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佟婧琬昨晚喝下那参汤后就觉得不对劲了,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冬儿竟然被关在了她屋里的柜中,而现在屋内还有一个连她都差点骗过去的‘冬儿’。
佟婧琬一进屋子,紧张的佟婧瑶便厉声问道,“三小姐一进屋就喊老太君,难不成是事先知道她老人家出事吗?!”
佟婧琬没有答话,只是目光狠狠扫向了问话之人。
四姨娘眉头一皱,“你作什么盯着六小姐看,这下毒之事怜儿已经认了。”
佟婧琬突然回头,直接喝斥一声:“赵帆,你给我闭嘴!书萱,把那熬制过的雪参拿过来!”
赵帆?!
她居然敢当着众多长辈的面,直呼四姨娘的名讳,要知道,赵帆谐音造反,所以这些年,府里人知道的并不多,而且就算知道,也很少有人当众提过,只是唤做四姨娘。
如今佟婧琬当众吼出,足可见,她对四姨娘的容忍已经到了一个极点,因为在她眼中,佟婧瑶根本就不是多有城府的一个人,竟然敢借着老太君的名义给她下毒,在她看来,这绝对是四姨娘布的局。
四姨娘的身子也猛然一震,因为此刻的佟婧琬丝毫没有收敛眼中的威严戾气,那一瞬间她好像恢复到了前世,那个因为佟婧璇的迫害恨意积郁,任谁看了都一副心惊肉跳的琬娘娘。
“三丫头,你在做什么?”老夫人对她她原先的放肆其实有些不满,但看着佟婧琬小心翼翼地剖开煮干的雪参,一脸关注地问着。
只是佟婧琬剖开雪参后,嘴角倒是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祖母,怜儿说奉您命令来送来的,孙女想知道,当初您从江南回来,带回的千年雪参除了赠给大哥跟二姐的那两支,可有多余?”
“千年雪参?”老太君身后的嬷嬷小声嘟囔道,“那东西多难得,怎么可能还有。”
佟婧琬听得明白,嘴角的冷意更重了,撑着地上的木棍子,一瘸一拐地走到老太君面前,拿着那雪参摊开,“祖母,江南的千年雪参一般分为子母根,女子适合母根,剖面无细纹,而剖面有错综细纹的则是子根,适合男子……你看看这个……”
老太君探身一看,面色瞬间暗了几分。
佟婧琬一脸悲伤,将一条腿艰难跪了下去,哀声叹道:“祖母!今日的事情,你可看见了!请你一定要给孙女儿做主!”
长袖一摆,老太君屏退了左右不相干的人。
‘冬儿’和怜儿两个丫头跪在堂前,众人全都屏住呼吸,等候老太君发话。
“怜儿,你跟着我也有三个月了。”老太君怒眉一挑,一双昏花的眼眸瞪得通红,“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老实交待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便饶你一次!”
“呵……”四姨娘突然冷笑一声,“还有什么好交待的,怜儿这丫头定然是与三小姐私下结了仇,这才狠下毒手,偏生三小姐不知情,将那有毒的汤药送到老太君手中……”
佟婧瑶轻声叹息:“幸好祖母是个有福之人,要不三姐姐她无心也罪孽了。”
怜儿垂着头,一句也不敢吭声。她娘亲的命还握在四姨娘手中,如今并没有人中毒身亡,她就算认了这件事,也顶多挨上个百十来个板子,可四姨娘不同于老太君,当初她能为了六小姐把菁儿害死,今天就能因为她一个不听话,让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娘。
“怜儿?”老太君眉头蹙成一团。她活了这么久,什么事情看不透,刚刚一切的指控都是四姨娘那房的,偏生刚刚三丫头拿出的那雪参是千年子雪参根,这是很难得的,当初她明明就带了一株送给了她的长孙佟以泓,如今这情况要是闹大,那么大房一派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她承认自己重男轻女,决不能容许那前程似锦的嫡孙有事,但如今的三丫头有诏封在身,也不是轻易忽悠的主,所以她只能将这事控制,她要努力将这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老太君,怜儿已经认了。”四姨娘从事发后一直观察着老太君,见她始终不曾指明那雪参出处时,她就知道,这事情坏了,如果硬要追究,这老太君是要彻底把过错推到她们一房了,所以她现在只能希望那怜儿领了罪,早早把这事情给糊弄过去。
一直看戏的大夫人这时候眉头已经没有舒展,刚刚她分明听到那臭丫头说什么千年雪参的子根,她心惊:莫非这事情她的泓儿也参与了?
