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彦：“这块地里，明明上了化肥，你却说是有妖怪，这是造谣惑众！”
“土地神”：“二少爷，我是奉你大哥贾斌的命令前来，不信，他来了！”
一脸横肉的贾斌，领着一群土匪，气势汹汹地走来。
贾斌：“妖怪在哪儿？”
“土地神”指着贾彦。
贾斌和贾彦相对而视。
贾彦双手抱拳：“大哥，小弟贾彦……”
贾斌大笑：“哈哈，你还认我这个哥哥？1896年，几个德国鬼子来到咱们家，活活打死了我们的父亲，强奸了你的亲姐姐，第二年你就到德国去留学，发誓要报这个仇。你一去二十八年，我问你，这个仇你报了吗？”
贾彦：“报了。我跟随孙中山革命。”
贾斌又大笑起来：“哈哈，孙中山要‘平均地权’，你也跟着革命，咱家那么多地，你不要，我还要呢！地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如今麦子只长在这一块地里，大片麦田……你去看看，长成什么样子！我派人来挖地除妖，你竟胆敢阻拦！弟兄们，给我挖！”
匪徒们一拥而上，开始挖地。
老农喊道：“住手！”他奔来跪在贾斌面前：“贾大少爷，求你开恩，我求求你了！这块地挖了，我拿什么给你交租子呀！”
贾斌吼道：“滚开！”他一脚把老农踢开：“你去年欠我的八百斤租子还没有交呢！”
老农：“这块地挖了，我拿什么还你呀？”
贾斌喝令：“挖！”
老农抱着贾斌的腿，哭喊着：“大少爷，大少爷呀！……”
高小学生们一齐怒吼：“住手！”“打倒地主！”
突然，贾斌掏出盒子炮，朝老农开了一枪，鲜血染红了绿油油的麦田。
人们被惊呆了。
年轻的农家女喊着“爹！”扑向老农。
贾斌望着农家女，眼睛越睁越大。他又望着站在贾彦身边的二梅，望着站在张东海身边的大梅，似乎悟到了什么。大梅、二梅就在这一刻，也突然想起失散了二十五年的小小。
贾斌：“把她拖走！”
人们把她拖走了，可她还在挣扎：“爹！爹！”
贾彦走到贾斌身边：“大哥，你说这里有妖怪，那是迷信。地里上了化肥，麦子就长得好，长得快，产量会大大提高，这是科学！”
贾斌：“科学？科学顶个屁！给我挖！”
拿铁锹的人们又继续挖地，一块一块青青的麦苗被挖掉了。这时，高小的学生领着愤怒的农民从四面八方拥来，喊着：“打倒地主！”“平均地权！”“革命万岁！”
贾斌命令：“开枪！”
一阵枪声，农民纷纷倒地。
贾彦怒吼着：“住手！”贾斌向他开枪，贾彦中弹倒地。
二梅等扑向贾彦。
举着长矛大刀的农民们和匪徒们搏斗。
郭永怀睁大着眼睛，望着眼前这幅可怕的图画。
贾斌的儿子贾志远怔住了。
郭文秀和老师们领着学生急急奔回小学。
张东海、龙小宝、大梅、二梅等被匪徒们捆绑着押到贾王庄。
地窖里，张东海、龙小宝在护理伤势严重的贾彦。
另一间地窖里，大梅、二梅抱着昏过去的农家女。
二梅轻轻翻开她的左耳，一块胎记跃入眼中，惊叫一声：“小小梅！”
大梅睁开眼，霍地坐起：“小小梅？”
二梅：“你来看，来看！”大梅从草堆爬过来一看，惊喜地：“是她，是小小梅！”
二梅对着农家女的耳朵轻声呼唤着：“小小梅！小小梅！快醒醒！”
小小梅的眼睫毛果然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惊恐万分。二梅把她抱得更紧了，生怕又要失去她似的：“小小梅！”
小小梅：“是你在叫我？……你叫我小小梅？”
二梅：“小小梅，是我在叫你，赵小小！”
小小梅：“赵小小？你叫我赵小小？！除了我爹，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二梅：“赵小小！小小梅呀！我是你二姐，她是你大姐！……”
小小梅：“啊！……这是在哪里？我是死了吧？……”
二梅：“不，你没有死。我们在贾斌的地窖里……赵小小，你也叫小小梅，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我们都天天抱着你，可突然有一天你不见了。我们问娘，娘说你滚到河里淹死了……”
小小梅：“俺爹告诉我：我叫小小梅，大名赵小小。是孙铁匠，从一个大户人家大门口捡来的。那家有钱大户不要我，要把我丢得远一点去喂野狗。我五岁那年，孙铁匠把我送到郭家庄，给周家当了童养媳。可我没去几天，那个比我小两岁的男孩就得病死了。”
二梅：“小男孩死了，你就没有再找人？”
小小梅：“没有。”
大梅：“你就活活守寡，守了二十年？”
小小梅：“是……二十年！”
二梅：“小小梅！她是你大姐，我是你二姐，你还有个三姐，你还有个小姐姐，叫小梅。你在家里叫小小梅。咱娘临死的时候才跟我们说，我们答应她一定找到你。”
小小梅：“可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是赵小小呢？”
二梅：“娘说你左耳后边有一块胎记，你看，这不是？”
小小梅：“我有块胎记？！我看不见，从没有人告诉我。”
