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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冰释前嫌

“我知道你是想借太后、太后的手来杀我,这样、也好,免得连累雪池国,你、你快点走吧……”

他伸手,颤抖的指尖指向一直放在桌上的长方形盒子,“那里面是通关、通关金牌,你拿着,可以一路、一路出宫,没人、没人敢拦,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不要回来……反正我、我的命不、不算什么,死了也、也没人在乎……”

哦?慕容寒枝回眸看了一眼,突然笑了,忍俊不禁的样子,“你连出宫的事都替我想好了,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要我走吗?”

嗯?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端木扶摇有些吃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只是被这毒给折磨得快没了力气,他想着自己应该快死了吧,“你不是、不是报了仇就走吗?还是、还是你嫌这毒药慢了,想、想亲手杀了我?”

罢了,那样也行,反正这是他欠她们姐妹的,直接死在她手上,也算求个痛快,总好过现在这样,求死不能。

“我在乎,扶摇,我在乎!”慕容寒枝过去抱住他的头,泪水流了满脸,她神情却是愉悦的,“我相信你的话,我相信你没有想要杀寒叶,你不会死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我相信。端木扶摇已快要说不出话来,但姐姐能够相信他、原谅他,他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慕容寒枝擦一把泪,突地想起什么来,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红色药丸塞进他嘴里,“扶摇,乖,把它吃下去。”

“哦。”端木扶摇意识已至朦胧,根本听不到慕容寒枝在说什么,感觉到她的指尖在自己嘴唇上轻抚,他干渴得厉害的喉咙也似要冒出火来,本能地张开了嘴,那药丸就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没事了,没事了……”慕容寒枝抱紧了他,喃喃低语。

窗外,月正冷,冷月无声。

服下解药之后,肚中的疼痛渐渐消去,端木扶摇已是精疲力尽,沉沉睡去。慕容寒枝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嘴角边不自觉地带着一抹劫后重生的喜悦——历劫的不止是她,还有端木扶摇。

其实,她应该感到庆幸,也该为自己即使一心想要报仇,却依然对端木扶摇有一丝不忍之心而庆幸,所以才选择了这种可以解的毒药,就是想给自己,也给端木扶摇一丝后悔的可能:事实证明,她做对了,否则今日端木扶摇就将枉死,她就算随着他去地下,黄泉路上,他们也谁都不用想解脱。

睡了两个时辰,端木扶摇大概还是不放心慕容寒枝,尽管身体还很虚弱,他还是挣扎着醒了过来,“姐姐?”

“我在,”慕容寒枝立刻握住他的手,神情自然而关切,“扶摇,你觉得怎么样?”

肌肤相接的感觉让端木扶摇顿时无比安心,尽管手上没有力气,他还是反手握住慕容寒枝,慢慢睁开了眼睛,一笑,“姐姐不走了吗?”该说的他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至于姐姐要做什么决定,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事。“姐姐,你给我下的毒不是必死无疑的那种吗,怎么又救了我?”

慕容寒枝咬咬嘴唇,面有愧色,“扶摇,这次我伤你至深,你……不想讨回来吗?”话一说出来,她大概又觉得气氛过于凝重,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昨晚可是弑君之罪,你不把我推出午门斩首?”

“怎会,”明知她是开玩笑来的,但端木扶摇神情却无比的认真,“我其实是抱了必死之心的,是我自己要把命赔给姐姐,又怎会计较,姐姐肯相信我,原谅我,我已是赚了,还说什么弑君不弑君,姐姐是在挤兑我吗?”

慕容寒枝看着他,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是应该问一问你的,不过……罢了,事已至此,我再多说倒显得矫情,只是太后那边……”

“不关太后的事,”端木扶摇挤了挤眼,调皮之至,“昨晚那坛酒不是太后送来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生辰,只不过是我看出你的犹豫,所以故意使这一计,逼你动手而已。”

什么?慕容寒枝大吃一惊,差点一跤坐到地上去,“你、你——”好大胆的扶摇,居然用这么张狂的法子,也不怕真的惹出什么事来!

