痛苦而悲伤。他想长长久久地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她不受任何外界的伤害。

只是,为什么呢?他好不容易拥有了这么一份自认为命中注定的感情,却因为对方的家族,而夜夜纠结烦闷。

他真的没有想到,宛妤竟然是鳌拜的女儿,竟然是他亲政路上最大阻碍者的女儿。

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一刻都忍不住,想亲近她,想抱着她,想从她的身上寻找一丝温暖和慰藉。

这一刻,她不是鳌拜的女儿,她是他倾心相爱的女子。

“皇上......”宛妤见玄烨久久不言语,忍不住偷偷抬起头看着他。

“在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不是皇上,是叶子玄。”玄烨有些固执地纠正着。

宛妤瞬间就笑了起来,嘴角甜甜地弯起,眼中满是喜悦。“好,你只是宛妤的叶大哥。”

“难道不应该是叶郞吗?”

玄烨故意逗着宛妤,果不其然瞧见她羞涩地垂下了头。

因着时间紧迫,玄烨也不敢让宛妤在这里多待,万一被发现,他不过是被皇祖母唠叨几句,可宛妤却会受到责罚。反正她现在入了宫,来日方长,他们定有很多很多时间相守在一起。

临走前,玄烨嘱咐宛妤好好伺候孝庄太皇太后,言语间充满了对皇祖母的敬爱与孝心。宛妤听他的语气便懂了,自然是满口答应。那是她心爱之人的家人,她一定会好生照顾。

“你先去吧,往后虽然不能常常和你相聚,但我会找机会接你过来。明秀是我身边的人,她在慈宁宫会照应你的。”

“宛妤明白,也希望叶郞保重自己,其实只要能在太皇太后那里瞧见你,宛妤已经心满意足了。”

玄烨笑了笑,再次拥她入怀:“可是怎么办?我并不满足。你说,若是想你了,我该如何是好?”

宛妤伏在他胸前,听着他这孩子气的话,也笑了起来。

“那就忍着吧!宛妤也一起忍着,谁也没吃亏。”

玄烨点了点她的额头,又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这才依依不舍地放手。

“快去吧!”

宛妤拿起小灯,准备转身向洞外走去,忽地像是想起什么,从脖子里掏出一块随身佩戴的翠玉,捧到玄烨面前。

“这是宛妤从小戴在身上的,听奶娘说是母亲留给宛妤唯一的东西。现在,宛妤将它送给叶郞,若是叶郞想宛妤的时候,便拿出来瞧一瞧好了。”

宛妤说得很快,像是万分不好意思,说完没有再停留,将翠玉塞入玄烨手中,便转身快步离开。

玄烨一直瞧着她的背影,手指摩挲着那块温热的翠玉,稍稍有些惆怅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就算她是鳌拜的女儿,那又如何?他一定能够将她和她的家族分得清清楚楚,让她阿玛的过错涉及不到她的头上。

少年当时心气满满,却没料到后来的现实会有多么残酷,此为后话了。

宛妤从石洞中出来,只见明秀一人站在暗处,若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容若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想来应该也藏在某处,等会玄烨出来便会现身。

明秀走到她面前接过小灯,轻声道:“小姐,咱们快回去吧,再晚,宫门就要上锁了。”

宛妤点了点头,加快脚步跟在明秀身后,穿梭在黑暗的宫廷后苑之中。

当她们刚刚走进慈宁宫,就瞧见当值的小太监拿着一枚巨大的锁头向大门而去。

宛妤和明秀对视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脚下的步伐也放松了不少。

明秀没有将宛妤送到她的房间,只是目送着她回去便悄然离开了。

守在房中的云霜正坐在堂屋的桌子旁,撑着脑袋打瞌睡,听见动静连忙惊醒过来。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奴婢都快要吓死了。”她一脸的惊恐,反而没有宛妤来得淡定。

被她这么一说,宛妤也紧张起来,连忙压低声音问道:“可是有人来找我?”

