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姑娘们下次再来，哈哈哈哈。”老板的笑声很爽朗，咧开嘴能看到像贝壳一样洁白的牙齿，然后从胸口的包包里掏出一张会员卡，随即在上面写了苹果两个字递给阿贞，“有签名的会员卡更是七折优惠哦。”
“苹果……老板，你叫苹果啊？”阿贞看着会员卡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哧哧地笑。
苹果老板却很认真地弯下腰，看着煜楠一字一顿地说，“我叫，林檎。”头上的苹果顺势掉下来，他用手接住，然后拿在胸口的围裙上乱抹了几把递给煜楠，“送你的，小姑娘。”
黄玄看着煜楠手里的苹果又看看眼角带着笑意的林檎，埋下头用签字笔在留言簿一笔一画地认真写着。
【四】
从高三开始听修恺的节目，煜楠就决定要让自己的文字从这个男孩的嘴里念出来，她对他的声音已经迷恋到每个晚上不听就会浑身不舒服的地步。她不厌其烦地写那些小故事，关于爱情的，友情的，亲情的。写出来却一直缺少点儿什么，没有被录用过，也不能听见修恺用温柔的声音念出那些动人的小情节，只是有一次她听见对方说：“谢谢一位名叫木南的朋友经常写来的文章，不知道是她还是他。木南，你的故事很动人。我很喜欢。”煜楠把这期节目录了下来反反复复地听最后修恺说的那句话，然后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笑。
现在，会放《秘密》的青鱼也成了煜楠每天都会光顾的地方，时不时能得到林檎送的苹果或者遇到同样来青鱼窝着看书的黄玄和阿贞，闲聊几句，喝杯茶就可以消磨掉整个下午。
只是今天，坐在落地窗旁边闭着眼睛听修恺读文的时候，听到阿贞叫自己的名字，睁开眼睛正要打招呼的时候忽然愣在那里。对面那个身影也顿了顿，迟疑了脚步，走过来，在听到介绍的时候僵硬地抬起手说：“你好，我叫江子齐。”
尴尬地面对面坐着，对方也并没有想表露出跟自己认识的样子。煜楠没有说什么，她紧张地抠着自己的手心，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时不时江子齐拉过阿贞的手笑，跟旁边的人晒幸福。黄玄扬着嘴角，用手肘微微碰了碰一直埋着头的煜楠，煜楠抬起头来看着阿贞，“你们，是从多久开始的呢？”“呃，三个月前吧。”阿贞歪着头想了一下说。
这么说来是分手的同一个月了，看起来对方的确复原得很快啊。
“谁来帮一下我啦。”林檎哭丧着脸，手忙脚乱地收着盘子里的东西，还听着无数的客人叫，老板，我的茶咧，很久了哦。这恐怕是第一次，青鱼来这么多人，多到林檎都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声呼喊对于煜楠来说，可就是救命稻草了。她慌忙站起来帮林檎泡茶，洗杯子。
终于忙完了，煜楠瘫坐在沙发上，林檎丢给她一个苹果，砸在煜楠肚子上，“很痛啊。”“哈，这是给你的谢礼哦。”“一个苹果就想打发我么？”“不然你想要怎么样咧？”“跟我约会啊。”“哈？”煜楠重重地点点头，看了看还在靠窗那边坐着的阿贞和黄玄，然后眼神游离到某个人的身影上，再猛地转头看着林檎。
“嗯，跟我约会。”
林檎瞥了一眼那个方向，拉起煜楠的手走到阿贞他们那桌，坐下来，“哈哈，真是累死了，贞丫头，你不乖哦，有了男朋友在我困难的时候不伸出援手哦。”“林檎哥，不是啦！”“看看还是煜楠姑娘最乖，所以我决定，为了煜楠姑娘的恩情，明天约煜楠姑娘去逛逛街喝喝咖啡吃吃饭看看电影。”说完溺爱地揉了揉身边的煜楠的头发。
她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阿贞在笑，手放在江子齐宽大的手心里，江子齐定定地看着自己，黄玄还是用笔在留言簿上写着什么始终没有抬头。
任何姑娘都会有这种想法吧，在自己的前男友的面前，一定一定不要丢脸。
【五】
林檎，和自已一样喜欢听《秘密》，而对于煜楠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共同点。
看完电影已经很晚了，林檎把煜楠送到寝室楼下，她说：“我今天很高兴，谢谢你。”
林檎挠挠后脑勺，“小姑娘开心就行。”
“那个，还有，你喜欢修恺我很意外。”煜楠用脚尖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块。
“哈哈哈，只是，小姑娘，喜欢听《秘密》的人不是我，喜欢修恺的人也不是我。”
“那你……”
“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呃？”
从来没有听过林檎讲过他的女朋友，煜楠也似乎忘记了，她觉得林檎似乎就是理所当然的一个人，完全忘记了，他也是有从前，还是会有女朋友的人。
“她喜欢修恺每晚主持的《秘密》。所以每晚我都会把这个节目录下来，白天的时候会和她躺在落地的窗户旁边任由阳光照射进来，放着前一晚录好的《秘密》，喝咖啡，聊天。那时候过得是很惬意。我们养了一只猫，起了一个名字叫猪，我喜欢看她抱着猪让我拍照的样子。你知道吗，煜楠姑娘，她就像是一个精灵。”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啊。”
“哈哈哈，那是当然。因为，她已经不在了啊。”
“不在了？那是……”
