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落汐微微变了脸色,“姐姐说什么呢?我不明白。梅香怎么了?从她离开高家我就没有见过她。”她纯真无害的微笑着,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只要你回答,有或者没有?”梦妤抽出她手上的绣帕,是一对成双成对的鸳鸯,绣的活灵活现。
“姐姐对不起。”姚落汐跪倒在地上,“十大公子的事情,是我吩咐梅香去做的。”
“好,那在酒庄下药的事呢?”梦妤紧紧的锁住她的脸,目光也是凌厉而刺骨,随手抓了茶杯往地上砸:“说话。”
“不是我,下药的事真的不是我,也许是梅香记恨姐姐,才会想着在酒庄的药里下药的,想让高家的声誉一败涂地。”姚落汐伏在地上,泪流满面,“姐姐,你原谅我,求姐姐原谅我。”
“告诉我理由。”梦妤甩开她的手,“你为什么要让高家下不来台。为什么写信约见十大公子?”
“自从姐姐回到扬州,占尽了风头,姐姐什么都会,是我只是想要姐姐出出丑而已,但我没有想到,姐姐真的胜过了那些人,后面的求娶是我没有想到的。”姚落汐美艳的脸蛋上布满泪痕,眼睛也晕上一层红。“姐姐不要把我赶出高家,除了这儿,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处可去。”姚落汐自小寄养在高家,再无其他亲人。
梦妤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这些年,在扬州城内你风头无两,占尽殊荣。因为我回来,待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她站起身:“放心吧,属于你的永远是你的,我肯定会离开扬州,这一次怕是永远了。”
姚落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衣衫也凌乱不堪,“姐姐,你原谅我了吗?”
“我原谅你,也相信你。”梦妤转过身,“如果你知道错了,我可以当作事情没有发生过,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待你。”
姚落汐咬着嘴唇,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姐姐,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好,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把眼泪擦了,否则就是扬州城第一美人了。”梦妤抬眸浅笑,“这件事不会再有人提起,你还是高家的表小姐。”
姚落汐提起绣帕,擦拭眼泪,“落汐多谢姐姐宽宏。”
梦妤只是微微浅笑,原谅一个人,比记恨一个人更容易,她怕麻烦,也嫌累。只要人真心悔改,就足够了。
“小姐,你回来了?”晚月从房间跑出来,细细打量她的神色,恹恹道:“就知道你会原谅她,小姐别那么宽宏大量行不行?”
梦妤制止她往下说:“派人通知江巡抚,就说是我的命令,处死梅香,不必调查背后的事情。”
晚月愣愣的站在原地,反射性的问:“是格格还是小姐?”
梦妤叹叹气,敲敲她的脑袋:“让江巡抚听本格格的。”低头喝茶,一看晚月还是没有动作,“还不快去,玄煜哥哥安排在沁荷苑的人,以为我不知道嘛?
晚月露出憨憨的笑容:“原来格格都知道。”
秦邵峰向来是重信诺的,可是那天他失约了。一直到深夜,沁荷苑四周寂静的只听得见知了的叫声。
晚月默不作声的退出房间,侧着头轻叹:格格从来不是多情之人,却是一位重情之人。而她是否能遇上一位知心人呢?
梦妤斜靠在床头,神色难辨,反复回味着苏景墨的那句“皇家的子女,无情最好。没有人希望你成为第二个瑞仪公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她只知道,她很担心他。却又因为姚落汐而烦心意乱,她的信任,是对她最大的包容。
软榻上,梦妤凝视着窗外,似乎还在期盼着他的到来,可是直到她昏昏欲睡也没有人影闪过,心头是一丝眷恋和担忧。就连梦里她都是秀眉紧蹙,忧思不减。
晚月不敢擅自闯入,在房门口徘徊,向来小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是不敢打扰的,因为后果无法想象。
“晚月姑娘,秦家二少爷来了,说是要见小姐。”下人小跑着来禀报。
晚月点了点头,嘟哝道:“二少爷来干嘛?小姐要见的是大少爷,真是该来的不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急忙推门而入:“小姐,小姐你快醒一醒?秦家二少爷来了。”
梦妤赫然惊醒,赶忙的穿衣梳妆,前前后后仅仅用了往日的一半,急切的往外走。
秦邵杰见到她,不自然的揉揉脑袋,一见嫂子就是忧思过度,“梦妤姐,我大哥临时有事情出门了,让我告诉你一声,叫你别担心。”他说完以后一直注视那张俏丽的容颜:“大哥,临走时让我立刻告诉你,只不过昨晚上我怕打扰你休息,所以没有过来。”
晚月含笑重复一遍:“原来是出门去了,害我们家小姐担心了一个晚上。”
梦妤微微颔首,“邵杰,我知道了。”他们两个人都习惯随性的来去而已。
“嫂子,你没事吧?”秦邵杰见她脸色不好,关切的问道。
晚月毕竟伺候了主子那么多年,深知她的性子,半推着秦邵杰离开,“二少爷,您先回去吧。”再次进门,她家主子随手拿了一本书,倚在榻上。
