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只求姨娘,不来求我?”
虽然方姨娘被父亲扶正了,穆武侯府的每个人都要称呼她为夫人。
可是苏云遥独独地称她为姨娘,妾室就妾室,庶出就是庶出,哪里有所谓的扶正,方氏知道自己再怎么生气都没有用,不如在穆武侯的面前多说几句苏云遥的坏话,事情也就算过了。
“求你?这穆武侯府如今还是我说的算,我要除掉的人,难道你有本事保得住?”方姨娘冷冷道。
“我若是想保,你一个庶出有什么办法 ?姨娘可不要忘记 了,纵然你窜了位置,我的母亲才是与父亲结发的夫妻,再说了,一个背景不清不白的人……”
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方姨娘大喝一声:“你是又要胡说了么。”
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每一次谈不成的时候,只要用这一招,定能让方氏心烦意乱,苏云遥的眉眼绽放了笑意,道:“并不是我胡说,只是事情本身太离奇了。”
方氏也不愿意和苏云遥在这里扯皮,就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她终究是你的下人,你要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情,但我要提醒你,你可不要机关算尽太聪明了。”
苏云遥浅浅一笑,道:“机关算尽的人恐怕不是我,我这么蠢笨的人总是后知后觉,不然怎么会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最亲爱的妹妹和我的青梅竹马君安通款曲呢?”
眉眼之间早就存了淡淡的笑意,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里,是无以复加的憎恨。
苏灵韵却好像是听不懂的样子,只是款款地走到了母亲的身边,低声道:“母亲,在这里说了这么久的话了,还是先回去吃早膳吧。晚些时候,父亲要来听我抚琴呢。”
一颦一笑之间,都在说着心里的自豪。
苏云遥掩饰了心头的失落,她行了一个平礼,道:“恭送姨娘。”
那林子峰不明就里地站屋外,突就看到了苏灵韵和她的母亲一块出来,还想着嬉皮笑脸一番,却得到了苏灵韵冷冷的回应,索性就留着一个心眼,生怕被算计。
林子峰怎么知道,他与苏灵韵之间的相处就像是被累得高高的木塔一般,看起来天雷地火,实际上只要有风吹草动就能够让这木塔崩坏,此中的真意玩政治的人如何不懂?
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殿堂中慢慢地吹过了一阵风,苏云遥伸手一扫,有杯盏落在地上,发出了咣当的声音来,周晓君原本就是草木皆兵,被苏云遥这么一吓,索性整个人都瘫在地上,早就忘了如何为自己辩解 。
岚烟是个有眼力见的,连忙问道:“小姐,可是要换了一盏茶来?”
苏云遥点头。
等到将热腾腾的茶水端上来之后,苏云遥已经款款坐在一旁,手上拿着一柄玉如意,摩挲着自己的皮肤。
周晓君强忍了恐惧,打点起精神来。
“周晓君,你可知错?”
苏云遥的声音缓缓响起,就好像是为谁敲响的丧钟一般,蓄着阴冷的气息。
周瑾琛的府上,数只布谷鸟在春光的烘托下显得精神抖擞。
昨天晚上与苏云遥的交流,让他心情大好,招揽到了自己看中的人才,即便是用了威逼利诱的方法,也是好的。
“好久没有看到二皇子这么高兴了。”随从宋世英淡淡地说道。
宋世英平时是周瑾琛的副将,在不需要带兵打仗的时候,还是他的贴身侍卫,虽然性格木讷,但嘴倒是蛮快的。
“嗯?我如何高兴了,这你都看得出来?”周瑾琛玩转这手中的扇子,说道。
那一把扇子是他从川蜀之地带来的,相传当地有一种十分珍稀的石头,若是用这石头制成扇子,是最强大的法器。
如今周瑾琛的手中把玩的正是这一件。
“二皇子除了在六皇子的事情上用心过,其它的一律不管,今天竟然有心情观赏鸟儿,要说不高兴可不是真的。”
宋世英仗剑而立的样子英姿飒爽,有铁骑的风骨。
“我只是在想,什么局势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不过肯定不是现在。
周瑾琛若有所思,旁边的茶壶中盛凉了一壶茶,是武夷山的大红袍。
他虽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但是这些年来东征西战,得到了百姓的爱戴,总有人专门送来各地的特产,大红袍就是其中之一。
周瑾琛身怀绝技,在民间声望很高,若不是因为父亲偏心,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不禁苦笑,若是有丽妃这样.宠.冠六宫的额娘,他何必要在一个小女子身上找到防止弟弟被暗算的方法?