大梅：“你长得也和我们四姐妹一模一样！”
小小梅：“你们说我还有三姐、四姐？”
大梅：“你三姐在北京，四姐在美国……”
小小梅：“美国？美国在哪里？是不是在德国？”
大梅：“真想不到，我们三姐妹在这里团圆。小小梅，贾大少爷从来没有见过你吗？”
小小梅：“没有。你别看贾大少爷是大地主，暗地里，还是个土匪头子，远近闻名！一听贾大少爷进村，大姑娘小媳妇就得赶紧藏到地窖里，不能露面。”
二梅：“这个贾斌，一脸的横肉，我一眼就看出是个土匪恶霸。”
小小梅：“听说这里有地牢、水牢，三年交不起租子，就被抓来毒打，然后就得拿钱赎人。”
大梅：“东海、贾彦、小宝，不知是死是活？”
地窖里。张东海和龙小宝在商量怎么逃出去。
贾志远拿来一包纱布和药，给贾彦包扎。
张东海：“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贾志远：“我叫贾志远。”
张东海：“啊，志向远大，谁给你起的？”
贾志远：“他，我二叔。我刚出生，他从德国来信，说我要叫贾志远，后来又要我好好读书，将来去德国留学。”
龙小宝：“你听说过孙中山吗？”
贾志远：“当然知道，孙中山是国父，革命家！他还到济南、青岛来过呢。听说跟着孙中山闹革命的一个大官，是个神枪手，天上飞的鸟都能一枪一个！”
龙小宝：“他叫什么名字？”
贾志远：“叫张东海，到青岛来了。”
龙小宝：“听谁说的？”
贾志远：“郭永怀，我们明德高小同学。他悄悄告诉我，说在山上画画，偶然遇到……”
龙小宝：“小朋友，就是他，张东海！”
贾志远：“啊！？你就是那个跟着孙中山闹革命的大官，神枪手？”
张东海：“想不到吧，如今被你爹关在地牢里，有理无处讲，有冤无处申！”
龙小宝：“小朋友，你能帮我们松开绑吗？”
贾志远：“这……我爹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龙小宝：“别怕，我们不会说的。”
贾志远：“你是谁？”
龙小宝：“我是在德国留学的。”
贾志远：“那化肥就是你从德国带回来的？”
龙小宝：“是呀！我在德国专门学化学工业，想回国办一个化工厂。”
贾志远：“那好呀！我们老师说，化肥能让庄稼长得又快又好，一亩地能多打三百斤粮食，是真的吗？”
龙小宝：“是真是假，要靠试验，这是科学！你不是看到了，郭家庄那块麦地，上了化肥，长得多好！”
贾志远：“是真好，不是假好！”
龙小宝：“可你爹硬说地里有妖怪，还说花神、麦神被定在那块地里了，别处都没有收成了。这真是愚昧呀！”
贾志远：“他呀！……我们老师对我说，你爹什么都不懂，就知道鱼肉乡里，敲诈勒索！……唉，我在学校头都抬不起来！真丢人，丢人呀！”
说着，他哭了……
大厅里，贾斌大声吆喝：“杀猪宰羊！”
土匪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忙着捉猪，杀猪。
贾斌坐在太师椅上，吼道：“把人带上来！”
大梅、二梅、小小梅被押到客厅。
屏风后，外号“猪妖婆”——嘴长得像猪嘴一样的女人，偷偷地望着。
贾斌：“听着，美人儿，你们仨，从今以后都归我！是我的……老婆！老婆！哈哈哈！”
二梅怒吼：“我是谁，你知道吗？”
贾斌：“贾彦的老婆，现在归我了！哈哈！”
二梅“啪！”的一记耳光：“你这畜生！伤天害理，不得好死！”
贾斌抓住她的手臂：“好死？美人，人人都要死，谁又能得好死？没有！今儿个，我就跟你明说了。贾彦是我什么人？我娘生了我没有几天，我爹又娶了一个小老婆，生下贾彦。他聪明，长得好看。我从小就被人冷落，好像是被人捡来的。贾彦呢，一切好吃好喝都归他，最后还到德国去留学。我读书读不过你就不读，看谁强到最后！……他留学回来又能怎么样？”
大梅冷笑道：“哼，你是英雄！”
贾斌：“这年头，老子拉一帮弟兄，打家劫舍，落草为王。这年头，有枪便是王，有钱便是娘，谁管得了谁？一会儿是袁世凯，一会儿是段祺瑞，一会儿是张宗昌。孙中山鼓吹平均地权，共产党又要平分土地，不行！我家的地谁也抢不走！一切都得听我贾斌的！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我是个土皇帝，谁不知道我贾王庄是人间天堂？弟兄们吃喝玩乐，想干啥就干啥。美人儿，一天玩一个都玩不过来。可谁又能比得上你们仨这么俊、这么美呀？哈哈哈！”
“猪妖婆”从屏风后走出，倚在贾斌身上：“那我呢？”
贾斌：“你永远是老大，她们仨都归你管！”
“猪妖婆”：“要是不听话呢？”
贾斌：“还像过去一样，给我用鞭子抽，用针扎！”
“猪妖婆”“刷”地举起鞭子，在空中挥舞得噼啪作响：“你们听着，我是明媒正娶的老大，你们仨要乖乖地听我的，稍有违抗，别怪老娘不客气！今儿个，谁陪贾大少爷‘玩’呀？”
贾斌：“从小美人开始，一天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