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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蕊珠宫女娲疑问梦谶 天尊暴政怒杀戌闰妃

却说七仙女与镜花神伏羲谦相遇,自觉相见恨晚,便在蕊珠宫暂住,每日与伏羲谦游园谈诗,相得甚欢。忽闻碧霞仙子告曰须菩提带兵而至,众皆悸悸。女娲闻知,料七仙女之事已不机密,遂令元真童子出宫门外传话。须菩提正欲入宫门,却见元真童子匆忙赶来,长揖曰:“丞相暂且留步,娘娘曰,宫内狭小,请众卫士暂于宫门,只请丞相进宫叙话。”须菩提许之。须菩提欲进女娲书房,见伏羲谦挡拒门外,睊怒而问曰:“哥哥欲何往?”须菩提曰:“欲见母后也。”谦嗔目曰:“哥哥欲拿七仙女问罪乎?果此,哥哥请回,若拿七仙女,且先拿小妹也。”须菩提曰:“妹妹勿滋闹,吾去见母后矣。”言罢,只听帘内女娲曰:“谦儿,不可造次,请汝兄入内。”伏羲谦方才罢休,随须菩提入房内。须菩提见女娲观书,遂行礼。女娲身不离座,目不移书,正色曰:“孩儿有事乎?”须菩提见闻,知母不悦,遂俯首曰:“母唤儿至,何反问耶?”女娲翻书曰:“汝提兵而至,欲何为也?”须菩提窘色曰:“母后勿生疑也,只问七仙女可在宫中?”伏羲谦闻之,忤色曰:“未曾见也。”女娲曰:“然也。七仙女果在宫中,汝欲何为耶?”谦闻之,摇曳母手,娇嗔曰:“母后何言在此耶,母后欲行不义乎?”女娲投书,笑曰:“吾儿勿虑,为母自有说法。”言讫,睇视须菩提曰:“汝何知也?”须菩提曰:“母后明知故问也,蕊珠宫乃禁宫耳,天尊密遣武士临监,七仙女至此,天尊安能不知?况其已在蕊珠宫三日,早有探卒密奏于天尊。今天尊命吾前来擒之。”女娲厉声曰:“天尊何遣汝前来擒也?”须菩提曰:“蕊珠宫除儿而外,何者敢擅入耶?”女娲曰:“如此而言,天尊尚惧吾三分,汝何不拒耶?”须菩提曰:“母后,倘换他人前来,一言不发,便是抄家也。孩儿怕惊动母后,便自来也。”女娲曰:“为母岂能将七仙女交于天尊?汝且回宫,从中周旋,万不可做害理之事。”须菩提曰:“抗旨不尊,儿必获罪也。”女娲曰:“吾家不行不义,汝宁死不能助纣为虐。今天尊荒淫无道,三界诸神仙无不恨之,汝若行此不义,与其何异也?”天尊闻之,曰:“母后如此言,孩儿遵命,自与天尊周旋,倘周旋不果,孩儿亦无奈,只望勿殃及蕊珠宫矣。”女娲然之,须菩提拜辞,提兵而去,伏羲谦自是欢喜,遂如沁芳殿寻七仙女。不题。

是夜,女娲困倦,命碧玉仙子伺候就寝,卧床即眠,恍惚之间,行至后园,见有烟云盘旋于亭轩,女娲微睨之,烟云绚彩缤纷,遂惊诧不已。正欲探之,见有一物自云中冉冉升出,女娲大惊,遂孰视之,见一角龙盘萦其中。女娲问曰:“汝是何龙?何至此耶?”角龙曰:“吾来献宝也。”女娲问曰:“欲献何宝?”角龙曰:“汝得宝自知也。”女娲惊问:“因何献也?”角龙不语,只见烟云缈缈而散,角龙不见。女娲正惊疑,又见沁芳殿宝池中有云,遂赶至宝池边,俯首望之,大吃一惊,见自己头戴王冠,贵至极,遂抬手摸之,却非王冠,乃龙角也。女娲惊愕,自思:“方才见角龙,便生此龙角,何故也?”