“没办法,谁叫姐姐问又不问我,又不快点动手,那样抻着,不只是你,我都快要受不了,”端木扶摇好像很无奈,挣扎着坐了起来,眼睛则一直看着她,“我虽然心里难受,但还是想着尽早有个了断,姐姐能替你的妹妹报仇,我也很替你高兴。”

高兴?你连命都差点没了,拿什么替我高兴?慕容寒枝不禁苦笑,以手抚额,觉得没办法面对他,“扶摇,我真是……对你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端木扶摇拿开她的手,让她面对自己,“好啦,姐姐,我们就不要再互相推来让去,这件事既然解决,我们之间的误会也便解除,是不是该冰释前嫌了?”

慕容寒枝看着他,点头,“是。”他们两个原本就都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再这样下去,反倒显得多余。

端木扶摇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看他笑得心无城府,很是放松,慕容寒枝的心情也不禁跟着轻松起来。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大石骤然除去,她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对了,”她猛地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说过,当初你的腿就是被端木扶苏一脚从天坛上踢上摔断的。”

“是,”一提到端木扶苏,端木扶摇先皱起眉来,“那日孤竹国公主死于我手,端木扶苏见救不得了,自然很是生气,丝毫不念我救他一命,便一脚将我踢下,我才摔断了腿。”

慕容寒枝点点头,心道世间怎会有这般不识好歹之人,何况若不是他相逼,妹妹又怎会客死异乡,令得她们姐妹至死都不能再见一面。

说到孤竹国,端木扶摇这满腹的疑问就再也压不住,虽然明知道这当中肯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还是想问,“姐姐,你既然是孤竹国公主,为什么又——”

“我不是孤竹国公主,”知道他要问什么,慕容寒枝也没特别反应,更没什么需要隐瞒他的事,“我只是孤竹国一名郡主,我本名叫‘慕容寒枝’。”

“拣尽寒枝不肯栖?”端木扶摇突地打断她的话,眼里是了然的笑意,怪不得姐姐要易名‘凤不栖’,原来这名字里,暗含了你原来的名字。”

慕容寒枝不禁苦笑,“你倒是跟我家公主一般聪明,能想到这一点上去,不过,我的真实身份,唯你知道而已,我家公主也不知道——你不必急着说什么,我自是信得过你。想来你也约略猜得到,身为郡主,我原本衣食无忧,谁知祸从天降,或者说是咎由自取,我和弟弟妹妹成了罪人,自此不得解脱。”

从如何成为罪婢,到与五皇子定情,再到被迫堕胎,后又被逼嫁为妃,再成为孤竹无虞的玩物,为他生下孩子,悄然离开,再到在雪池国走一遭,个中详情,有些慕容寒枝都不想再回想起来,却一一对端木扶摇说了个清楚明白。

端木扶摇只是安静地听着,虽说时不时被慕容寒枝不同于常人的命运而震惊不已,他却始终不曾问一句话,直到说到来到望川国的一切,他算是明白过来,姐姐这份冷静、沉着、睿智到底是哪里来的——任谁若是有了这般际遇,想不这样都难。

“我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是吗?”见他只是不语,慕容寒枝自嘲地笑,“你现在知道,我并没有你想像得那般好,我根本就是个祸水,是不祥之人,害死了妹妹。”

“你真这么认为?”端木扶摇斜了她一眼,样子居然有些滑稽,真不知他怎会有如此反应。

“呵呵,”慕容寒枝这回才是从真心里笑出来,“你不是这么想的?”

端木扶摇“哧”地一下笑出来,“你呀!”

笑过之后,两人都觉得心情轻松了些,反正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他们又都有着不堪回忆的往事,有些话其实不用说出口,彼此都很了解彼此的感受。沉默了一会,还是端木扶摇先开口,“姐姐,你现在仇也不用报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慕容寒枝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去哪里。”其实,她是因为心里还有牵挂,但又不敢过分期待,所以才不知何去何从。而这些事便不足为外人道,只能由她自己担起来。

端木扶摇的心神同样也有些乱,很多事情一时也想不透彻,便安慰她道,“那姐姐就先不要多想了,今晚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以后再说。别忘了,我们两个可把太后气着了,她还不知道在想什么法子对付我们,我们可得提防着才行。”

慕容寒枝回神,闻言不禁有些好笑,“你会怕她?你不是一向说自己的命不算什么,由得她动手吗?”