勾着脖子微瞄过去,却突然得到老太君一个厌恶的却带有暗示的眼色,瞬间心定了,主动地走到佟婧琬身边,“孩子,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母亲相信,你祖母一定还你一个公道。”只是无论大夫人怎么拉扯,佟婧琬却固执地不配合,双腿仿佛生了根似的,扎在地面上,动也不动。
“犯错的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环环不会起来!”她猛然抬起头来,一双清眸之中,光芒乍现,叫人不能逼视!
柳素琴心里恨恨的,哀叹一声,转身重新落座。
“三小姐说得不错,怜儿犯了错,确实该罚!”四姨娘知道这事情轻了不得,狠狠一咬牙,斥道,“来人,把怜儿拖下去重大一百大板,打到她皮开肉绽,直到三小姐愿意喊停为止!”
“赵帆!你何必这么紧张?”佟婧琬陡然拔高了声音,冷冽的眸光利剑一般射向四姨娘,“当初你说菁儿嫉恨我,如今又说这怜儿于我结仇,我倒想问问,这怜儿以前是养在浣衣坊,我哪里会解除到她,又何来私下结仇?赵帆,你三番四次逼着怜儿认罪,该不会是担心被揭发吧?”
四姨娘心头一震,双拳在身侧握紧,也不管佟婧琬说些什么,直接高声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怜儿拖下去!”
“放肆!”老太君一声怒喝,手中茶盏直朝着四姨娘的头颅砸去,正中额心,砸得她鲜血满面,“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老婆子?!我还没开口,你就要在我屋子里喊打喊杀,你简直是反了天了!”
四姨娘被骂得愣在原地,额头上的血流顺着两颊流下来,哗啦啦的,很快就染红了一张侧脸。
佟婧瑶看得心惊,赶忙抽了一方手帕,伸手过去,替她按住了伤口,低声惊呼:“娘亲,你还好吧……”
佟婧琬缓步移到怜儿跟前,一双清丽的眸子对她对视,她突然俯身下去,凑到怜儿耳畔,轻声耳语道:“怜儿,你以为你不说话,你娘亲就能安然无恙了吗?你看看四姨娘如今这副样子,她日后一定会嫉恨你办事不力,连累她受伤,到时候就会将这些痛苦全都加诸在你母亲身上……说或不说,你自己好生掂量着。”
怜儿的神情越来越痛苦,直到佟婧琬翕动的唇角合上,她突然哀声痛哭,指着四姨娘和佟婧瑶道:“是她们,她们抓了我娘亲,她们要我把掉了包的有毒雪参给三小姐送去,她们要要毒死三小姐!”
四姨娘猛然一惊,佟婧瑶也吓得浑身一颤。
“胡言乱语!”四姨娘一回神,便朝着怜儿的侧脸狠狠甩过去一巴掌,偏不巧佟婧琬也站在旁边,佟婧琬手中当做拐杖的木棍一挥,狠狠砸在四姨娘甩过来的手臂上,只听得啪嗒一声,像是骨折了!
佟婧琬冷冷一勾唇,斥道:“姨娘,事情还没清楚,你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四姨娘捂着手臂,痛得冷汗直流,却不好再说什么,因为此刻屋内的人都向她们投以异样的鄙夷的目光。
“奴婢拿那雪参的时候,还听六小姐说这出了事有大少爷顶包……”怜儿见四姨娘对她已然起了杀意,心生怨恨,只想把这水搅的更秽浊一些,哭诉道,“六小姐还是,这雪参是大少爷独有的,她说出了事,老太君一定法不责众,到时候责罚不到她头上!”
“你这个臭丫头!含血喷人!”四姨娘气得直跺脚,也顾不得额头的血迹,冲上去就要对着怜儿厮打,“一定是佟婧环,方才她鬼鬼祟祟在怜儿耳边说了些什么,怜儿一定是被她收买了!”
“哦?”佟婧琬勾唇反问,“先前四姨娘不还说我和怜儿私下结仇么?既然我们有仇,她又怎么可能被我三言两句就收买了?哼,人在做,天在看,你这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你觉得我们大家都是傻子,任由你耍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