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辞,喜欢陆茉幽……
这一句话让陆茉幽猝然而来的惊恐畏惧都化作了无力的不知所措,她心头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痛,前一刻她还在思索怎样试探他,可她丝毫没料到后一刻竟见到简辞以这样的方式印证着她的猜测。
然而纵使她有了猜疑却也从没敢想过简辞也是重生归来,眼下骤然了悟却令她百感交集的无助、无奈,甚至是不知如何的面对他,她曾经给予他的伤害有多少,甚至逼死了他,虽说是旁人铺就了一条道路,可最终将他送上黄泉的却还是她。
然而现在,他都记得。
陆茉幽狠狠咬着嘴唇去推简辞的手,简辞见她如此激烈生怕她伤了自己,便松开了手,可他手刚一放开,陆茉幽便仓促的往小佛堂跑去,简辞便立在那里看她纤瘦而仓皇的背影:
“你还要离开我吗?”
只这一句,陆茉幽已扶上小佛堂门的身子便倏然顿住,万般愁肠冲聚心头,可她仍是脱口而出:
“不。”
简辞那凝着的面庞便那样淡淡的疏散开来,他是笃定了她不肯,可她真说出了这个字,他还是止不住的心里舒坦。从一开始她就在努力的往他身边走开,每一步都那样艰辛苦痛,却从来没有生出半分离开的心思。只是现在她仍旧倔强的不会回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他原本是想徐徐图之令她慢慢发觉接受,不想她这样的为着从前的事情梗在心头的难受,毕竟许多事情不可能永远瞒得住。可眼下他骤然看到了她曾经的一切,那种滔天一般的心疼将他淹没的什么都顾及不到,他只想把什么都告诉她,只想抚慰她所有的伤痛。
从前的事情,不是不记得,而是只要是她给予的,就算是伤害,他也甘愿去承受,何况,从前他临终前最后一眼,也是亲眼看到了她的惊愕痛楚,所以,那些也是她没想到的结果。
他曾经觉着她为了简瑄而不惜做了陷阱谋了他性命,也是因为那一眼而打消了念头,只因为他险些忘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在意什么,他都清楚。可那些曾经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他却不想她再尝到。他一步一步走近她,眼看她听着他的脚步愈发僵直的身子,却又一动不敢动的可怜,她怕失去他,这层认知令简辞浅浅勾出一丝笑,他伸手触上她肩头,紧紧握住:
“我曾求一个女子,一生****尽诸于她,然而倾尽所有却终求而不得。如今,有你这一个字,就把从前一切不足都弥补了,你安心,我才能好。”
陆茉幽听他这话却是浑身一颤,扶着门框便垂下头去,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的往下落,简辞叹息一声,便又伸手从她身后将她抱住,湿润温热的嘴唇便贴在她的颈子上,任由她宣泄心头苦闷的痛哭。
“我回来的时候,正是九岁那年严冬,景宸宫宫苑里有一架同太傅府大书院一样的花架子,那一年的冬天,我便时常望着灰秃的花架出神,却总想着你。终于熬到十五岁出宫建府,就悄悄去了荆南一趟,藏在玉山跟了你一日一夜,那时你才十二岁,竟分毫都未曾发现。”
简辞一笑,竟带出几分少年才会有的得逞得意,将她拢的又紧了些方才又接着说道:
“是老十对圣上提起陆太傅,又一意促成圣上将太傅招募入京的事情,我总觉着古怪,就入手去查,你入京前夜投宿在慈光寺里,夜间遇到被人追拿的黑衣人,也是我。”
“小观音堂,你点长生灯,说的那几句话连带你的神情都令我生了疑,所以你走后我又折了回去,没想到长生灯下,你镇着的竟是我的生辰八字,那时候,我就知道不仅是我,你也回来了,可我却不敢想你会改了心意。”
他是曾想过,这夺储之乱逃无可逃,总还会经历,若这一回她还是那样喜欢简瑄,他就帮简瑄夺了帝位,以一个功高震主的臣子身份,扶她登上后位,护她一世畅快无忧。虽然总觉着不可能,却也止不住去奢望的想,若她能够回寰和他在一起,她想要做皇后,他就争了天下给她,她若不想,那么万里江山在他脚下,他亦看也不看。
“我的心意,从来没改过。”
陆茉幽忽而哽咽回了一声,简辞便笑着顺着她道:
“是,没改过,只是没看清。”
他这话一出口,陆茉幽被人揭了老底面色愈发难看起来,觉得不自在的挣了一挣,却被他锢的更紧:
“你再也挣不开了,除非我死。”
“你胡说什么!”
陆茉幽忽而一厉,简辞却只笑,她在意的紧,把他的生死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连带那个死字都成了禁忌,不许他说,他便又顺着她:
“好,我什么都没说。”
陆茉幽又抿了抿唇,似想问什么,却僵着没有问出口,简辞动了动,嘴唇便在她颈子上划过一个来回,令陆茉幽的身子愈发的僵直,他又笑道:
“我怨你怨的很,所以这一辈子,你都要拿你来赔给我。”
话说到最后,便语音不详的闷在了她的颈子上,她只觉着颈上一瞬疼痛,竟是被他咬噬了一口,她猝然受痛扭头去躲避,却被他一手固住她头颈令她躲闪不开,生生便受下了他这一口。
这一口咬下,简辞竟甚是愉悦,松了口便又将头倒在她颈窝中,含着笑闭眼道:
“我累了,要歇一歇。”
陆茉幽却是大惊,觉着他头顺着她窄瘦的肩头往下滑,便慌张伸手托住他头,转身便将他故意软了下来的身子抱扶而住,有些为难的四下看了看:
“殿下,往屋里去歇着吧,这站着怎么好休息。”
这一路连扶带携便将简辞搀进了小卧房,简辞二话不说便倒在了她昨夜睡的榻上。
原本不过想逗弄她一番,谁知被她脱了鞋子盖上薄被后,竟没多久便真的沉沉睡去。可他也似乎真就许久未曾如此安睡过,多少年里的多少个夜晚,他何时如此安心过。
原来,情是会令人生瘾的毒药,一旦尝到滋味,便再不能放弃。此刻,他想的人,就在他身边,守着他,答应他再不会离开他,连那一颗心也都全部给了他。
这么多年他连梦都从没有一个,可这半夜里他做了许多的梦,梦里无数,然而每一个却都和她有关,而每一个梦的结束,都是那巳时阳光正好的春季,他的鞋上映着一个女子头上轻颤的发簪影子,他回头看去,便见紫藤花架子中隐着一个娇羞的少女,欲说还休的带着情意。
他们绕了一圈终于回到了原点,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他们再不会错过。
这一觉简辞直睡到深夜方醒,多年来养成一醒便极为警醒的习惯,他一睁眼便发觉屋里没有点灯,似乎天也阴沉无月,屋中竟是伸手不见五指,他略一蹙眉,正想起身去寻陆茉幽,可人还没动就忽然发觉自己的衣襟竟是被掀开的,光裸着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