“现在不一样了,”被指前言不搭后语,端木扶摇脸上也不见惭色,“之前姐姐对我心有芥蒂,我活着没意思,现在姐姐在乎我,我就算只为了这份在乎,也得好好活。”

慕容寒枝身心狂震,一下子就笑不出来,“扶摇,你——”

“放心,”似乎明白她想到了什么,端木扶摇手一挥,豪情万丈的,“我所说并无他意,而且我早说过,这一生一世你都是我姐姐,若违此誓,天地不容。”这样,姐姐应该放心了吧?

慕容寒枝又是一声叹息,“扶摇,我若辜负了你这份信任,才将天地不容!”

——

因为端木扶摇一心要给孤竹国公主偿命之事,除了他和慕容寒枝,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因而宫中上下一切如常,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何异样,就连昨天晚上那个送酒过来的小宫女,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当那酒真的是太后差人送过来的。

因而当第二天端木扶摇出现在朝堂上之时,就跟往常一样,朝臣们自然也想不到哪里去。

立后之事一天不得到解决,慕容寒枝知道太后就绝不会善罢甘休,为免太后一伙的矛头直指向端木扶摇,她思虑了几天,还是决定由端木扶摇放低身段,以避其锋芒才行。

“为什么是我要放低身段?”端木扶摇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孩子似的噘着嘴,“太后反正也是瞧我不顺眼,就算我向她低头,她还不是一样欲除我而后快?”

太后的脾性他还不了解吗,从小到大,她眼里只有端木扶苏,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如果不是形势迫人,就算天下人都轮个遍,也轮不到他做这个皇帝,因而不管他怎样,做什么事,太后都不可能好生对待他的,又何必委屈求全。

“那不一样,”慕容寒枝笑笑,因他的倔强而有点无奈,但神情却是宠溺的,“如今这宫中气氛颇为尴尬,太后其实也不想弄得这般僵,只是找不到法子来缓和,反正我没可能做你的皇后,你又何必因为这个跟太后怄气,不如先向她服软,她一时也不好对你施什么算计,你也好趁机做些事,不好吗?”

好当然是好,只不过……端木扶摇低着头,承认慕容寒枝说的对,但要他对太后服软,他怕自己做不出那个样子来,没得惹太后更不痛快。“你觉得有这个必要?”

“有,”慕容寒枝点头,不容置疑的,“扶摇,不是我要托大,这宫中事我看得比你多,一时的后退忍让并不是懦弱,要想成为人上人,必先吃苦中苦,这点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这个我当然明白,”端木扶摇抬头看她,笑得很夸张,“我也知道姐姐经历过很多事,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他说这话极尽委屈,慕容寒枝不禁失笑,“那怎么成,话是我说的,听不听在你,我只是提醒你,到时候你若是吃了亏,别怨我没事先给你支招儿。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听了我的,你也未必周全得了,你可想清楚了。”

端木扶摇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姐姐,你真行,怎么说都是你,把自己撇这般干净,是想置身事外吗?”

慕容寒枝笑着摇头,“得啦,扶摇,事到如今,我还想置身事外吗,不过是做最坏的打算。好了,不要尽是闹,认真些,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去,”端木扶摇起身,慕容寒枝帮他整了整仪容,“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会不知道个中利害,就算她不是太后,我这做小辈的向尊长低头,难道还辱了我吗?”

你能这样想最好。慕容寒枝瞥了他一眼,暗暗思忖去到太后面前时要如何措辞,千万莫要弄巧成拙了才好。

太后寝宫里平常少有人来,除了一直在安心养胎的郇妃,也没有外人在,内侍尖细的嗓音传来,说是“皇上驾到”时,太后一下愣住了,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皇上?”这些日子他们之间弄得那么尴尬,他这个时候来是什么意思,秋后算账,还是兴师问罪?

