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邵峰是习武之人,毕竟身手敏捷,三两下就制住了她,“昭阳公主誉满天下,聪颖过人,我就不相信,你一点都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
“是啊,本宫知道。那又怎么样?”梦妤满不在乎的喝茶,“想必整治颠覆黎家,你也有份,你只不过是为了牵制黎家,才说要娶姚落汐的,探听这消息可是耗费了缙云骑不少精力,本宫也是一个时辰前才知道的。”
静听着她从容不迫的娓娓道来,秦邵峰沉着脸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哪来的然后。”梦妤挥着手赶人,冷冷的沉吟道,“我就是要你娶姚落汐。”
“我不娶,你再胡说我现在就能让她永远消失。”当年就算她不理他,也是温顺柔和的,可今天未免太过于强势。秦邵峰不由轻叹,这应该就是高梦妤和昭阳公主之间的区别吧。“你皇阿玛有旨,一个月内让沁荷苑恢复原样,才允准你的要求,不用说你做不到,就算你能够建成,我也不会娶。”
烟花三月下扬州,春景的美丽恬静,蜂飞蝶舞,繁华错错。
窗台上的佳人垂目,黯淡了神色。
爱上了,却也伤透了,再美的回忆也是冷冰的泪滴。爱到了底,可是她到哪里去找一颗和当年一样纯净甜美的心?
她哭过,笑过,伤心过,也感动过。
一份真情,一段真爱,拥有过就是她的幸运了。
她仿佛回到了当年京城的恭亲王府,仿若她还是天真无邪的梦妤格格。
独自静坐,思绪翻飞,那份曾经的期许,今还在否?
京城恭亲王府,一处闲静的院落,花香四溢,名曰晚晴园。一阵叫唤声传来,“格格,出大事了。”
秋千上游荡的梦妤格格,微微一笑,还未开口,一旁立着的绿意丫鬟稍瞪她一眼:“流云,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小心惊着格格。”
流云才从前院急忙本来,喘息未定,小脸粉白乎乎,“格格,你还有心情荡秋千,王爷福晋正准备给你选额驸呢?”
其实早在三天前,王府内都有动静,只是唯独瞒住了当事人,以及她身边的三个丫头,都说主仆连心,要是提前让她们知晓了去,岂不大事不成。
皇帝膝下并无子女,甚为看中胞弟恭亲王的一双儿女,一直在筹募替她指婚。据说裕亲王府承康贝勒爷深的众人的喜欢,大有将这两人牵线的动机。这不,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碰巧梦妤格格和承康贝勒爷,感情是极好的,简直是天作之合。
“格格,听说王爷属意承康贝勒爷。”晚月小声将听来的消息告诉自家主子。
“噗。”悠闲喝茶的梦妤,浑身一颤,才融入口的清茶细数扑出来,并且咳嗽不止。
晚月倒是不担心,格格本就是古灵精怪的性子,想来是有法子的。
这不,梦妤才顺过气,美目一转,“晚月,咱们该提前动身了。”没有主角,看着额驸怎么选。
自小听多了姑姑瑞仪公主的故事,梦妤也是极为希望可以轰轰烈烈的爱一场的。身在皇家空有富贵荣华,少了那份闲适自在,姑姑遗憾终生,最终香消玉殒。
那她呢?也要同阿玛额娘那般,平平淡淡的终此一生吗?
晚月心照不宣的会意一笑,只等月黑风高,好办事。
第二天,福晋过来看望女儿,却只看见桌上的一封信。
“阿玛,额娘,女儿准备四处游历一番,必当定时而归。”
福晋自是知道她的去处的,可皇帝赐婚的圣旨马上就要到了,这该如何是好。手心微微攒出了一层细汗,眉头紧锁。
二十年一晃眼就过去,是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了。毕竟,他们的女儿,不能替别人活一辈子。
此时京城外,两道人影一晃而过。谁说女子,不善骑射,偏巧梦妤格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是马术骑射也是精湛,活脱脱的一位倾世佳人。古人云,回眸一笑百媚生,但是此时的梦妤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知道因为她的那张脸,在不远的将来会掀起轩然大波。上天的厚待,有时候也是一种无形的负累。
“格格,昨晚上沁雪流云还跟我抱怨良久,说是每次格格都带我回扬州,弄的她们两个好生无趣。”晚月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很高兴。
白纱拂面的女子,悠悠动动嘴角:“她们是羡慕你有这份好福气。”
从京城到扬州,不过几日的路程,再加上快马加鞭,不久梦妤和晚月已经身处扬州地界。从前日起,就以马车代替骑马,图个掩人耳目。来往多回,也不必担心途中的安全,因为阿玛会派人沿途保护。
“小姐,咱们今年提早回来。必然能够给人惊喜。”自出了京城,晚月对她的称呼也换了,出门在外小心一些自是没错的。
如今梦妤已经换上一张寻常的脸蛋,但也不失淡雅素净,温柔端庄。而此等易容术,丝毫没有破绽,仿若那张脸就是她本身拥有的。
马车行至高家府门,下人们立即差人去报。“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是的,世上无几人知道,恭亲王府梦妤格格也是扬州第一名门高家大小姐,高梦妤。
