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叶没有理她,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便是说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织叶,在此立誓,只要织叶不死,定护她一世安然”,话音方落,天空之中一道紫色雷电轰然一声,划开了夜空。
墨白万万没有到,到了现在,他这般,居然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你!”
那道紫色雷霆,是誓言成立的象征,他以自己的生命起誓,定要护她,一世安然,“我说了,我会陪着你”。
墨白看着那双紧握自己双手的玉手,却是满脸的苦笑,这,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可怜她,“可是,为什么……”。
织叶嘴角微扬,从认识,到喜欢,再到所谓的爱,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在何时发生的事情,若是一切都得不到一个说法,那,他还依旧愿意说那句,“或许,缘分吧”。
墨白思量了一番,最后,却是推开了那双手,现在的她,等于是一个大包袱,她不能拖累别人,可也不想接受别人的施舍,“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可是,衷心的,感谢你”。
织叶看着自己那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双手,一时也是一怔,只是,他说出的话,便再也没有收回的,“不管你答不答应,你只消记得一件,这,或许都是我织叶上辈子欠你的,你安心领受就是”。
“……真是个,怪人”,墨白想了许久,或许,只有这个词,才能稍稍贴切的说出自己对此人的看法吧。或许是因为机缘巧合,他救了自己,也是机缘巧合,她让他帮自己摆脱慕容璟,可是,这发展到现在的一切,完全都没有任何的联系,就这样,她的恩人居然说要娶她,要护她生生世世,是不是,太奇怪,也太快了,这个人,完美得有些不真实,才短短的几天,他根本就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可以那样坦荡的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寂静的灵堂之中,安静无语的两个人,一阵清浅的叩门声,打破了这片寂静,“小姐,有客来了,说要见您”。
墨白抬起头,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客人来,“请”。
不多时,在秀春的带领下,一个衣着褴褛好似老乞丐的人便是出现在了灵堂之中,墨白看着他,却是一脸疑惑,这个人,是父亲的朋友吗,“不知老人家是……”。
老乞丐走近,便是柔声的问道,“小姐,可还记得老道”。
墨白一听,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一般,还有,这乞丐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等等,难不成是小时候那个给自己批命的老人,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健在:“……是,你!”
月老微笑着点了点头,“呵呵,多谢小姐,还记得老道”。
墨白赶忙请他坐下,奉茶便是问道:“老人家,来此,所为何事?”
“……”,月老也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吊坠送给墨白。织叶眼神微微一变,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坠子,是木乔的那颗月光宝石才是,只是,为什么会在月老的手中,而且,看那宝石之中隐隐有灵力波动,好似,被注入了灵力。
墨白接过那坠子,却是有些不解,他到这里来,难不成,就是为了送这东西给自己,这石头虽然好看,可的确不是她遗失的东西:“这是?”
“云家遭此,乃是命中注定,小姐修道,亦是上天所命”,月老没有正面回答墨白的话,只是在说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瞥了一旁的织叶一眼。
“……”,墨白没说话,之前织叶也说过,这是天火焚城,她想知道的,只是为什么会有这场灾劫,为什么,偏偏是与她父亲这样的普通人要受到这样非人的待遇。
东西送到,该说的也说了,以后,他与这两个人大底也不会再见了,墨白这个样子,以她的慧根,要再登仙界,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要怎么做,还是要她自己来选,他已经插手太多了,也该收手了,“老道告辞”,说罢,月老便是缓缓的走出了云府,消失在了细雨绵绵的黑夜之中。
墨白原本是想将东西还回去的,只是,待她回过神来,那老道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织叶说,既然人家大老远的来送了,就当做是一番心意,安心领受即可。
三天后的一天晚上,墨白依旧还在守在云渊航的灵位前,略略有些不同的是,眼神,已不似之前那般的空洞。
织叶晚饭后便是失踪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不过,眼下,墨白听着和身后的脚步声,云府里面,怕是只有他了,因为。几乎听不到。
织叶走了过来,便是将墨白从灵前扶了起来,“墨白”。
墨白揉了揉膝盖,怎么了这是,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吗:“嗯?”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你随我来”,说罢,便是准备带着墨白离开这里,只是,墨白表示,不是不想走,那什么,跪久了,腿还是麻的,话说,大晚上的这样神神秘秘的,不是要让她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何事,不能在此说吗?”