“恩恩,芳仪小姐似乎不放心小姐,过来问过一次,听说小姐睡了便也就没进来。后面苏嬷嬷也来了一次,还以为小姐身体不舒服,差点就要进来瞧瞧了,吓得奴婢六神无主。好在后来有人找她,否则可不就穿帮了。”

还真是凶险,但好在都化险为夷了。

宛妤见了玄烨一面,确定了他对自己的感情,整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了,所以对于云霜的恐惧无法感同身受。

倒是云霜还哆哆嗦嗦的,一边帮她脱衣,一边劝道:“小姐可别再做这样的事了,万一......万一......”

宛妤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宽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

这话才刚落音,就听见门外传来轻微地敲门声,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惊悚。

宛妤和云霜对视了一眼,连忙加快了脱衣、拆头发的速度,然后迅速躺进了被窝里。

她瞧见云霜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将那身宫女的服饰藏起来,一边环顾四周,看看还有什么露馅的东西,这才深呼吸了好几口,走到堂屋去打开了房门。

“苏嬷嬷。”

“你家小姐身子如何了?”

宛妤一听便知是苏麻拉姑来了,连忙闭上了眼睛,佯装睡熟了。

苏麻拉姑从这几位小姐入宫开始便处处留意着这位权臣之女。她阿玛同皇室的关系,她一清二楚,本以为他家的女儿也是那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主。谁知寿宴上,这女孩清清淡淡地站在那里,寥寥几句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着实让她有些惊讶。她似乎对她有种眼缘,只那一眼,就上了心。一想到这孩子注定要受到皇室冷落,心有不忍,不知不觉中处处注意着她。

在御花园的时候,瞧着她被吓得不轻,午膳时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想来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无父母陪伴,孤零零的一个人。

太皇太后总说她是菩萨心肠,她也的确是见不得这样的事情,顿时就有些心疼。

若是注定她在这诺大个皇宫里也要孤孤单单地活下去,自己倒是不介意好好照顾她一番,了了这份眼缘。

所以,她才会在太皇太后面前提议,说是小姐们头一天进宫,就让她们适应适应,晚膳就不用陪过来了。

太皇太后倒也不介意,本来让她们入宫陪伴也是个幌子,自个年纪大了,自然是越清静越好,便允了这个提议。

她想着,那丫头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一会了,却又从芳仪随身的丫头那里听说,她用过晚膳就回房睡了,瞧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她服侍好太皇太后睡下,得了空,便忍不住过来看一看。

可惜,她还未看到就被琐事拉走,忙碌了一圈,再回来便已经到了深夜。

左思右想之下,决定还是过去瞧瞧,若是真不舒服,明日也好让来给太皇太后请平安脉的太医顺道过来看看。

云霜慌忙给苏麻拉姑开了门,草草行了一礼,已经被吓得惶恐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了。

苏麻拉姑一心念着宛妤,倒也没有多注意她的异状,抬脚就往里屋走。

云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在她身后,解释道:“小姐只是有些乏了,所以歇得早些,并没有什么不舒服,让苏嬷嬷费心了。”

苏麻拉姑走到宛妤床边,回头瞪了云霜一眼,轻声道:“小声些,莫要吵醒她了。”

云霜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先是摇摇头,又立刻点了点头,表现得有些呆。

苏麻拉姑无奈地看着她,心想,这还得多调.教调.教,以后真的入了宫如何保护得了自家主子。

她弯下腰,伸手覆在宛妤额头上探了探,倒是没觉出异样的热度来,稍稍放下了心。

“好生照顾着你家小姐,若有什么事只管来找老生便是。”苏麻拉姑嘱咐着云霜,也不多停留,转身出了门。

云霜目送着她离开后,立刻关上了门,跑回里屋。

宛妤已经坐了起来,抚着胸口松了口气,只是有些奇怪道:“苏嬷嬷怎得对我如此上心呢?”

云霜摇了摇头,“难道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因为老爷的缘故?”

宛妤想了想,也想不太明白,但苏麻拉姑代表着的就是孝庄太皇太后,她便以为这是来自玄烨皇祖母的善意,心里有些暖意,暗想着,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位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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