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当真佩服起甘澜来：“我早该知道的。自从你上次把船桨丢进河里，我就该知道的。你上辈子肯定是抽过龙筋、剃过龙鳞，和水犯冲，只要在水里就摊不上好事儿！”
“这能怪我吗？分明是它的操作系统太不人性化了。”她说着就去摸上方的红色拉杆，此时拉杆已经扣住了推拉门，形成了密封的状态。
王毅见此情景，忙跳过来制住她：“姐姐你可饶了我吧，你把门打开，水再涌进来，那咱们两个不是在这里淹死、就是被冲出去憋死。”
于是甘澜悻悻地收回手，与他一起探索着看似简洁，却奥妙无穷的弹射舱。
舱体前窄后宽，大小差不多相当于一辆面包车，因而四下一扫就看到了全貌。光滑的四面上没有任何焊接缝隙，平坦得可以烙饼，当然也就找不到任何控制装置。
“不可能啊，这地方肯定有面板什么的。”王毅噼里啪啦四下敲打，果然在窗子下按到一小块能动的金属板。金属板向后移动半厘米，然后便弹出了一个全触摸的屏幕。
他看到这里，皱了下眉，屏幕上显示的文字并非中文，大概是什么进口的操作系统。王毅仗着胆子胡乱在上面点了两下，弹射舱忽然开始加速，向着岸边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甘澜立时就吓懵了：“你想自杀呀？”
王毅还在面板上戳戳戳：“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按到哪儿了？你快来看看？”
甘澜急忙窜上来把他推到一边：“不认识还敢乱按，给你个核按钮你按不按？”
面板上虽然是英文，但大多是专业名词，甘澜只能从动词和副词上看出个大概，试探着操作一下，果然将速度减缓下来。然而这时候，弹射舱已经冲出了湖面的范围，沿河道向下游流去。
王毅看着她操作，就在旁边加油：“镇定点，不要慌，想办法调头回去。”
“你别对我抱有太大希望，这上面写的都是把什么弄高，把什么弄低，把什么打开，把什么关闭，但什么是什么我可不知道。”
她来回滚动面板，终于看到了一屏图标。复杂的机械图标中间，夹杂着一只氧气罐，于是甘澜回头问王毅：“我们按一下这个怎么样。”
王毅颇为严肃的说道：“稳一稳，这个按钮能提高舱内的氧气含量，还是降低氧气含量？”
“这么复杂的操作肯定会有个二级界面，咱们先按按看。”甘澜说着，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点向氧气罐。
图标随即变红，却没有弹出二级界面，反而是舱后发出了一声开合声，两人猛然回头，便看见一块舱板下行，露出两套潜水设备，氧气罐和脚蹼俱全。
他们对视一眼，连忙把装备拿了出来。
弹射舱此时没飘多远，若想办法出去，还能靠着氧气罐回到基地里。
两人琢磨着把全套潜水设备穿好了，这才回到面板前，打算继续尝试。就在这个时候，王毅忽然福至心灵般一拍脑袋：“妹子，我这儿还有你的手机呢！”
自从甘澜用宁予的手机录了一段录音，叫卫星川交给王毅后，这台手机就一直在他手里。前一阵，他拿这台手机看电影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个离线翻译软件，此时他忙把这台手机交给了甘澜。
离线软件里没有收入太多的专业词汇，甘澜连蒙带猜，各种分析词根，总算锁定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上升标志的按钮。
她将手指悬停在界面上：“那我可就按啦！万一这个按钮是自爆，咱们俩就一起完。”
王毅带上呼吸器站出老远：“按吧！”
幸运的是，弹射舱开始减缓速度，慢慢升出了水面。王毅见状去后面拉起拉杆，重新打开舱门，准备手动将弹射舱推向岸边。可是他才从弹射舱里冒出一个头，便见巨浪滔天而来，一下把他拍回了舱里。
这可不是什么大江大河，此时天高云淡，四面无风，怎么会凭空出现巨浪呢？王毅落地没有多久，弹射舱变原地转了个圈，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卷挟着它。
他迅速爬起来重新关上舱门，果然半秒之后，无形的水流就掀翻了弹射舱，两个人像掉进滚筒洗衣机一样折了个个儿。
甘澜爬起来望向窗外，只见水流围绕着船形成了一个漩涡，偶尔有水箭激荡向玻璃，一触现形，露出巴掌大的黏滑黝黑的鱼皮肤，可却无从推测这只鱼到底有多大。
王毅强作镇定说：“放心，只要我们躲在里面，它就吃不掉我们。”
然而下一秒，一张偌大的鱼口凭空罩住了整个弹射舱前端。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观察鱼的口腔内部，粉白色的鱼嘴后部，分布着像肋骨一样根根分明的腮，每颗牙齿都有手腕粗细，锋利的牙齿刮在金属的船舱上，发出划玻璃一样瘆人的声音。
于是甘澜慢慢问他：“你确定？”
