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多,承康亲眼见证这她的转变,即使她会笑,偶尔范范傻,也不再是当年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好奇的不仅仅是秦邵杰,就连他也想知道这两位的结局究竟如何。
“走吧,这么在你嫂子的闺房里带着,小心你大哥揍你。”承康贝勒爷一把拎起了还在深思的秦二少。
秦邵杰当即抱头,一溜烟的就没影了,原先是要提防着大哥,从小到大没少吃暗亏。没想到昔日温婉和善的嫂子,狠起来比大哥还绝,他可要留一百二十个心眼。
偏厅内,秋菊将姚落汐留下的一封信交给了他们。“这是我在整理表小姐遗物的时候发现的,上面写的字我不认得,所以就拿回来交给公主和秦少将军。”
那封信上面娟秀的字体,确实是姚落汐的笔迹,而信封上写的是“姐姐亲启。”信纸上只写了六个字,“姐姐,我骗你了。”
梦妤明白的,她知道这六个字的意思,在她的心底深处一直有一个心结未开,如今也已释然。
而秦邵峰见她的面色和缓,想必是二人之间的秘密,也渐渐轻松下来,“秋菊,如今你服侍的主子,已经去世了。今后你就是自由之身,就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梦妤微微一笑,她也正是此意,“我会给你一千两银子,毕竟你在高家多年,这也是你应得的。”
秋菊磕头谢恩,激动不已,一千两银子足够她丰衣足食的过下半生了。她感恩的望着远去的背影,成双成对的模样似曾相识,站在原地嘀咕:“看着背影,我还以为是大小姐呢,可是公主怎么会是大小姐?一定是多想了。”
走出去老远的人突然停下脚步,折了回来,正好碰上发呆的秋菊,凝眉思索着,“一千两是不是太少了?”
秋菊急忙摆手,“公主大恩,奴婢已经心满意足了。”原本她还以为公主要怪罪,吓得浑身发抖。
秦邵峰闻言笑出声,“你要是想多给一点也是可以的,不过你身上有银子吗?”
一贯身无分文的昭阳公主,扬扬精致的下巴,生气的跺脚,“本公主没有,哥哥有,我承康哥哥有,师兄有,云哥哥有。”
秦邵峰收起笑意,“你少说了一个人。”
梦妤公主从头到尾又是念了一遍,坚定无比的重复意见,“没错啊,没少算人。他们都有银两,可以帮我的。”
秦少将军正正存在,又愉快又失落的补充,“我也可以帮你的。”
梦妤全然没有意识到他会说这个,也有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慌,不自然的准过身,恢复一贯的高傲,“不必了,不敢劳秦少将军大驾。”
“比起他们,我帮你才是天经地义。”因为他秦邵峰,才是她的丈夫,相辅相护是理所应当的。
秋菊迷糊的站着,走不得,留不得,颇为无奈的出声,“公主,秦少将军,你二位别吵了,吵架伤感情。”
这话一出,昭阳公主立刻变了脸色,秋菊跪地不起,连连谢罪,“公主开恩,奴婢失言。”
可下人们不都是这样劝主子的,她只不过一时顺嘴,不禁疑惑:昭阳公主和秦少将军怎么搞的像夫妻一般,吵吵闹闹。
“秋菊,起来。”梦妤指着一处,“你从偏厅进去找到晚月,她会把银票给你的。”晚月姑娘素知公主心性,出手阔绰的给了秋菊三千两的银票,秋菊欢天喜地的去过她的小日子。
而第二天,梦妤真的去见了姚落汐最后一面,站在冰凉的墓碑前许久不做言语,原本她是不必承受的,只可惜命运作弄,红颜薄命。
那日一众随行的侍卫军目睹,昭阳公主,无视身份之别,亲自上香,并且跪在高家夫妇的墓前。世人皆知,昭阳公主对待高家少爷亲厚,如同至亲兄长,跪拜兄长的父母,情谊不浅,更是深得人心。
“她跪了半个时辰了。”高凌宏心疼她,想要搀扶她起身,承康贝勒拉住他,“让她这么跪着,不要拦她,否则她一辈子心里难安。为人子女,不能尽孝道,亲眼见他们死在自己面前,她心里苦啊。”
承康贝勒命令随行的侍卫军统统先行回府,只留下他们几个亲近的人,有他们护她的周全,应该无恙。
秦邵峰本想过去陪着她跪,只是转念一想她必然不愿意,也只能站在不远处相伴。
梦妤不断想起往事,仿佛一切都能停留在两年前,她真的宁愿不回扬州,以求父母均安,即便不是血浓于水,此情依旧天地可鉴。
“爹娘,女儿不孝。眼见你们中毒而死却救不了,如今凶手已诛,只愿您二老在天之灵安息。女儿本就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必当以一己之力护卫江山,以求万民安定。”
随侍在侧的晚月,扶着她起身,梦妤低声与她说了几句话,晚月告诉众人,“公主要去普宁寺祈福祝祷老爷夫人在天宁静平和,也祈祷大清朝国运昌隆。”
仅仅跪了半个多时辰,就体力不支,梦妤温声道,“就遂了我的心愿,不就是祈福三天而已,到时候一个月的期限也到了,马上回京不就行了。”
“我们都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云飞隐隐皱眉。
梦妤提起了精神气,“不打紧的,我能蹦能跳,明明就是神清气爽,不信我现在就跳给你们看。”
秦邵峰急忙扶住要摔倒的人,“这也叫能蹦能跳?”要不是他手脚快,早就跌了大跟头。
最终,秦少将军,云飞公子,承康贝勒,高大少爷还是顺从公主旨意。
昭阳公主前往普宁寺闭门祈福,而公主亲民并不扰民,普宁寺照旧可迎接香客,只是不得影响公主清修。侍卫军一律流在高府,不得因为公主而叨扰百姓。
临行前,梦妤还笑嘻嘻的跟他们说:“三天之后,你们可以定要来接我。”
没有昭阳公主的高府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可是也了无生趣。秦少将军离家多时,所以回家住了三天,承康贝勒爷闲来无事和云飞切磋武艺,苏大人还在闭门研究黎家的方子。
虽然很慢,但也终究是度过了三天。秦邵峰提着李公公一个月前留下的圣旨,准备当众宣读。五人一行,飞马驰骋前往普宁寺。
承康心急的推开门,转过身的不是昭阳公主,居然是另有其人,顿时焦躁万分,“晚月,沁雪,公主呢?”