织叶眼神一定,目光却是微微扫到了墨白一直在揉的膝盖,“不能”。
墨白看他态度坚决,好吧,看在自己欠了他许多人情的份上,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自己也是去了,“额,好吧,那我们去哪儿”。
“醉墨轩”,话音甫落,织叶伸手便是将墨白揽入怀中,衣袖飞扬间,已经抱起了墨白,缓步的往屋外走去。
墨白一个回神,心却乱了:“……那什么,你做什么!”
织叶低下头来,和往常一样对着墨白宠溺一笑,“看你腿麻了,我抱你过去”。
墨白只觉脸上发烫,表示自己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了,那什么,她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啊:“我,我能走!”
织叶低头,却是戏谑的说道,“呵呵,不用害羞,大晚上的,没人看见”。
墨白愣了愣,最后,也装傻充愣似的傻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就是因为大晚上的啊,啊,算了,随你高兴好了,反正,说实话,我也懒得走来着,唉,还是有他的地方,比较安心呢,也多亏了有织叶一直在身边陪着,不然,这短短的几天,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或许,他的提议,自己可以,稍稍考虑一下。
夜色深深,雨渐渐的小了,只是,还没有停下里的意思,宁静的大宅之中,但见白衣男子,怀抱伊人,翩然而过,好似谪仙。
到了醉墨轩门口之后,织叶便是小心的将墨白放在了廊上,轻手轻脚的帮她揉了揉脚之后,便是牵着墨白,缓缓的推开了门,只是,门开的那一瞬间,心门,也开了。
门外,是一个方没了父亲,不谙世事的女子,门内,是方才离开家人,即将前往另一条不归旅途的,幽魂。
墨白瞪大了双眼,却是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可是,哪怕只是一场梦,也是她这辈子,最期待的梦:“……!”
云渊航看着墨白,心中先是一惊,而后看到墨白的表情之时,慌乱了,她,能看到自己,可是,为什么,老天啊,你是在可怜我们父女倆吗:“……!”
见到对方的二人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爹!”“墨白!”
想伸手抱住对方,却是在即将相遇的一刹那,穿过了双方的身体。
墨白看着空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其实漂浮在半空中的父亲,还有,他脸上的无奈,握紧双手,墨白告诉自己,要坚强,现在能再见,真的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可是,坚强的,也只有内心而已:“爹,爹,小夕,小夕好想你啊!”
云渊航的手,在离墨白面容只毫厘的地方停住,他想帮自己这爱哭的女儿擦擦眼角的泪,只是,现在的他,能再见到她已经是万幸,又能再奢求些什么呢,“爹爹也是,只是,为什么”。
这时候,一旁的织叶却是发话了,“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墨白,我在屋外等你”,他能从鬼界将云渊航带回来,并不代表,眼下他愿意与鬼界撕破脸,以他只能,让云渊航暂时拥有人身并不难,只是,他不想。
墨白转过头去,对着那转身离开的人,重重的说了一声:“谢谢!”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醉墨轩外,织叶宽袖一扫,便是撑开了一道无形的结界。
云渊航看着墨白,想着之前天火袭来时的种种,便是急忙问道:“小夕,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墨白摇着头,便是蹲在云渊航面前大哭了起来:“爹爹,爹爹!”
云渊航现在知道,什么叫做求而不得了,当时墨白她娘离开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只是没想到,生离死别,居然还要再品尝一次,“好孩子,不哭了啊,小夕,爹爹不在,你要自己一个人学着做一个大人了,知道吗”,爹爹,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护你了,现在开始,就要你自己加油了。
墨白满脸泪痕,抬起头却是一副小孩子闹脾气,却又有些不服输的模样:“不知道!”
云渊航无奈的摇着头,若是,再给他些时间该多好,他多想,看着他的女儿长大成人,披上嫁衣,“唉,你啊,你知道吗,此去,爹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不过看来,好似,有人在照顾你。他就是那个说要娶你的织叶吧”。
云渊航这一问,墨白却是突然止住了哭声,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扯到别人啊,还有:“你怎么知道!”
云渊航负手一笑:“呵呵,我看着呢。”
“……爹”,墨白鼻尖又是酸了起来,看着眼前之人,她多想,时间就禁止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