遂大喊曰:“何龙害本宫?还不现身!”这一喊却惊起碧玉仙子,慌忙近前,将其推醒。女娲朦胧问曰:“何事?”碧玉曰:“娘娘梦魇大喊,故来视之。”女娲方知是梦。次日,女娲入后园探视,见后园景致,梦中之事恍若眼前。正思间,却闻钟颀来访,遂出园迎之。女娲问曰:“太史令何来也?”颀曰:“昨夜观星云之相,料近日有事出,故来请教娘娘。”女娲闻之,忽思梦中之事,亦疑之,问曰:“汝有何见教耶?”颀曰:“小神见太虚层有太极紫云现,其状如阴阳鱼,呈旋涡之貌,且天极星有南移,大熊星西移,天枢微弱,天璇暗淡,天玑闪烁不定,独天权倍明,其余玉衡、开阳、摇光三星皆为摇摇欲坠貌。小神不敢妄断,故来请教耳。”女娲惊曰:“如来佛祖曾来宫中,赠两条红鱼,亦为阴阳鱼也,莫非巧合?”颀曰:“不然。阴阳鱼非实有也。元气运行之时,逆向而转,互为交融,貌若双鱼交合,故名阴阳鱼也。”女娲曰:“如此,太虚层有元气运行,恐有大事将至也。”颀曰:“然也,天极星南移,大熊星西移,北斗七星皆有下坠之象,此星云之相前所未有也。但不知其兆吉凶如何。”女娲闻言,曰:“但凡星移斗转,终非吉兆也,三界之内恐有灾难将至矣,汝速召东斗、南斗、西斗、中斗、北斗四星君问之,如有谶言,速来相告。”颀闻然之,曰:“小神正有此意。”女娲曰:“本宫昨夜作一梦,亦疑异之,不知与星云之相有关乎?”颀惊曰:“愿闻其详。”女娲遂将梦中之事一一告之。颀闻之,沉思良久而不语。女娲问曰:“梦中之角龙是何也?”颀答曰:“未知角龙,但凡龙者,皆乃帝胄之象,大吉也。”女娲问曰:“吾头生龙角,主何吉凶耶?”颀曰:“小神试以为此乃大吉之梦也。”女娲问曰:“有谶乎?”颀曰:“小神只知此乃吉兆,然不敢妄言耳。”女娲叹曰:“蕊珠宫被天尊所禁,不知天尊后为何图,只望无难,安敢望吉也。本宫知此梦不祥,汝恐本宫忧心,故相瞒耳。”颀曰:“娘娘勿忧,众神、仙与娘娘同在也。小神有一事相求,还望娘娘许之。”女娲侧目而视曰:“何须多礼,汝何所求耶?”颀曰:“小神早收一女为弟子,年方十六,与令爱相仿,欲献与娘娘为侍,望请娘娘纳之。”女娲笑曰:“既为汝之弟子,本宫岂能夺爱,况鄙宫已有碧霞、碧玉二仙,常侍于旁,何须再纳侍女耶?”颀曰:“吾曾授其避邪之术,娘娘何不赐与镜花神为婢,作朝夕相伴,以解镜花神之寂寞。”女娲思之,颔首笑曰:“汝所想周至,如此,本宫且纳之。”颀合掌,默念数次,突见一少女驾云而至,跪地叩礼。颀命女起,曰:“娘娘欲收汝为侍,还不谢恩。”少女忙叩首谢恩。女娲视之,少女着锦貂裘,軃袖垂髫,面若桃花,遂喜,令其起身,问曰:“汝何名也?”少女曰:“贱名洛雅。”女娲曰:“洛雅,此名美也。汝可愿陪侍小女?”洛雅曰:“愿也。”女娲喜极,遂唤伏羲谦出。女娲曰:“母后为汝收得一侍女,名曰洛雅,如愿否?”谦视之,见洛雅娇小玲珑,心中欢喜。洛雅见少主姿容艳绝,亦喜之,两厢一见如故。伏羲谦谢过钟颀,当面赐洛雅为“婉镜”。钟颀欢喜,遂拜辞而去。

