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叔,你们坐下来吃,正好让你点评一下我的手艺。”梦妤拉着冯叔在饭桌前坐下。
冯叔也是高家的老人,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高家老爷做生意。对这位常年在外,但心地良善的小姐,发自内心的喜欢。
“哥哥,你慢点吃,别噎着。”梦妤见高凌宏几辈子没吃饭的样子,不由生笑。
高凌宏心满意足的喝了两碗汤,“梦妤,我这不是以后吃不到吗?”
“那以后一家三餐,我都煮给你吃。”梦妤笑盈盈的说道。
高凌宏激动的拍拍手:“我保证一定不会嫌弃的。”
晚月微微白了他一眼,师承顶级名厨,做菜从来不重复的新一代厨神,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荣幸。自从那天之后,高凌宏每天被美食佳肴养着,生活无比惬意。
时不时的徐子安也会凑上一凑,扬州城内若是香味四溢,那必然是出自高家酒庄,甘醇味美的佳酒,绝世无双的菜肴,令人称羡。
那日,梦妤和姚落汐一道出门,半途上遇见秦漪澜,三人便结伴同行。
“表姐,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姚落汐观察好几天,发现她经常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有好几次她叫她,她都丝毫没有反应。
恰好旁边有几人的讨论声打断,姚落汐的话。“我有一个表兄在京城做生意,都说京城里翻了天,多少人都在求娶梦妤格格呢,听说格格染病,到处寻求良方……”
“落汐,我没事。”梦妤淡淡的微笑,“就是有点累了。”
距离苏景墨离开,已经三天,她心里的一口气也堵了三天。
秦漪澜的父亲是抚远大将军秦渊,留守在扬州,所以她也听说过“梦妤格格”的名头,见她一直走神,拉拉她的袖子:“梦妤,别听你哥的,要是你觉得累,不用替他做饭。”秦漪澜虽然认识姚落汐较早,但却和她感情淡薄,倒是这未来的小姑子和她比较亲厚。
秦家和高家也是相交多年,但是秦渊却在两天后第一次见到了高家大小姐高梦妤,也是一个娉婷的美人,眉宇之间却有一股贵气。
而此时的梦妤正在厨房里准备今日的膳食。她问过,秦漪澜她为何会喜欢哥哥,秦漪澜当时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只是会因为他的喜乐而思绪牵动,或喜或悲。
“晚月,派人把膳食送出去。”梦妤布置好最后一道菜,总算是会心的微笑。一人静坐在 风来水榭,她的眉心依旧挂着淡淡的愁绪。风吹凉薄,梦妤忧思愁虑,心绪不宁。
远望着一处,花开满园,花谢花飞,不由脚步偏向此地。
天下皆知,梦妤格格的舞姿才是绝色倾城,三年前太后寿宴上,以一舞而动天下。
而她衣袖此时再作此舞,心情在不如当年那般闲适。
一阵悠扬的箫声由远及近,曲调婉转,娓娓动听。可是繁花似锦,并无人影。梦妤从来不会断舞,顺应着箫声,翩翩起舞。
而晚月到处寻不得,正往莲花台,箫声悠扬,飘扬上空,舞姿动人,风姿无双,那时候她在心里想,吹箫之人必然是格格的知音。
梦妤稍做休息,回头见晚月立在柱子后,“人到齐了吗?”
晚月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没呢,还有人比小姐还猖狂,到现在不知所踪。”
晚月在她面前从来是比较放肆的,这话听着也有差,不过梦妤听到一阵笑声,想必就是刚才的吹箫人。
“何人,躲在那做甚,出来!”晚月一声轻喝。
花树下,花瓣抖落了些许,清冽的男声传开:“自是比梦妤小姐还猖狂的人。”
来人身着墨蓝色衣袍,手持一管玉箫,立在树下,眼眸中暗暗带着戏谑之意。
梦妤记得,哥哥曾经提过漪澜姐有一位弟弟,想必就是眼前之人。“叫什么来着?差不多……”
秦邵峰并不是爱笑之人,可是听他叫自己“差不多”,没忍住,随即朗声大笑。
“小姐,咱们先去饭厅吧。”晚月见时辰不早提醒道。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她也没想起来人的名字。
秦邵峰头一次被无视的干干净净,坏心渐起,跨步走上石阶。莲花台的石阶本就狭窄,硬生生的把另一个人给挤了下去,还示威状昂头离开。
“大哥,你总算到了。”外头张望着的秦邵杰叫唤道。
秦邵峰明知故问:“还有什么人比我还猖狂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还有我们今天的大厨师,没到。”秦邵杰面对一桌美食,心中馋虫打鼓。
秦邵峰瞟了一眼点点头,向高家夫妇问好。
“邵峰,你去哪儿了?”高凌宏搭上他的肩膀。心里呼喊着:梦妤,你快回来啊!”
