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枝站在病房门外,透过门的缝隙看向那个脸被繁乱的头发给遮住的温与歌,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一切都合乎常理。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敛了心思,打开门走了进去。
温与歌肩膀微动,整个人沉浸在悲伤中,温云枝扭头看了一眼,也就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不过……还是要好好注意防范她。
温海胜将温与歌扶了起来,只见温与歌眼泪流个不停,像是水一样。
见温与歌如此悔恨莫及的模样,温海胜即使心里有些困惑,但也自动略去。
毕竟,少一个敌人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既然温与歌不想和自己作对,那自己也就顺势承了她的情。
温与歌的头被温海胜扶了起来,她眼睛都哭红了,一抬起头就对上陈玉兰和温云枝探究的眼神,倒也是坦然的模样。
温云枝和陈玉兰对视一眼,双双敛去了那眼里的疑惑。
“好了,那与歌你就先回温家吧。”
温海胜的一席话一锤定音,温与歌眼睛亮了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她有些欣喜地点了点头。
只是没过多久,温与歌疑惑的眼神望了一圈,末了才开口道:“怎么没有看见晨晨表妹和二姨啊?”
温海胜倒是没什么,他淡淡道:“前不久刚搬出去。”
话音一落,温云枝的眼睛就一眯,她看了一眼温与歌,又说了一句:“我出去了。”
说着就离开了病房。
温海胜见温云枝这样抗拒的姿态,也是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有再安抚温与歌,只是跟着温云枝走了出去。
临近门口时,温海胜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他看了看陈玉兰,又看向温与歌:“过会儿管家会过来接你,与歌你就先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温海胜走了出去,而陈玉兰也就跟着去了。
一瞬间原本呆了不少人的病房一下子冷清了下来,但温与歌没有半点不适,原本泪流满面的干净脸庞此时挂上了让人寻味的笑容,她双手交叉在脑后,靠在了床头。蓝白条纹的病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但不足以阻碍她的美观。
才刚闲适下来,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发出“叮咚”的声响,温与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见是信息,她便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
温与歌将信息点开,屏幕上的好几个零让她有些懵。
她又仔细数了数,看了看,确定银行没有发错号码,程旻之的短信就来了。
程旻之:小富婆,这是温云枝从你那儿赚走的一亿,又回来了。
温与歌身子一愣,内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光线满满地照在这个屏幕上,也照得她的侧脸光洁白皙而又透着光。
她知道,这是温云枝因为罢演《惑国》而支付的违约金。
可是……怎么这么多?
虽然心里有这样的疑问,但温与歌最终没有多问。程旻之对她的好,哦不,应该说,俞瑾对她的好,她只怕是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温与歌怔忪之间,原本关闭的房门被打开。她虽是下意识地一紧张,却没有掩饰地抬起头。
门口赫然站着一个她并不熟悉的人,但是看他的装束,必然就是温海胜嘴里说的管家了吧。
只是没想到,七年的时间里,温宅的管家都这么年轻了。
温与歌敛下心神,她不动声色将手机屏幕关闭放在床头柜上,整个人靠在床头,看上去有些疲累的样子。
“大小姐,手续都办好了,老爷让我来接你回温宅。”
温与歌却是没看他,轻声“嗯”了一声。
婚礼前夜陈叔将那张纸条想办法交到她手上必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温宅里到底有什么秘密?那项链扳指又是在哪?有什么作用?
这些温与歌全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陈叔无意间交代的这一出,即将将她之前的计划打乱。
她又得重新计谋,重新来过。因为她现在已经提前接近温宅。
温与歌又睁眼抬头看向窗外,绿油油的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绿得发亮,偶尔还折射出光。光线从树叶的缝隙中透过转而投向地面,斑驳的影子随着偶尔的一阵风而晃动。
夏天,已然来临。
“大小姐,来接您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管家的话将温与歌的思绪打断,她依旧没有看那人,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先出去。”
管家也就抬眼看了她一眼,便恭敬地躬了身,出了房门。
温与歌静默地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末了,她掀开被子光着脚走下了床,紧接着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那一身病服被脱下,温与歌换回了平常的衣服。
床头柜的手机被拿走,房门被打开,温与歌肩头的发被风吹起一个弧度又忽地垂落,连衣角也被带起。
不管怎么样,温氏早晚都要夺过来,早一点晚一点也没有很大的区别。
更何况,温云枝如今被自己逼得退出了娱乐圈,那么依着温海胜的性子,温云枝必定会进温氏。
娱乐圈容不得温云枝,只要有她在,温氏也不会有温云枝的影子。
温与歌突然勾唇一笑,她想到了一件事。
温海胜和陈玉兰最终没有礼成,陈玉兰就算顶着温太太的名头,也算名不正言不顺。
这也算是自己成功了第一步。
C市郊区半山别墅。
那间狭小而逼仄的房间里,陈叔将轮椅往窗外移了移,不过也就一点点距离,窗外的阳光照在老太爷呆滞地面容和薄外套上,花白的头发依旧憔悴地耷拉着,陈叔双手扶着轮椅后的推手,看着窗外明媚的光线,霎时叹道:“老太爷,这世事真是无常啊。”
“当年我一直以为陈玉兰永远都不会踏进温家,可是现在看来我还是看得不够长远啊。”
“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只要陈玉兰一进温宅就写纸条给大小姐,希望……大小姐能够找到那个东西吧。”
“老太爷,遗嘱协议我没有保住,前些天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
陈叔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被岁月刻满痕迹的手,指尖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