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思清一起多久了?”宋初声音温柔,如他想象中一般。
“将近一月了。”小孩儿扳着手指算了算,“那天我记得正是下雨天,我晕倒在路边,淋得湿答答的,被哥哥给捡了。”想起这些日子来的幸福日子,小苏不自觉笑出了牙齿。
“思清这个月麻烦你照顾了,他的脚……”宋初拖长了后面几个字。
小苏面露可惜,“听哥哥说是被摔伤的,怕他伤心,我没有细问,”扬起脸,一下子又笑了,期盼道,“姐姐,出去了,可否找大夫给哥哥看病。我曾经提过,可是哥哥总是不搭理。我怀疑他是没有那么多银子。”
宋初一下子笑了,点点头,“好。”见小苏如此乖巧懂事,欣慰不少,见小孩儿深秋也一件单薄的衣衫,“思清对你可好?”
小孩儿笑得更欢,一个劲的说着闫山雨是如何待他的,“……哥哥待我可好了,每日管我住处,管我饭食,做错了事儿也不打我……”描述的闫山雨如同一个救世主。
银杏在边上忍不住插嘴,“真是蠢。”
小苏不高兴了,转过头反驳,“你才蠢,哥哥是世上待我最好的哥哥。”
“那干嘛还让你穿这衣裳,难道就不冷么?”此处地势高,比之外面更显凉爽几分,小苏无自觉的缩着身子,明显的银杏都看出他的不适来。
说到这个小苏更是理直气壮,仰着脖子似是觉得累了,索性站起来,和银杏差不多高矮,“都怪你,明明这次出来哥哥说要给我买新衣服的。要不是你们……”小苏倏得闭了嘴,扭头讪讪的瞧着宋初。
宋初怎会把孩子的抱怨当回事,微笑道,“原来是我坏了小苏的好事儿啊,那我们出去了,姐姐赔你几件衣裳可好。”
小苏尴尬极了,他对宋初本就印象不坏,在知道她与哥哥的事儿是误会之后,更是喜欢,连忙摆手,“不,不,我说着玩儿的,其实哥哥要给我买衣裳,我也是拒绝的。”怪就怪闫山雨武力值太强,他反抗不能。
“为什么?”
“我,我要给哥哥凑钱,治病啊!”小苏一板一眼说着,却不知在宋初心里荡起了多少火花。
眼眶慢慢有了酸软的痕迹,“好孩子,好孩子……”
念叨了会儿,才发现下去的人还没有消息,紧张的探出身去,一眨不眨的盯着崖壁。三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日头升的越发高了,他们却觉得浑身冰冷。
忽的,宋初嘴角勾了起来,两人似有默契般纷纷看出去,闫山雨的身影在幽深的崖下冒出来,几下功夫,一只手露出崖面,抬头微笑,那是绝处逢生的喜悦,“下面有条路,还有水流,应该可以出去。”
岩壁之下,水流湍急,惊涛拍岸,浪花起伏。四人相扶下了山崖,眼中震惊更甚。高崖之上,只闻其声,已知波澜壮阔,下了期间,身临其中,方知想象所不能及。
一条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栈道固定在一边山崖之间,离对岸山崖不足一丈,沿着山体蜿蜒蔓回,左有崖壁上自有突出的怪石森森,右有江水拍岸,浪声巨响。简易的护栏歪歪斜斜,似乎一碰就倒,江水袭来,甚至可以瞧见整个栈道晃了神。又有一条栈道如横空出世,直穿两山,在半空架起一道空中飞桥,转而沿着另一面的石壁蜿蜒而上,不知通向何处。
仔细瞧去,栈道上湿润的很,想来是浪水太大,溅到栈道上来,日复一日,已经恢复不了原来的痕迹。
银杏凝神瞧去,目漏担忧,“这栈道经了江水侵蚀,不知能否承重。”如此神秘险峻之地,人烟稀少,连飞鸟也不易掠过,惶恐周围樵夫渔民。
宋初低头,忽的弯下腰去,伸出两指在栈道上抚了抚,“制作之人倒是匠心独运,居然在上面涂了一层树油。”树油防水功效极强,怪不得还没有被水侵蚀掉的残余痕迹,“不过沾了水汽,湿滑的厉害。”此处正好围城了半圆形,地势比起那仅能容身一人之地,算得上宽广,他们又站的靠近,倒无甚感觉。
小苏年纪小,带着孩子的好奇心,宋初说完就小心的把脚探出去,果然湿滑的厉害,立马缩了回来,拍拍胸口,残留一丝后怕。
“那我们过不去了?”小苏沮丧起来,后路受阻,前路不通,难道要走水路?天知道能荡起如此高昂的水花有多深。
宋初看了闫山雨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抿嘴一笑,“办法总是想出来的。”山壁久经风雨,有些脆弱的岩层风华的厉害,落下洗洗碎石,宋初指指那些石子,“瞧,那不就是?”