高夫人挂念女儿,专程赶往沁荷苑,晚月将她引进门,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梦妤?梦妤。”高母轻唤了几声,可是闺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乱。一卷书册都颠倒了,哪里是在认真看书的模样,分明就是频频出神。
直到晚月推了推软榻上的人,梦妤一回神,“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高母微微含笑,一副慈爱的模样,“我来了很久了,只是你想东西出神而浑然未觉。”她素来是把她当成是亲生女儿看待的,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却是感情甚笃。
高母年轻的时候,也是美貌端庄的佳人,又岂能不知,女儿魂不守舍所为何事?生在皇家,富贵荣华,锦衣玉食,却凭空担负枷锁,难以闲适。就连感情,也是身不由己。好在抚远大将军府也是世代将门,和恭亲王府尚算般配。
“你可是在担心,不知如何向邵峰开口,说明你的身份?”高母剔透玲珑,一语道破。
“我相信邵峰也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孩子,只要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告诉他,应该无妨。”
梦妤倚着高夫人,就像儿时那般伏于膝上:“娘亲喜欢爹爹吗?我只知道当年我阿玛额娘是由皇上赐婚才成亲的。”
尽管如此,但恭亲王与恭亲王福晋,恩爱无比,鹣鲽情深,膝下育有一子一女。恭亲王是众家王爷内,唯一一个只有福晋,而没有侧福晋的。
“自然是喜欢的。”高母沉浸在昔年的甜蜜回忆中,不自觉的眼神柔和不少。“我和你爹比你阿玛额娘要幸运,这辈子遇上一个人值得托付终身是人生的一大幸事。相信你和邵峰也可以的。”
梦妤微微抬眸,把苏景墨的话告诉了高母。那句话,让他第一次如此心慌,师兄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提前告诫的。
“女儿,感情的事外人是无法插手的,是你和邵峰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倘若遇到了什么,要共同承担。”高母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女儿,“希望我们都没有看错人,邵峰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做父母的,哪一个不希望子女能够得到幸福?
“娘,今天我和您一起回家住。”往日秦邵峰忙完了都会过来陪她说话,现在心里没有那个念想,怪空落落的。“正好和爹聊聊天。”
高母欣然答应,双双回家。
热闹了数日的沁荷苑,顿时陷入一片清冷,是毫无人气的寂静。
回到熟悉的院落,依旧是心头凉凉的。高父尚未回府,倒是高凌宏面色不善的快步进门,脸上是难得的肃容。
晚月应声而退出房间,关掩上房门。
“为什么不在追查背后的真相,梅香一死我们就没有追溯的源头,而且暗地里操控的人到底意欲何为?”高凌宏今日得到消息,梅香在巡抚大牢里畏罪自杀。
“哥哥,你我都不相信是表妹在背后里对付高家,那么索性就简单点办事。”梦妤站起身,映窗而立,“我问过她,我也用我的信任和包容宽恕她。”
“你啊,永远都是这么善良。”高凌宏闷声灌了一口茶,“希望一切都是你我想象的那样,落汐并没有坏心。”
高凌宏也听说,秦邵峰离家未归,瞧着妹妹闷闷不乐的,“上次你一声不吭的就回京城,邵峰也是担心不已。”
梦妤点头一笑,随即意会:“你到底是谁的哥哥?我怎么觉得你偏袒他?说说看,你们暗地里都说我什么呢?”
高凌宏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的告诉她,背后的计划,“我们哪能说你的坏话?不怕被株连九族吗?”要知道面前做的是大清朝最得盛宠的梦妤格格?
不过,他们这九族根本就没法算,难道要灭了整个皇室吗?
“哪能啊?”梦妤格格微微笑道:“要是诛九族,岂不是把妹妹我自己给算进去了?再说我想是那么血腥暴戾的人吗?”
兄妹俩笑闹成一团,正听着下人来报,“大少爷,大小姐,老爷回来了。”
高凌宏和梦妤对视一眼:“你和爹爹去解释,哥哥我就不奉陪了。”
梦妤潇洒的挥挥帕子,“去就去,不就皆是二字?简单了得。”
高父正在书房里临摹大字,雪白的卷纸上“宁静致远。”一份宁静的淡泊,求得远见,一时静谧,唯有远望。
“爹,您回来了。我给您揉揉肩。”梦妤小跑着过去,这位爹,虽说温慈仁厚,但恐怕也不能接受她的所作所为。为今之计,只能卖力讨好咯。
高父若有所思,即为深沉的抬眸望望,享受着女儿的贴心。有女如此,深以为幸!“今日怎么回家了?不是说沁荷苑风景优美,亭台楼阁布局精巧,要多住些日子嘛?”
梦妤温婉的微笑:“想您了就回来了,我多陪陪您,你不乐意嘛?”
“瞧着一张小嘴甜的。”高父慈爱的揉揉她的脑袋:“为父自然是喜欢的,只是你没过多几久便要启程返京了。”面对长久的离别,又是一份牵挂。“我和你娘打算把家业交给你哥,去京城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