且说钟颀行至半路,巧遇天佑将军,遂问曰:“将军欲何往?”天佑曰:“正欲寻汝矣。”颀曰:“何事耶?”天佑曰:“天尊闻七仙女藏于蕊珠宫,大怒,定要末将速去拿办,末将为难,不知如何是好。”颀闻此,曰:“原来如此,娘娘梦中之兆果然凶险。”天佑问曰:“此言何谓耶?”颀遂将女娲娘娘之梦告之,天佑问曰:“皆言龙乃贵,梦龙大吉,将军又何言凶险?”颀曰:“头生龙角,乃‘笼’字,笼字乃牢笼之意,娘娘恐有牢狱之灾也。”天佑闻之,惊曰:“天尊若再行欺女娲之事,天理不容。”钟颀无言,天佑遂长揖告辞。

女娲正沉思间,却见伏羲谦至,问曰:“母后不悦乎?”女娲曰:“非不悦,只因夜作一梦,其兆凶险,故思之。”伏羲曰:“孩儿也得一梦,不知何解也。”女娲遂问:“所梦何也?”谦曰:“孩儿梦见沁芳殿有婴儿降临,奇光异彩,明光烁亮,其势不凡也。儿欲抱之,却不见,方知是梦耳。”女娲惊问曰:“婴儿降临沁芳殿,此是何梦也。真奇矣!为母年迈,安能再育。汝为正神,尚未婚姻,亦无可能,此婴何来也?”碧霞、碧玉闻之,含羞面向壁,掩口而笑。谦闻此,羞晕不行,转身拈带,娇嗔曰:“母后戏儿也!”女娲亦笑,曰:“非吾羞汝,莫非降临婴儿乃碧霞、碧玉所生耶?”二仙子闻言,羞惧无以自容,各自跑开。谦睨之,笑弯秋月。

却说嫦娥被贬入广寒宫,戌闰妃懊悔不已,于云春殿暗自垂泪。嫦娥于月宫中思父,卯日星官感知,遂至广寒宫探之。嫦娥出寒宫迎之,却被轮回至人间之蟾蜍仙窥见,蟾蜍仙知时机已到,随连鸣数声,只见月光之中现出橙色烟雾,笼罩蟾蜍仙,少间便消失。众蟾蜍视之,皆围聚,齐鸣如雷,不分亲疏,孜孜交配。后有其近亲诞育而出,诸如青黑斑蛙、泽蛙、金线蛙、牛蛙、树蛙、雨蛙、湍蛙、弹琴蛙、棘蛙、姬蛙、虎纹蛙、雨蛙等。自此,人间每至夏季,便闻蟾蜍、蛙类阵鸣求偶交配。且言卯日星官至广寒宫探嫦娥,闻曰戌闰妃一事,颇为怜悯,遂允诺相助。次日,卯日星官便往云春殿密会戌闰妃,正谋间,却被游奕灵官窥见,遂进中宫告密。卯日星官知事不机密,恐殃及戌闰妃,遂急辞而去。天尊正于中宫与九嫔宴乐,闻游奕灵官之言,不悦。天尊曰:“卯日星官乃掌管三界时辰、时令,与后宫有何公干,戌闰妃召其何为耶?”九嫔之中,昭媛、修仪﹑婕妤等皆恨戌闰妃,见问,忙拥而来,曰:“娘娘密谋逃离久矣,召卯日星官进宫,只为此事也。卯日星官主司三界时令、时辰,倘娘娘令其改令易时,逃之不难也。”天尊闻言,疑曰:“天廷盛平,况戌闰妃已有王子,因何思逃?”昭媛、修仪﹑婕妤等闻之,俯首微哂。昭媛哂曰:“王子何来也?宫人皆知王子乃玉帝之子,独天尊不知!”天尊闻曰,犹如五雷轰顶,大怒曰:“贱女欺君,本尊立杀之!”言罢,遂传令天佑同往云春殿。苏叆闻知,急入殿告之,戌闰妃大惊,萦抱碧緑,泣曰:“吾死有何惜!可怜吾儿遭此大劫!”言未毕,只闻殿外禁甲蹍步而来,遂偎抱碧緑,蜷跽于地。天尊进殿,怒视曰:“贱女欺君!气杀本尊也!怎肯干休?”言毕,拔剑欲劈来,戌闰妃拦护碧緑,急避之,哀乞曰:“一日夫妻,百日恩义,天尊不念恩义乎?”天尊怒曰:“汝欺君罔上,私生也,今本尊蒙羞,与汝恩义已绝!”戌闰妃大哭,天尊正欲怒斥,忽闻游奕灵官奏曰:“卯日星官于宫外求见。”天尊提剑问曰:“何也?”奕灵官径至天尊前,附耳曰:“卯日星官也。”天尊思之,怒曰:“岂有此理!杀此贱女,再问其罪。将卯日星官押入天牢,听候发落。”京御卫领命,出宫欲擒之,却不见星官,门吏告曰:“星官往灵界去也。”京御卫复命,言未绝,天尊怒曰:“此贼定知事不机密,逃往灵界去也。”游奕灵官曰:“小臣闻知,玉帝时,戌闰妃与七仙女来往甚密,是否擒拿七仙女一同问罪?”天尊曰:“天佑何在?本尊命其往蕊珠宫擒拿七仙女,为何迟迟不来复命?”戌闰妃闻天尊欲拿七仙女,昏绝于地,天尊命近侍将其将戌闰妃及其子推出斩之,又急命升殿。

