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不是他女儿过来看,谁会不吭声地放下花就走了?哪个关系再好的,也不会来这出。璨爷心脏泛起了涟漪,却没有着急走。
“我说老艾,你女儿太不地道了吧?走的时候是我送的她,难道回来不应该先找我吗?当然!我不是吃醋,就是觉得孩子没什么亲人了,过来看看她叔叔挺好的。”
雪越下越大,璨爷话越说越多,天越来越黑。
“我就是想她呀,前年联系过一次,她说挺忙的,我也真是没话说,也就没再说过话,省得大家都尴尬。有时候我在想啊,咱们这关系挺折腾人的。什么是爱情,我跟艺侬能有爱情吗?想想就觉得挺逗。但是婚结了,关系也有了,我心里开始犯嘀咕啊,我口口声声说着艺侬想要的我都能给,都愿意给,都乐意满足,她开心了我做什么都行。但我忽略了一点,我从来没有问过她想要什么,就那么理所当然地认为,孩子还没长大,估计要啥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就尽可能给她做点开心的事。这不是最后给她办了个庆功宴嘛,引荐了很多人,本想着带她好好混,以后有本事了都是她的,临了又跟我说想去美国。我能不答应嘛,不答应她肯定不高兴,她不高兴,我就不高兴......”
项锦璨说着眼眶就红了,看看天上一股脑黑压压一片全是雪,就觉得跟个死人说话挺孤独的。
“说着是个孩子,总觉得她小。但是一个人在美国这么几年也没有跟我说过有什么困难。可能跟我不亲了吧,话都说给别人听了。所以我心里不平衡了,我想着我是怎么得罪她了呢?不喜欢搭理我了?你看看我这手给她咬的,这疤几年都没下去。”
“......”周遭只剩一片萧索。
“结婚离婚......不都是个证的事。她要什么我给!骗我,我不怪她,谁让我心里疼她呢,气了几回都是一会就忘了。可是我心里难受啊,我都觉得自己快得抑郁症了。离婚签字的时候装的挺像个样子,那句话说的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是不是?我压根就不想让艺侬走,离了我身边还有谁愿意惯着她?不讲理的很那丫头。”
那个不讲理的丫头哭了,藏在树后面眼睛鼻头通红一片,这漫天的雪花来得太应景,搞得人有些措手不及般的敏感。
“行了,这次回来了我亲自去问问她,还走不走。想走我也拦不住,不走就我给她安排着。离婚的时候跟我说想跟娄家那小子在一起,我一听就说好,女孩子嘛,喜欢谈感情,找个年纪差不多的,也好有共同语言,不寂寞就行。那孩子不错,是老大的表侄儿。”
“您放心啊,有我在,艺侬吃不了苦,做什么要什么我都给整的妥妥的。你就安心在那边呆着吧,我走了!”
这一番说说下来也不知道是倾诉还是解脱,心里堵得难受,却又表达不出。就像这抬头黑压一片的雪花,看似沉重,落地轻盈......
项锦璨出了陵园看见他车后面的那辆车还没走,这大冬天的,扫个墓扫这么久。随意望了一眼,副驾驶上有个人影。
他上车后,那人下车,他没想看,就是那人自己出现在后视镜里的,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妹子,应该是要进去找人吧。
Amber找到艾艺侬的时候姑娘已经哭花了脸:“Yannick
......你怎么了?很想念爸爸吗?”
她摇摇头,没敢暴露什么,随着好友一起回到了车上。满脑子都是项锦璨,整颗心装的都是他在坟前说的那些话,光想想就想落泪。
“Yannick,我们该去深水集团了,已经迟到好久了。”
“今天先不去了,没心情。”
“可是这样的话Saint?会说我们没礼貌。”
“不管他。”Saint就是苏胤,艾艺侬现在是他老板,怕他就怪了。
“那好吧。我刚才看到一个很帅的中国男人!”
姑娘能不知道那人就是他前夫?这个点,这个天气,她也碰不到别的人了,所以是项锦璨没错:“是嘛。”
Amber坐在副驾驶上一脸花痴相:“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亚洲男人。”
“你就不怕你男朋友吃醋揍你啊?”
“他不敢的。”
两个姑娘笑着离去,只是某些人的心里不平静了。不过,她回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心里平静了就办不成事了。
“Yannick,好想看看你家是什么样子的!”
“我现在就带你去!”
在美国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夸赞着项锦璨的别墅有多好看,多壮观,不过现在都是她的。但是她现在考虑的是,先去樱兰花园还是希景山庄呢?