少顷,端木扶摇和慕容寒枝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同时行礼,“儿臣(奴婢)参见太后。”

太后一看到慕容寒枝,那自然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当着皇上的面虽不好发作,脸色也是相当不好看,“罢了,皇上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还带着这个贱婢一起,是来向哀家示威,非要立她为后不可吗?哼哼,休想!端木扶摇,你今日若敢开这个口,哀家定不会叫你好过,不信你就试试!

结果,她这回倒是枉做小人,没等她暗里发狠发个够本,端木扶摇已再施一礼,态度恭敬之至,“回太后话,儿臣这几日静思己过,已是憣然悔悟,知道太后所做一切皆是为儿臣着想,儿臣还不识好歹,辜负太后,儿臣罪该万死!”

哎?太后意外之致,下意识地看了慕容寒枝一眼,都有点转不过弯儿来,“皇、皇上说什么?”她没有听岔吗,皇上居然来向她认错,还这么低声下气,是什么意思?不对,一定有阴谋!

“儿臣惶恐!”端木扶摇不用抬头也知道太后脸上是何表情,但他表面仍旧沉静得很,“太后息怒,儿臣那日说要立阿凤为后,也不是真的想要乱我朝纲,儿臣自是清楚阿凤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做我望川国皇后,儿臣只是不想现在立后,所以故意气太后来着,太后是不是很生儿臣的气?”

尽管已知道慕容寒枝的一切,也知道她的真名,然慕容寒枝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因而嘱咐她,在人前人后的,还是叫她“阿凤”,免得引人猜忌。而且她也已经郑重嘱咐过端木扶摇,以后都不可以再叫她“姐姐”,于礼不合,没得让太后听见生气,找他们的不痛快。

万没料到端木扶摇会说出这种话来,太后就算真的气,也没可能当面发做,暗里把他骂了个千万遍,暗道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种事也能拿来玩儿,还故意气哀家,你这不成心吗?“这、这……哀家怎会生皇上的气,皇上也是小孩子心气、”

“儿臣该死!”端木扶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几日阿凤也劝过儿臣了,说是太后一心为国,要儿臣立后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儿臣也已想明白,不会于拂了太后的意,立后之事,全凭太后做主。”

啊?太后一呆,真的?“你没有意见?”突然变这么好说话,是什么意思?听阿凤的话?她又看向慕容寒枝,“凤姑娘……”

慕容寒枝淡然一笑,也跪了下去,“奴婢人微言轻,也不能劝得皇上什么,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何况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怎做得了望川国的皇后,奴婢那日多有冒犯,还望太后恕罪。”

终于确定端木扶摇是真的在为那天的事向自己请罪,并不反对自己为他立后,太后登时心花怒放,摆了摆手,“起来吧,哀家没有生气,这立后是国之大事,哀家也是怕皇上一时任性,坏了规矩,既然皇上知道错了,哀家也不会再跟皇上计较,都起来吧。”

端木扶摇微低着头,唇角一勾,无声冷笑,再起身抬头时,脸容已恢复恭敬,“太后宽宏大量,儿臣惭愧,立后一事就由太后费心了。不过,还有一事儿臣想向太后请求,望太后恩准。”

哦?你居然还知道要向哀家请示?太后意外而又惊喜地看着他,为免太过失态,她拿锦帕轻拭唇角,装做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皇上有什么话就直说,哀家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合规矩,哀家自会允你。”立后之事由她说了算就得了,其他的都是小事。

“是,太后,”端木扶摇拉过慕容寒枝,“儿臣是想,凤姑娘聪慧无双,医术过人,虽做不得皇后,但也不好埋没了这般人才,儿臣想封她为女官,就在承恩殿侍候着,太后觉得呢?”