银杏不笨,立马跑去拾了起来,小苏摸摸脑袋,虽然不懂,还是帮忙去了。
拾了差不多,宋初朝闫山雨道,“思清,麻烦你了。”
小苏呆呆的瞧着闫山雨走过来,只见他手一动,碎石一下子膨胀开来,再次碎裂,成了细小的沙子。
宋初用破布包了,细细撒上一层,再小心的迈出脚,却停在半空。闫山雨拉住宋初的袖口,“我来。”说罢接过宋初手上的东西,没有犹豫的踏上去。
“哥哥,怎么样?”小苏眼睛亮晶晶,期待的看着闫山雨。
“嗯,多弄些。”闫山雨退回来,说了一句,显而见之,非常有效。
小苏立马兴冲冲的开始了新的征程,还不忘赞叹,“姐姐真是聪明。”
银杏与有荣焉,笑而不语。
这面闫山雨兀自站立一边,负手而立,背对宋初,浪风袭来,带着潮湿的水汽。
宋初心下不是滋味,不理她却又担心她,真真矛盾的别扭。
“思清,我们好好说说话吧!”宋初带着点恳求的意味。
闫山雨高深莫测的表情维持不下去,转头,“你想说什么?”
“那些事儿我说得都是真的,我宋初绝对没有要对归云楼不利的想法,婚礼那天的事儿也并非我一手策划,我……”
“嗯,我相信。”相信你不会害我,不会弃我,可是你始终不再属于我了。“你不接受我是因为那个孩子么?”
宋初一愣,又听闻闫山雨问道,她怔了一下,“不,思清,”宋初上前两步,看着对方眼里满满的自己,宋初反驳,“思清,你真的爱我吗?不,不是的,那不过是幼时的迷障,太刻意坚持而引发的冲动罢了。”
闫山雨脸上笑容难看,他想反驳,想控诉,可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告诉自己对方说的是正确的。
闫山雨脸上表情变换,“你爱他?”
宋初一愣,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爱的,我爱他。”不管前尘旧事,她爱的也不过是那一人。既然逃不掉,那便欣然接受。
闫山雨心里一苦,面上却不显分毫,“那他呢?”既然开口,那便一次性受伤吧!
“他?”宋初笑容更甜,“自然是爱我的。”想起宇文乾的种种,甜蜜异常。
闫山雨勾起个讽刺的弧度,“我看不见得,不然他怎的舍得让你孤身一人前去归云楼打探消息。”
“不……”宋初刚要解释,小苏清脆的声音异常有穿透力,“哥哥,够了吗?”
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小堆,观其栈道长度,差不多了,“走吧,争取天黑之前过去。”
闫山雨领头,银杏断后。四人列队而行,靠着山壁又怕碰到凹凸的异石,靠外,低头便是呼啸的浪潮。几人走得极慢,不断涌上来的潮水开始新一轮侵袭,冲掉了铺在木板上的细石沙尘,脚面也湿了一层。
“快点儿。”闫山雨摸摸剩下的细石,看看前面的路,加快了速度。
到了对面,天色便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攀上半中,太阳已经落山了。此峰比之对岸,略显平坦,山上草木馥郁,如临春之际。
“找个山洞先将就一宿。”闫山雨观察天色,星空暗淡,恐怕又是一个雨夜。
小苏倏地指着一个方向,“哥哥,那个是什么?”
幽深的洞穴坐落在半山腰,在草木的掩映下看不清全貌,里面隐隐有什么散发着昏暗的光,若不是因为今日乌云蔽日,恐怕还不得发现。
“难道里面有人?”小苏被自己的猜测吓到,躲在几个大人的身后。
银杏却是胆大,提了剑便小心走上去,没一会儿便回来复命,“夫人,闫楼主,里面就是个山洞,不过……”她挠挠头,“哎,你们自己去看吧!”
什么事儿如此难以出口,闫山雨好和宋初对视一眼,趁着微弱的光,踩着新鲜茂盛的从草灌木进去。
一条短小的通道,进去便如正堂一般都宽阔山洞主体,摆放着桌子用具,还有颗夜明珠在垂死挣扎,发着微弱的光芒,足以照亮整个洞穴,边上还有一个矮榻模样的床。真是样样俱全。
奇就奇怪在太全了,一看便知有人精心布置。可洞穴外杂草丛生,并未有个踩踏的痕迹,也不知是多少年无人住了,到处蒙着一层灰。
宋初弯下身,在老朽的桌上轻轻一吹,灰尘四起,后退一步,捂住口鼻,“今晚在此处将息一晚,恐怕晚上有是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