两人急忙扑向船体前端的控制板，左右翻看一周，终于找到了一个类似鱼叉的东西。甘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按了下去。
舱体前端下方挡板随即展开，一只金属手臂伸了出来，不急不缓地向前支去。她再看面板才意识过来，那东西可不是鱼叉，而是机械臂。不过按照机械臂的行动速度，想要拍死这只鱼绝不可能。她没时间查词典，就在机械臂的操控界面上随意点了个回收按钮。
前方已经深入鱼口的机械臂缓缓合拢，像抓娃娃机一样抓住了鱼的三根腮丝，然后慢慢退回到船体里。
强大的机械拉力和鱼鳃玩起拔河，立刻惊动了这只庞然大物。猛兽一个翻滚将弹射舱带进河底，然后大鱼又化形进湖水中，再次消失了身影。只有几丝延绵的血迹消散于水中，标志着它已经受了伤。
弹射舱被裹挟到河底，四周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挟持着舱体高速旋转，躲在里面的王毅和甘澜晕头转向，感觉一身血液都被摇匀了。
王毅强行爬到前方，抱住控制面板，在上面乱按一气，只期望某个操作能够解决他们现在的困境。最后，不知道是哪个按钮起了作用，弹射舱忽然停止旋转，猛然低头扎进了河底的泥土里。蓝色的电流扫过周围湖水，无数小鱼翻着肚皮浮到河面上，湖底的贝类和螺类也纷纷显出形状，那条大鱼受此重击，掉过头飞速逃开了。
鱼口逃生的甘澜抚胸赞叹：“好惊险，你真厉害！”
“可闭嘴吧你！”王毅却不领情：“怎么让这东西停下来啊！”
原来吓跑了大鱼的弹射舱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湖底钻进，舱头已经完全埋入了泥沙中。两个人踩在玻璃板上，站在舱里，呆滞地看着控制面板。仔细研究过控制面板，他们还是没有办法让船调头出来。好在下行半米之后，船头触及到坚硬的岩石，终止了探索地心的行动。
可这口气还没松下来，两人忽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噼啪声，低头一看，只见触及岩石的舱顶玻璃在高压推动之下，生生挤出一条裂痕。他们忙跳到旁边的金属舱板上，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
王毅有些手足无措：“这可完了！这个东西要是坏了，咱们两个回去肯定会被骂死！”
“你想太多，就算你把它完完整整的开回去，肯定也少不了一顿骂！”甘澜低头思考几秒，下定主意：“来，咱们一起往那边跳！争取靠撞击力让这玩意横过来！”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王毅只能随着甘澜撞向后方舱壁，屡次撞击之后，扎入泥土的弹射舱果然倒了下来。弹射舱更改推动方向，一头朝岸边撞去，然后搁浅在了河畔厚厚的淤泥里。
两个人这时才再次打开舱门，背着潜水氧气罐，一一跳了下去。舱后的螺旋桨还在高速转动，想要把它推到岸上，但此时弹射舱已经半脱离水面，螺旋桨无法借力，所以不能挪动分毫。
来到岸上，两个人不禁累得坐了下来。
回望远方的基地，湖畔收费亭已经看不见踪迹，鬼知道他们这半天时间究竟飘出了多远。
甘澜对王毅摆手：“歇一会再走，我没有力气了！”
王毅看了眼氧气压力表：“这罐子只能支撑一个小时，没时间给你歇着。”
“那你背我啊！”
“我把你脑袋砍下来拎回去呗？”
甘澜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你过去三十几年追不到女朋友的原因吧，一点都不怜惜女孩子！”
王毅夸张地揉了揉眼睛：“老弟你几时去泰国变的性啊？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定位成女孩子了？不过看你的样子，大概是手术失败了吧？”
甘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借口她的姿容说事：“老子花容月貌，永远十八岁！赶快拿瓶硫酸洗洗你那双白内障，这种眼睛也没什么保留的必要了。”
王毅思考了一会：“可能是你来地球的时间还不够长，不太理解我们人类的审美。但你也无需自暴自弃，回头用浓盐酸整个容就行了。”
两人坐着抬了一会杠，渐渐恢复了力气，便叹息着站起来。
王毅抬头望向湖的方向：“走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甘澜也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我觉得咱们两个没必要都牺牲——我能说是你胁迫我出来的吗？”
王毅抬手就指向旁边的树林：“我把你掐死后，埋在哪棵树下好？”
“不知道啊，不过我的灵魂一定始终趴在你的背上。”甘澜说着一个借力跳上了王毅的背。
王毅侧身甩开她：“切，回去轮番挨骂的时候，你肯定后悔没让我把你掐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