女官?太后一怔,随即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又不是皇后,又不是妃子,不会碍着后宫会事儿,何况郇妃的身子也需要阿凤打理,封她为女官,有个留下她的名正言顺的理由,也不错。

念及此,更念在端木扶摇向她服软,太后大大方方一摆手,“罢了,就依皇上的意思,阿凤原本出色,封个女官也是怠慢了她,她不嫌弃就好。”她还真是不计前嫌,这会儿忘了那时候是怎么向慕容寒枝发狠,说会让她不得好死的了。

“谢太后、谢皇上。”这原本就是慕容寒枝跟端木扶摇商量好的,因而她正是宠辱不惊,深施一礼,神情淡然。

——

立后的事既然让太后做主,她和端木扶摇之间也就没了再梗着的必要,不管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至少表面上一团和气,立后的事经各部重新张罗之后,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后从太后本家中选出一名才貌俱佳的女子,名叫薛婉贞的,立为皇后,朝廷内外上下自是皆大欢喜。

几天之后,皇上大婚,自是望川国之大喜事,国中百姓纷纷披红挂绿,以示庆贺,朝中群臣更是无一遗漏地送上贺礼,以表衷心。大婚之日,端木扶摇身着龙袍,端坐龙椅之上,安然接受朝臣恭贺,脸上始终挂着淡然的笑意,仿佛堪破世事一样的睿智。

夜已深,喧闹了一天的朝臣们各自退去,有些微醉的端木扶摇以手支额,闭着眼睛养神。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收拾好一切的慕容寒枝轻笑,“春宵一刻值千金,皇上还不快进洞房,让新娘子等着可不好。”

“让她等去,”端木扶摇抬起头睁开眼睛,眼底一片冷然,显然对于这个操纵在太后手中的皇后,是没半点期待,“我如了太后的意,立她为后,已是做出最大的让步,想我碰她,做梦!”

慕容寒枝笑着摇头,“别怄这个气,薛家小姐已经是你的皇后,就是你的帎边人,要陪你这一生的,你难道一直都不理她吗?”

“不会一直这样,”端木扶摇冷笑,目光穿过漆黑的夜,落向遥远的地方,“阿凤,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局面不会维持很久,太后早晚会有所动作,要想不被她压制操纵,唯先下手为强,所以——”

“皇后娘娘若始终与太后一心,你能脱出太后掌控,自然不会留她在身边,若她真心做你的帎边人,你自会好生待她,是不是?”慕容寒枝接过话来,虽是在问,语气却是笃定的。

端木扶摇微一愕,随即笑了,“阿凤,你这洞悉人心的本事,真叫人吃惊——好吧,那你说,我们从何处入手?”趁着现在太后正得意于自己的安排,他们得赶紧谋划才行,不然要等太后有所动作,将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慕容寒枝略一沉吟,显然已有了全盘的计划,“太后之所以在朝中坐大,是因数位手握重权的朝臣皆归她所用,想扳倒太后,唯先剪除她的羽翼,将其架空,其他的就不在话下。”

端木扶摇眼睛一亮,“我也是这般想的,等明日……”两人凑在一起,轻声商议了很久,直到东方泛白,才各自回去休息。可怜的皇后娘娘,一个人在一片大红的新房中枯等了一夜,连何时和衣歪在床上睡去的,都不知道。

第二日,拜见太后之时,受了委屈的薛皇后自是泪光莹莹,悲悲戚戚,她是太后表亲家的女儿,今年十六岁,生得体态娇小,杨柳细腰,眉如远山,芙蓉粉面,确实是倾国倾城之姿。与慕容寒枝的绝美相比,她更多的是青涩与稚嫩,未经世事。

太后本就在等着她的回话,看她这副样子,自是有些不悦,“皇后,你脸色这般难看,是受了什么委屈吗?”

端木扶摇暗里咬了咬唇,无声冷笑:这么快就要向朕兴师问罪吗?

薛皇后闻言脸上一红,慌乱摇头,“不曾!儿臣没有、没有委屈,太后有心了。”

“是吗?”太后瞄了端木扶摇一眼,显然有所怀疑,“皇后,你与皇上已举行了大婚仪,就是夫妻,彼此要多体谅,可别任着性子来,知道吗?”