晚月将三天前梦妤交到她手中的信递给了秦邵峰,“公主,三天前就已经回京城了,临行前让我把信里面的东西交给你,说是要你签字。”
“签字”?承康在一旁催促着 秦邵峰赶紧打开它,片刻之后顿时傻眼。
一纸休书,夫妻二人,情分全无,从此陌路,各不相干。秦邵峰手中攒着信纸,提气运功,那张休书化为了粉末。
房间里气氛沉寂,秦少将军随时有可能暴怒,而其他几位也是愤懑不已。
沁雪犹犹豫豫的掏出另一封信交给了看上去比较平静的苏景墨苏大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公主命令不敢不从。”
字迹清秀,清晰可辨。“京中有事,先行一步,若有不便,切莫怪罪。”
“她什么时候走的?普宁寺祈福就是一个幌子,她想开溜。”承康一拳锤在桌子上,“你们俩跟在公主身边这么多年,她任性又不是不清楚,居然顺着她,万一公主出了什么事,担待得起?”
苏景墨不由得揣摩她信中的意思,“什么叫做京中有事?还需要她赶去处理?”忽地灵台清明,“承康,我可是听说皇上答应在京城替蒙古王爷安哲贺寿。”
“什么,贺寿?又是这个鬼老头,才走没几天又来了。”承康想起了半年前的事情,愤愤的望向一侧的白衣公子。
“糟了,要出大事了。”云飞一声惊呼,拖着秦邵峰往外走,“我路上再跟你解释。”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好在苏景墨脑袋清楚,“承康,你我二人赶紧和邵峰,小王爷一道回京。凌宏你和漪澜带着瑞儿随后赶来,这回怕真是要出大事了。”
“好,我马上去。”高凌宏才一出门转身冲回来,“你刚刚说什么,云飞就是蒙古小王爷费云扬?”
“什么?云公子就是小王爷?”原本垂首的晚月猛一抬头。“云飞就是费云扬?苍天啊,这事情真该乱了套了。”
晚月苦了一张小脸蛋,“我虽然嘴上说云公子好,但还是希望公主能和秦少将军破镜重圆的,因为这个那个……”懊丧的拍打着脑袋,“说不清楚了。”
承康低喝一声:“你们俩丫鬟就不好嘀咕了,赶紧回府帮忙收拾,和凌宏漪澜一道回京。”
希望没有铸成大错,这昭阳公主要是远嫁蒙古,可真是糟糕。
秦邵峰和云飞奔马回府,简单的收拾一下行礼,正好遇上了随后赶到的承康与苏景墨,四人一道出了扬州地界。
而远在京城的繁华街道,昭阳公主飞马进宫。侍卫们一见是公主回宫,纷纷跪地行礼,“参见昭阳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梦妤先行前往朝露殿换装,才一进宫门就是一地的千岁之音,为首的小丫鬟立即跑过来,“流云见过公主,公主吉祥。”
“流云,赶紧给我梳妆,我要拜见皇阿玛,皇额娘。”梦妤来不及喘息便急忙吩咐。心里只盼望,他们没有发现就好。
“公主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沁雪、晚月、苏大人、贝勒爷回京城了吗?”流云一边替她疏旗头,一边小嘴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的。
梦妤见妆容整齐,起身往外,随口打发她:“他们还在扬州。”
“啊,那公主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为何不和他们一道回京?路上可遇上什么危险之事?还有公主和秦少将军怎么样了……流云唯一的缺点就是问题多,回答她的是主子的背影。
景仁宫内,皇上正和皇后说起这不让人省心的女儿,不禁感慨万千,“朕这两年时常在想,当日让梦妤下嫁秦邵峰是对是错,两个孩子闹的今天的地步,真是让人揪心。”
凤仪万千的皇后娘娘就是当年的恭亲王福晋,婉婉微笑:“好在事后证明皇上没有看错人,秦邵峰对梦妤是真心的。不过在不明真相的两年里,梦妤确实受了很多苦,臣妾也确实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