许是被高凌宏的呼唤给触动,果然远远的见到梦妤端着最后一道菜进门。“抱歉,大家久等。”
“姐姐,尚未见你人,就闻到菜香味。”姚落汐朝她温婉地笑。
待梦妤放下菜,高凌宏便要向她介绍秦家两兄弟,她只是随意的点点头。一顿饭下来,她听到的赞许之语不少,除了必有的回答,连一个都懒得说。
和她一样,秦邵峰也避而不说,偶尔吐几个字,也十分的简略。
秦漪澜和高凌宏对视一眼,隐隐觉得这两人还是极为相配的。
“梦妤,明天陪我一道去上香好吗?”临走时秦漪澜拉着她的手约定。
可是第二天清晨,梦妤收到飞鸽传书,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心不在焉的出门,撞上了姚落汐。
“姐姐,你怎么脸色惨白?”
“没事,我被老鼠吓着了。”梦妤随便的说了个理由。
想来女孩子都是害怕的,姚落汐替她顺顺气,送到门口,“姐姐路上小心。”
同样的,秦漪澜本来想让她在家休息,梦妤连声说没事,手心却攒出了汗。京中一日未平,让她如何安心?惊扰阿玛额娘,让她如何安心?可是她太过执着,才落得如此境地。
香火鼎盛的寺庙,人来人往,车马停驻,世人有太多的心愿未了,故此恳求上苍。
晚月推推频频走神的主子,“小姐,秦少将军在跟你说话。”指指前方站着的人:“就是他。”
这人是凭空冒出来的吗?
秦邵峰扬手在她的眼前晃晃:“你怎么了,我刚刚跟你讲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
梦妤继续保持沉默,是的,她半个字都没听见,而且连他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全然无视之,追着就走在了秦漪澜的身旁。
“高梦妤,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秦邵峰的声音在她的耳畔。“我什么都不会,你听到了吗?”他这句话偏巧让梦妤炸毛,狠狠的瞪住他,而后拂袖而去,就连秦漪澜也瞥之不理。
后来,秦漪澜和他说起这件事,秦邵峰沉声道:“这位高小姐倒是不同于平常人家的女儿,居然跟我说什么都不会。那让凌宏和子安赞叹不已的厨艺,以及那天花下的舞姿又是何物。
秦邵峰没有费多大的劲,就找到了她所住的院落,却见到屋顶上有一个人影,垂目沉思,向上一跃:“你怎么上来的?”
梦妤懒得开口,顺着她的视线看下去,有一把梯子。
“白天有东西掉了,你都不知道吗?”他也是恰好捡到的,特地来此送还。
秦邵峰手心的耳环,让梦妤下意识的摸摸耳朵,果然是少了一只。“谢谢,你可以走了。不送。”
身旁的人一动不动的抬头望天空,“你比任何人都聪明。”
“谢谢夸奖,从何得知?”他这么一说,倒是让她来了兴致,梦妤偏着头问。
“人往往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外界,可是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去寻找一份简单的生活,就好像是这漫天的繁星。”秦邵峰侃侃而谈。
梦妤微微一笑:“唉,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忘记了。”
秦邵峰一震,脸色有点怪异,但是随后想到她常年在外也就释然。“秦邵峰,我就知道你上次在生我的气,定是没有细听你哥哥介绍。”见她的表情,他便知猜对了。
他性子也不算热络,时常冷冷淡淡的,难得遇上一个人令人牵挂。若是寻常,他不会多管闲事,可今夜辗转反侧都在想着耳环的主人,于是漏夜前来。
“秦邵峰,你听说过“梦妤格格”吗?”梦妤撑着脑袋,眨巴着乌亮的眼睛。“近日扬州城都在说的呢。”
月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柔和而淡雅,像是扑上了一层白纱,份外美好。
“你难道没见过格格吗?”秦邵峰不解得问,高家和恭亲王府素来亲厚,私交甚笃。否则,哪能让女儿同名。
“我是问你,又不是问我。快说……”梦妤催促道。
秦邵峰沉声说了四个字:“她太累了。”
从来都是站在最高端,可维持那份荣耀却是极为不易的。
近日的传言,他也有所耳闻,“喂,若你是格格,又会如何?”
“不知道。”她也正处于无限的愁思当中,“左不过,一死以谢天下。”
京城之中替梦妤格格寻求治病良方成风,恭亲王府不得安宁,故而隆裕帝大怒,梦妤格格病中宣言:“愿意一死也谢天下人的厚爱。”一日之间,流言四起,风波也就此消停。
梦妤攒着纸笺哭笑不得,终究是尽了微薄之力,少添烦恼。可是,只要也只能一时安定,松一口气也是不错的。
“爹娘。”梦妤一边小跑,嘴里叫唤着,满腔的喜悦都被人撞了个烟消云散。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
晚月来不及扶住她,一个后仰,“碰”,书房门口的紫檀木柱子,染上一层血。“小姐,小姐。”音调都带着哭腔了。
高父一边焦急的派人找大夫,一边以十分复杂的眼光打量着,那块把闺女撞出血来的“石头。”
秦邵峰极为无辜,当时他见两老言谈甚欢想要出去散散步,没想到居然能撞伤人。
秦渊沉着脸,怒喝道:“邵峰。”连连的和亲家赔不是。
高父慈爱的一笑,抬手在他的肩上拍拍:“小伙子,功夫不错。”
秦少将军颇为尴尬的僵直身子,打了声招呼便赶往她所居住的院落。
床榻上的人微微转动,愈发觉得脑袋沉重,强撑着挣脱开眼皮,转悠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