“是,儿臣知道。”薛皇后声音小如蚊蚁,若不仔细听,都不知她说些什么。

端木扶摇无所谓地扬眉,“儿臣谨遵太后教诲。”

从太后寝宫出来,薛皇后还是一直低着头,小心地走在端木扶摇身后,看她这大气不敢喘的样子,必是对太后言听计从惯了的,好摆弄得紧。

“皇后方才怎的不向太后诉冤?”端木扶摇头也不回,语出讽刺。

“呃?”薛皇后本能应了一声,陡地想起自己已是皇后,要知道礼数,慌忙道,“臣妾知罪,皇上息怒!”

端木扶摇停步回身,眼神怪异,“朕有说生气了吗?”好端端的,息的什么怒,她是怕他不够生气是不是?

薛皇后额上沁出冷汗,头垂得更低,“臣妾知、知错!”看她这样子,连看端木扶摇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真是说不出的可怜。不过,她虽小心,却也感觉得出来,端木扶摇不喜欢她,不愿意亲近她,她怎会不难过。

“朕刚才的问话,你还没回答,”端木扶摇冷冷看着她,“为什么不对太后说,昨晚朕碰都没碰你,你觉得委屈,觉得不满,也好让太后教训一下朕,嗯?”

听出他口气不善,薛皇后剧烈地颤抖着,屈膝就要跪,“臣妾——”

“不准跪!”端木扶摇一把托住她,接着松手,眉目清冷,“你听命于太后,又何必在朕面前惺惺作态,让人瞧了厌恶!”话一说完他回头就走,将个面无人色的薛皇后扔在当地。

“皇上,臣妾没有!”薛皇后哭着,脸色惨白,“臣妾没想害皇上,皇上别这么对臣妾!”

身旁侍候着的宫女丝竹看不过眼去,气哼哼地道,“皇后娘娘莫要伤心,皇上这般对娘娘,娘娘何不跟太后说?”

“闭嘴!”薛皇后一声厉叱,声音倒是高了不少,“皇上已然怀疑我的用心,若我再在太后面前胡乱说话,岂非越发惹皇上厌烦,你再说这话,我绝不饶你!”听她这话的意思,倒像是要跟端木扶摇一心的,那太后又怎会选她做了皇后?

丝竹被骂得讪讪然,自是不敢违逆主子的意,应了声“是”,便没了声。

待她二人去远,假山后的慕容寒枝慢慢现身出来,眼神幽远。

回到承恩殿,端木扶摇正一个人生闷气,慕容寒枝悄然走了进来,站在玉石阶下看他,也不出声。隔了一会,到底是他先开口,“你不是去偷着瞧皇后,有何结果?”原来他两个是商量好的,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试探薛皇后,看她是何等心性之人。

慕容寒枝淡然一笑,将薛皇后叱责宫女之事说了,“皇上,我瞧薛皇后心地良善,应该不是奸恶之辈,皇上何不试着相信她?”

“相信她?太后的人?”端木扶摇冷笑,但并不针对慕容寒枝,“阿凤,你是糊涂了吗,纵然皇后无心害我,然若是太后有命于她,她又岂能不遵?还是算了,她要做皇后,让她去做,我懒得理她。”

“那怎么成?”慕容寒枝好气又好笑地,“薛皇后贵为一国之后,自是要与皇上同进同退,皇上万不可冷落了她才好,不过,”她略一沉吟,“先这样也罢,等皇上亲揽大权了,再安置她不迟。”

端木扶摇这才稍稍展颜,“我不就是这个意思?阿凤,我已密令朝中数位忠直之士共商大事,到时有他们相助,大计可成。”

慕容寒枝点头,锐利了眼神。

——

既然慕容寒枝和端木扶摇打的是“先下手为强”的主意,那就不能再拖,大婚之后第三天开始,端木扶摇就与几名重臣暗中商议,将太后的数名心腹封官的封官,赏赐的赏赐,调职的调职,而后又派他们镇守各处州郡,明为重用,实则将他们调离京城,调离太后身边,使他们不能互相策应,这样太后身边就没了可以调度之人——当然,等太后意识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

十月初十,端木扶摇以一国之君名义下诏,改年号“天顺”,正式处理朝政,责令整顿朝纲,查处不法之徒,严加惩办,绝不姑息,并提拔了一批虽没有什么背景,但忠正为君、为民的年轻之士在朝为官,共谋朝政。