想了想之后果断拐弯去了位于海边的希景山庄,光是这个海景就够人赞美的了,樱兰花园哪能跟它比啊?
——
“璨爷今天回来这么早啊?想吃点什么?”
“喝个粥吧,没什么胃口。”
人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一楼餐厅外面的露台,不仅不冷,雪景还非常好,端一杯咖啡,坐在布艺沙发上美的很。艺侬曾说,这不是他的情调。不过那有什么关系,想她的时候就有了。
如果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不是阿姨而是那个为她做饭的姑娘,该有多好。
“有人吗?”此时艾艺侬已经来到别墅门口,刚才进院子的时候看见有两排车轮滚过的痕迹,看样子像是直接进了车库,估计是阿姨出去买菜刚回来吧。这里她交代了璨爷搬走后要不能断人,否则再回来就没了人气:“阿姨?有人在家吗?”
“Yannick,我们会不会太冒犯了。”
“哪有说主人回来冒犯的,我走的时候安排人在这看家了,应该是有人在的。”
这种大门一般白天开了就不会关,两个人就这么走了进来,过了长廊走至客厅推门进来:“阿姨?你在家吗?”
这一声惊得项锦璨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立马坐起了歪倒的身子,竖着耳朵听起来。她来这了?
随后又是远远的一声:“阿姨!”
“哎,来了来了,是谁啊......少夫人?哎呦,吓我这一大跳,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外面冷不冷啊,晚饭吃了吗?”
他就在这坐着听外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对话。
“不冷,我带我朋友过来看看,我刚回来。”
“这是您的朋友啊,真漂亮!”
“有房间住吗?”
“房间多的是啊,我火上煮着粥呢,你们两个先坐,阿姨马上出来啊,快坐下歇会,快歇会!”
然后项锦璨就看见去而复还的阿姨路过他这的时候欢天喜地要来叫他,便立马伸出手指噤了声:“嘘,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
搁下咖啡,他没去客厅,走露台这边的楼梯上楼回房换了身家居服,暖的不得了,下来的时候却故意走的是连着客厅的楼梯。
两个姑娘正吃着茶几上的水果,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艾艺侬以为是阿姨,当即转身,却不料看见楼梯上站着的是她最思念的人,这样的再见方式,令人心脏骤然停顿了一秒。
同样,虽说璨爷面无表情,但心里大大波浪已经快要涌出嗓子眼了,却还是压着,一直往下压着。直到另一个姑娘也回头,他惊得差点没踩空了最后一节台阶。
那个陵园外面看见的外国妹子!
同样,Amber也讶异地说不出话来,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关系。不过彼此都没有拆穿,三个人各怀心事,偌大的客厅里死一般寂静。
“叔叔?”她想说的是他不是搬走了吗:“你......”
项锦璨心脏砰砰直跳,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艾艺侬的到来,尤其是空气里还粘着几丝可疑的尴尬:“艺侬,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呢,我过去接你。”
头发短了,齐肩,咖啡色。但是感觉小脸比以前胖呼了些,下巴没有那么尖了。个头当然没变,站起来刚过他的肩膀。
姑娘没有朝他走去,拿了包打算走:“我不知道你还在这住,我先走了。”
Amber紧随其后,不住地回头看着项锦璨,终于听他说:“艺侬。”
她只好驻足转身:“嗯?”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一会就搬走。”
“不用,我回家就好了。”说完不再逗留,直直地出了门,开车扬长而去。
想了一百种见面的方式,独独没有想到会在从陵园归来后一起出现在希景山庄。如果那个外国妹子等的人就是艾艺侬的话,也就是说他在跟艾广泉对话的时候,那丫头就在他身边看不见的地方躲着。
不过真心话,倒也不怕人听见。
离开后,Amber疑问多多,因为是非常好的朋友,艾艺侬也不想瞒着什么,毕竟以后早晚有知道的一天,便全部如实相告了。
“Yannick,我说我见的那个男人就是你叔叔。怎么会这么巧?”
当好友还沉浸在巧合的惊喜当中时,艾艺侬已经觉得自己无从解脱了:“他不是我叔叔,是......我前夫。”
“啊?那......那......”
“你想的没错。”
Amber是艾艺侬在美国的助理兼好友,所以对她儿子的事情也非常了解:“他真的是****y的爸爸?可......你们看上去,不像是做过夫妻的人啊?”
“这话苏胤也说过。他对我很好,可是不爱我。Amber,****y的事替我保密,我暂时不想他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你很辛苦啊!为什么不呢?”
“因为,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想分心,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我带着良心去美国,现在带着良心回来,都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