“爹娘。”梦妤一头扑进高夫人的怀里,像是个小孩子那般的活泼好动。
高老爷也是一脸和善的笑着,可毕竟是精明睿智的人,不如夫人那样被母爱冲昏了头。“梦妤,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梦妤本来想要蒙混过关,只是被高老爷的眼睛一扫,瞬间没了气焰,只得实话实说。 高夫人暖着她的手掌,“格格,陪了我们两老多年,也算是让我们有个寄托。”
二十年前,高家夫妇和恭亲王是至交,恭亲王前往出巡扬州,不料遇上乱党作乱。又恰逢福晋和夫人同日生产,乱党劫走婴孩,企图威胁王爷,几番周折乱党细数平定,唯一的遗憾就是那名婴孩,惨死在乱党的手中。而死去的婴孩并不是梦妤格格,而是高家的女儿。
王爷为补偿高家夫妇,便让他们以自家的孩子为义女,二十年来代为承欢膝下。“高家大小姐”,与梦妤格格同名,闺名梦妤,全然由于,两者本就是同一人。
这些年,梦妤往返于京城和扬州,而知悉这个秘密的有当今隆裕帝,恭亲王一家,和高家三口。
那声格格,交出了他们的距离,高老爷只是看了妻子一眼,无限愁思。亲情,难能可贵,而他们一直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的。
“爹娘,我是你们的女儿,也是阿玛额娘的女儿。”梦妤跪倒在地,言辞恳切。
高夫人急忙扶起她:“是为娘错了,你是我的好女儿。”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高凌宏听说妹妹回来了,急急地从外赶到,却见到潸然泪下的场面,还以为出什么大事,“怎了这事?”他也是极疼妹妹的,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娘,不要哭。”梦妤替高母擦干眼泪,继而笑道:“哥哥倒是脚程挺快的。”
一家人嘻嘻哈哈的笑闹着,时间也流逝的很快,陪父母说了一会话儿,兄妹两坐在风来水榭看月亮。而正中央的圆桌上放置着一堆精品。
“梦妤,你出去打家劫舍了吗?”高凌宏研究着精致的匕首,上面的麒麟图案栩栩如生,镶着一块鸽血石。
梦妤抽出他手中把玩的匕首,“切,哥哥不稀罕我就收回去。”
高凌宏眼中闪亮的光芒暗了暗,别扭的转过脸,打量起其他物品。
梦妤拿着匕首左右掂掂,此匕首只有三把,当时她要,还被亲哥哥玄煜贝勒爷给数落了一顿,说是女孩子玩兵器不典雅。忽地看着高凌宏手中的簪子发笑。
高凌宏被她的笑声抽回神,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
“我可是要有新嫂子了?”秦家的姐姐,也称得上是端庄大方,貌美如花。她早前见过几面,和哥哥也是相配的。
玄煜哥哥也迎娶了出身名门的嫂嫂,也那怪阿玛额娘急着给她找额驸。
“妹子,这个簪子送给我。”高凌宏踯躅半晌犹犹豫豫的开口,就怕给妹妹笑话了去。
梦妤那双婉转优柔的眼睛,一直把他看的脸上微微泛红,可惜掩着夜色,并不明显。
“金镶玉的凤钗,独特的点翠技艺举世无双,哥哥真是好眼光。”原先,她是准备送给惜筠的。
高凌宏欢天喜地的揣着宝贝金钗,见四下无人恭敬的行了个礼:“多谢梦妤格格。”
梦妤格格瞟了他一眼,赏了他一记追风腿,却被他灵巧的躲过。
最终,金钗和匕首都归了高凌宏,高大少如获至宝的日不离身。
那日,高凌宏还调侃她:“听说,你是逃回来的,这也太失面子了吧。”
堂堂梦妤格格,居然逃婚?
“说什么呢。我是光明正大的。”梦妤一拳一拳的朝他狠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不许瞎说。”
是挺光明正大的,可是王爷和福晋哪能不知道?尽管走了后面,但这大包小包的礼物,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否则,她哪能在路途中潇洒自在。
“梦妤,漪澜有一个弟弟,我看着和你挺相配的,改天带你去见见呗。”高凌宏的满腔热情都被她的一盆冷水给浇灭。
梦妤格格年满二十,容色倾城,绝代佳人,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京城恭亲王府求亲的人早就络绎不绝。见过她的人,无一不被她的美貌所倾倒。
梦妤坦言:“高梦妤长得很朴素的,哥哥说笑了。”
高凌宏蹙眉,明明她长得也算是容色姣好,素雅恬静。挥挥衣袍:“哪有那么差?”
可是片刻之后,高凌宏霎时无言,眼前的女子,顾盼生姿,婉婉动人,简直到天下人为之拜倒。
“哥哥,你看傻了吧!”梦妤一记浅笑。
果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一直到梦妤恢复素容,高大少都为平复心情。如此一看,此刻的容貌真的太淡。
她并未多做解释,他便明白此举何意。若是寻常家的女子,有此容色必将引起波折。
两人约定好今日之事绝不外传,相视一笑。
这是高凌宏曾经见过最美的笑容,但是待他日后复见此容,他的妹妹却淡薄释然,像那般纯净惬意的笑颜,已是奢望。那时候的她眉心间永远有一道抹不去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