至于太后,则移居嘉福宫,安享天年,其余各部各司其职,一切依律而办。此诏一下,朝野震动,不待心有戚戚之士缓过神,一切都迅速展开,端木扶摇的雷厉风行令忠臣雀跃,奸臣惶惶,望川国渐成欣欣向荣之势。

太后此时是追悔莫及,直骂自己真个是“养虎为患”,可大局已定,就算她不甘心,心腹都镇守各处,且有端木扶摇的人暗中监视,不敢轻举妄动,她一时也没了良策,只好强自忍耐,静候良机。

一切算是尘埃落定,就算端木扶摇还要应付太后一伙的势力,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因为他已大权在握,掌握了朝中主动,再加上身为王者的霸气一旦显现,便是谁也阻挡不住的,他已不惧任何人,只需安心做个好皇帝,对得起黎民百姓的期待和慕容寒枝对他的期许,也就是了。

不过,想到慕容寒枝,端木扶摇倒是想起一件早就想问的事,“阿凤,你既已在这宫中长住,可曾想过自己的事吗?”

“嗯?”慕容寒枝整理着一些典籍,闻言回了一声,“我的什么事?”这一阵子她忙着帮端木扶摇应付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耗了不少心神,幸亏一切有惊无险地度过,她也可以稍稍松一口气,至于其他的事,还不曾多想。

“你的终身大事啊,”端木扶摇摸了摸鼻子,说的是人家的事,他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当你是亲姐姐的,自然要替你想好,你难不成要一辈子一个人吗?”

事实上在端木扶摇说出第一句话时,慕容寒枝就身心狂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惨白了脸色。这本来就是她一直在逃避去想的事,却被端木扶摇给问了出来,叫她如何回答?

不是没想过解脱,不是没想过放下一切远远离开,可在妹妹的仇不能称其为仇,或者事到如今算是替她报了仇,她本来应该无牵无挂,潇洒离开才是。可是她不忍心走,不舍得走,因为她还心心念念着什么人,放也放不下。

“阿凤?”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吭声,脸色瞬息万变,端木扶摇不禁有点担心,“怎么了吗?是不是不想说?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随便一问。”

“不是不想说,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慕容寒枝苦笑,“皇上,我的事都告诉了你,你应该明白的,我已非完璧,还曾为那畜牲生过一个孩子,天下男儿视女子贞洁如命,有谁会真心待我这样的女人。”

“那是他们没眼光,”端木扶摇不以为然,挥了下手,“像阿凤你这样的天人,世上无双,谁得你倾心相待,才是天大的福份,若非我先认了你做姐姐,一定一把抱了来,哪有别人的份儿,哈哈哈!”

说到得意处,他自是大笑,虽说这是玩笑话,但也正是他心中所想,也不怕说出来给人知道。

“皇上!”慕容寒枝红了脸,好气又好笑,“你已是一国之君,也有了皇后,怎能这般没轻没重,可别让人听了笑话。”对了,说到薛皇后,自打他们开始对付太后,就没再见她,太后大概也没想到法子对付端木扶摇,居然没指使她做什么事,安静得有些诡异。

“有什么,说实话而已,”端木扶摇扬眉,很不以为然,继而又正色道,“阿凤,玩笑归玩笑,你还是要多多想一想自己才是,你助我甚多,我一辈子感激你,若是不能看到你心有所寄,我终是不能安心。”

慕容寒枝感动莫名,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心中是有数的—,对了,皇上,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之前不好开口,如今也无甚大碍了,那孤竹国五皇子不是在这望川国中做人质,他可好吗?”

过往种种,已成过烟云烟,她与五皇子的一段孽情也早已被她深埋在心湖底层,她现在问起,不过是替五皇子的母妃担忧而已,何况这望川国中情势瞬息万变,她这些天时时思虑的,便是这件事,若是有朝一日太后反扑而来,仅凭端木扶摇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应付。

虽说与五皇子相见不如不见,但有时候为了成大事,个人恩怨没有放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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