且言天佑将军闻天尊传召,慌作一团,不知如何应对。正愁间,见钟颀前来,天佑如见救星,大喜曰:“末将正愁沽无策,军师真乃及时雨也。”钟颀睹其愁颜戚容,叹曰:“吾不能解汝愁忧,何劳相问?”天佑曰:“天尊传末将上殿,欲责问擒七仙女之事,末将安能往蕊珠宫行此不义也,故不知何以应对,请军师助我。”颀笑曰:“天尊已杀戌闰妃母子,此刻怒气正盛,将军此去必被斩之,不如逃匿之。”天佑惊曰:“果此,末将休矣!”颀曰:“将军若上朝,天尊问起,汝欲何答耶?”天佑叹曰:“末将只恐咫尺之地无可逃也。”钟颀曰:“将军若逃之,其罪更甚也。”天佑曰:“如军师所言,末将逃亦不逃也?”颀笑曰:“将军本无罪,何逃也?”天佑问曰:“如是,末将即可上朝,但不知如何禀奏。”钟颀曰:“吾有一计,可解将军之忧。”天佑急问曰:“军师有计,何不早言?”颀曰:“将军只说往蕊珠宫搜查无果,七仙女未往蕊珠宫,女娲娘娘曰,‘最恨玉帝当年所为,安能留七仙女,若来,本宫自送去朝中,不劳将军大驾’云云,天尊闻之,必问将军七仙女下落,将军只说,‘据南天门门尉告知,七仙女往西麟星投其母’云云,天尊必问将军,门尉奉何旨令?将军就答‘门尉曰,奉杀戌闰懿旨’云云,如是,将军可安然无恙,并解蕊珠宫之难也。”天佑垂思良久,恍然大悟,乃顾而笑曰:“军师妙计!军师妙计也!”言罢,拜辞钟颀,自往灵霄殿面圣。天尊见天佑到,心中不悦,睨问曰:“将军何来迟耶?”天佑执笏曰:“微臣正与军中商议进兵之事也。”天尊闻之,疑曰:“今无战事,言何进兵耶?”天佑答曰:“正为七仙女之事也。”天尊闻之,怒问曰:“本尊令汝往蕊珠宫擒七仙女,何故迟迟未复命?”天佑曰:“末将往蕊珠宫搜查,未见七仙女,问女娲娘娘,回曰‘最恨玉帝当年所为,安能留七仙女,若来,本宫自送去朝中,不劳将军大驾’,末将里外尽搜,果不见七仙女。”天尊问曰:“如此而言,七仙女何在也?”天佑答曰:“据南天门门尉告知,七仙女往西麟星投其祖母女姬,末将方才正商议进兵之事,故来迟也。”天尊疑问曰:“本尊未允,门尉奉何旨放行耶?”天佑答曰:“门尉曰,奉杀戌闰懿旨,故放之。”天尊闻之,半晌无言,怒视天佑等曰:“此贱女戮万次犹轻也。”天佑问曰:“末将愿率天兵讨发轩辕昊,定将七仙女擒回,请天尊准奏。”天尊气填吭臆,忿而起,曰:“不可,只为区区几女子劳师袭远,此非良策也,此事日后再议。”言毕,令退朝。天佑汗流接踵,不敢出气,自思:“军师果然妙算也。”遂徐步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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