有风慢慢地袭来,将他的风袍款款地牵扯起来,他思索着,不仅困意袭来。
“二皇子,二皇子。”
有人在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他是个武将,对周围环境的敏感程度可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
“什么人?”
周瑾琛迅速将手搭在了来人的手背上,纵身一跃,就跃到一旁的竹枝上,宋世英十分无奈地说道:“二皇子,是我。”
周瑾琛定睛一看,原来是宋世英,想到刚才不知道睡了多久,便说道:“怎么。“”
宋世英这才道:“是四皇子来了。”
老四?
周瑾琛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老四平日里最喜欢风花雪夜的东西,与周瑾麟最是合拍,怎么今天有时间到他这里来了?”
沉思之间,淡然道:“还有没有别人?
宋世英道:“再无别人。”
一旁的日晷斜斜地地打在了阴影中,已经接近亥时了,他说道:“让他在大厅里等着我。”
宋世英领命。
在沉沉的日头中,周瑾琛思考了一会儿,对于他来说,只要要偶一点的行差踏错,给自己带来的都将是灭顶之灾,周瑾然看起来放荡不羁,实则深不可测,经常能以四两拨千斤,将周瑾麟的怨气转接到别人的身上来。
周瑾然是目前为止没有吃过亏的。
如今再来是因为什么呢?
思虑之间,步子已经到了殿外,周瑾然一身白衣站在那里,周身都好像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来一般,让人沉醉。
“四弟。”周瑾琛来到周瑾然的身后,笑着说道。
“二哥。”周瑾然转过身来,他面冠如玉,眼睛清澈,虽是长身玉立的样子,可是在空间中一站,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的纤弱之态。
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周瑾琛有说不上来的感觉 ,总觉得他与从前的那个周瑾然不一样了 ,却又说不上这许多来。
“什么风将你吹来了。”
周瑾琛说着已经和手下示意了一番,管家忙去准备茶点,宋世英仍是仗剑而立,对于六皇子以外的皇子,周瑾琛允许他显示出自己武将的风度来。
一来也是为了让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子们看一看,什么是真正的军魂,二来也算是把谁都得罪了,也算谁都不得罪。
周瑾然的性格圆滑许多,既不像周瑾麟这么飞扬跋扈,又不像是周瑾元这般沉默寡言,倒是和宋世英行了个平礼,说道:“二哥带出来的副将,果然是人中龙凤。”
宋世英默然。
说话之间,有茶水送上,周瑾然微笑接过,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客气。
“来二哥的府上哪里需要什么风,我喜欢云游四海,二哥又常年在外征战,既都是没有根的人,说起话来也痛快一些。”
周瑾然说着,眼神中焕发出了一丝冷冷的笑意来,周瑾琛打量着对面这个男子,寻思着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他出面才能做到的,可是并没有。
周瑾然大概是看出了周瑾琛表现出来的犹豫,慢慢地放下茶盏,淡淡地说道:“二哥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有求于你?”
这么直白的对话,周瑾琛也只能从周瑾然的口中听到了。
“四弟果然快言快语,只是我未曾有这样的心思,来者是客,若是来的人都要有求于我,我岂不是要大门紧闭了?
周瑾琛的笑容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周瑾然本就是个聪明人,燕国三太子的身份让他不能不选择用圆滑来包裹自己,周瑾琛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说话的本事倒是一点都不差的。
“如此一来,我还是来对地方了。”
周瑾然寻思了片刻,说道:“我这个人是最不愿意求别人的,正好与二哥志趣相投。”
周瑾琛沉默不语,因为母亲的关系,周瑾然对自己的皇子身份并不敏感,他原本就不是贵族出身,又被父亲嫌弃,索性就寄情于山水之间,反而是落个痛快。
若说他是个最不愿意求别人的皇子,此话倒是不假,可是奇怪的是,按照周瑾然的性情,这会子不是在周瑾麟的宫中坐着,就应该是流连于烟花之地,怎么会来这里 ?
周瑾琛颔首,浅笑而已。
“怎么,今天可是要来采风吗?”
周瑾琛决定转移了话题,从他的角度看去,周瑾然的脸颊处似有一处被缝合的地方,但是细细看去,又不对了,一时之间难免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