“煜楠姑娘，你知道么？飞机是目前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失事率为三百万分之一。也就是意味着你每天坐一次飞机，这样飞上8200年，你才有可能不幸遇一次事故。可是，真的很不巧呢，她却偏偏坐第一次飞机就成了那三百万分之一。”林檎在路灯下逆着光，煜楠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不知道现在的林檎脸上是不是写满了悲伤。只是他的语调慢慢的，像是在讲述一个温柔的故事。
“对……对不起。”
“没关系啦。”林檎拍拍煜楠的头，“那么，进去吧。姑娘晚安。”
“晚安。”
“哦，对了！明天来了给你看个东西哦！”
“什么东西？”
“来了你就知道啦。再次晚安。”
“嗯。”
煜楠转身慢慢地走，在快要被整个楼道里的黑暗湮没掉的时候听到林檎在喊。
“哎！”
“嗯？”她转头看到在路灯下拉了长长一道影子的林檎。
“我忘记跟你说了，煜楠姑娘，你真的跟她很像。我希望你，也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一个像我爱她一样爱你的人。”
煜楠在黑暗里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林檎看没看到。
回到家躺在床上呼了一口气，真想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子，或许，我们还能成为好朋友。
晚上打开电台听《秘密》，意外地修恺说从今天开始添加了互动栏目。
煜楠自然是高兴得跳了起来，抓起手机按照电台里说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却一直拨不通。最后以抢线失败而告终。
人们都说，上帝要是为你关了所有的门，总会为你开一扇窗的。可是为什么，上帝连窗子，都吝啬得不愿意给我。
向后一仰倒在床上，煜楠抓起被子就蒙住了头。
【六】
第二天到青鱼的时候只看见黄玄坐在老位子上，继续涂涂抹抹的不知道在干吗，跟林檎打完招呼后，林檎拿给煜楠他们店里的留言簿。
“一页一页地挨着翻过来哦，不要错过任何一句话。”林檎笑得有些诡秘。
煜楠接过留言簿，径直向黄玄走过去。坐到黄玄对面，点了玫瑰茶。一边翻着留言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黄玄聊着。
“阿贞呢？”
“跟江子齐看电影去了吧。”
“哦。”
一阵沉默。
以前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阿贞总是有那么多的话题可以说，煜楠可以一边轻声附和一边看着黄玄埋着头认真地写些什么。可是现在只剩两个人，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两个人之外，再也没有单独两个人待过了。他继续眼神放空，煜楠也没有话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修恺的声音在午后的音乐里跳跃着，煜楠拿着的留言簿停止了翻动。
“我发觉每次放《秘密》的时候你都有在认真听。”倒是煜楠打破了寂静。
“我是喜欢里面的那些文章，很细腻，都透露着柔软的触角可以抵达人的心里。”
“我喜欢里面的文章，也喜欢修恺的声音，我有时候甚至会猜想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会在我想起他的此刻做什么样的事情，他喜欢喝矿泉水还是茶饮料，爱不爱旅游和拍照，做菜的手艺会不会很好？这些我统统都想知道……哈，我是不是有想太多啦？”煜楠看见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尴尬地收回了刚才谈到修恺时的喜上眉梢。
“哈，没有呢。”
“不过我想现在我可能会知道了，他到底喜欢喝矿泉水还是茶饮料，爱不爱旅游和拍照，做菜的手艺会不会很好。这些问题，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修恺。”煜楠笑，空气里弥漫的是咖啡的香味。陈绮贞的小舞步曲也突然响了起来。
“你……怎么会？”
“你愿意回答我么？”煜楠拿起旁边的留言簿，递给他，上面写了几句话。
“你把你的秘密告诉了我，就像告诉了好多好多的人。”
“你的表情写着，你还喜欢他。”
……
“只是你看不到我。”
下面写着同样的一个名字——修恺·玄。
煜楠伸出手，“修恺你好，我是木南。”
黄玄透过窗外照射进来的光斑伸手轻轻地握住煜楠的手说：“你好木南。很高兴认识你。”
【七】
被当成树洞的《秘密》。所以每天写那些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小故事寄给那个永远不会播放自己那些故事的《秘密》。所以，自己的所有情感都被窥探，一览无余。
被当成树洞的留言簿。在上面涂涂抹抹自己的心事，也不用担心别人认认真真地翻阅。所以，可以看着你的表情揣测你所有的心情。
辗转周折，若不是老板林檎突然拿起手边的留言簿翻了起来。若不是谈吐之间知道了你就是木南。若不是他把留言簿拿给你看，若不是我自己没那么大的勇气说喜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你有没有收到？我委托树洞告诉你。
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