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刘警官会来我这里,就只有丁寒冬了。
丁寒冰从我醒来起,就没有露过面。
我是很想问问情况,可是这个唯一知道所有事情的人,却像是躲了起来,一直没有露过面。
刘警官目光瞥向了门口的方向,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你吃不下我做的,是在等他吗?”
等他?
这两个字,抛得太突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将嘴里含着的一颗肉丸子吞下去后,才茫然的抬起头,冲着刘警官问:“什么?”
他看向门口目光里的闪着不悦,而那个让我期待的男人正好推门而入。
我咬着嘴里的肉丸子,心里怔了一下,他还是来了。
一身浅蓝色的毛衣,手里拎着圆形餐盒。
他的脸好白,像是长时间失血一样的,灰白灰白的。
刘警官在丁寒冰出现后,居然不再看他,背对着他,目光看着我手中的吃食,道:“以后,我女儿,我照顾。”
脚步声并没有因为刘警官的话而停止,丁寒冰径直的走到我的床头,回了一句:“她想吃什么随她,我会一直送的。”
刘警官的眼光锋利得像刀一样,狠狠的盯着他送来的饭盒,道:“这不是在警队,你自重。”
我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刘警官这么大年纪了,一直对丁寒冰礼让三分,今天为了我这个女儿直接跟对方杠上了。
虽然,父爱这东西我是从没有体会的,不过,我总觉得刘警官是个正直的人,不会为家事跟上司顶撞的。
他这么说,我很意外。
丁寒冰薄唇缓缓地抿紧,沉默着将食盒一个个的打开,整整齐齐的放在了我的小桌上。
刘警官再开口的声音虽还很平静,却带了一抹无形的压迫:“我已经辞职了,名单的事,你们找谁也不要再找上我的女儿,她不欠任何人的。”
“她是我老婆。”
说完后他顿了顿,沿着床边坐下来,拿出一双公筷开始给我夹他送来的菜:“这个补血的。”
刘警官瞧着丁寒冰,眼里说不出的怨色,他站在床尾突然道:“姓丁的,你出来一下。”
丁寒冰双眼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他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等她吃完。”
刘警官冲到丁寒冰的面前,伸手打落了他的公筷,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眸看着盛怒不已的刘警官。
而丁寒冰身上也渐渐升起了丝丝寒意。
“你给我出去。”刘警官喝道。
“刘队!”丁寒冰猛然一抬眼,双眼里凝结出一片冷光,他道,“她成年了,让玉婷决定。”
眼看两人男人就要在我的面前打起来。
我举着筷子,冲着刘警官道:“刘叔叔,我跟他谈谈,你能给我去买个枕头吗?医院里的我不喜欢。”
听到我叫他叔叔,刘警官的手握成了拳头,隐忍的看了我一眼,许是我第一次跟他提要求,他不忍心拒绝我,只是瞪了丁寒冰一眼后,立即的转身出去了。
见他一走,我抬眸对着丁寒冰道:“你想问我什么就问吧,迟早要问,何必等以后。”
丁寒冰视线沉沉的望着我,又拿了一双筷子给我添了一些菜,声音沉沉的说:“等你吃完。”
“那我吃饱了。”我放下了筷子,伸手去拿纸巾,他比我快一步,将纸巾拿在手里,伸到我的面前,“我替你擦。”
我心里一软,但身子让了让:“我自己来。”
手指尖触到了他的手背,他立即放开了纸巾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我被他拉得扑到了他的怀里,他坐近些,将我的头按在他的心口上,哑然的问:“你为什么不像别的女人一样,冲我闹,冲我哭,冲我打?”
我呆了呆,平静的眼底明显的有些变化,手慢慢的按在小腹上,语如冷冰碎裂般的说:“我被人下毒,这个孩子本就不能要的,天意让我冷玉婷不能有他,我去怨天由人有什么用?”
他握着我的指尖,放在他的唇边轻轻的吻了吻,因为失落和歉疚,加大了一些力道,我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脆弱,继续道:“我不是温室里长大的女人,出了事就骂天骂地,转不过弯来,要死要活的去颓废。我能做的,就是节哀顺便。”
他环着我的手更紧了,半晌问我道:“以后住在夏荷轩里,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想去医院上班。”我道。
“好,就在丁氏医院里上班。”他轻声道。
我眼神微闪了闪,很快就冲着丁寒冰开了口:“我想回墨城。”
丁寒冰的手慢慢的落下来,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揣摩的着我的心思。
“你要离开我?”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眼里闪着质问道。
我坐直了身体,仔仔细细地将早上要来的病历翻看了一下,声音微凉的说:“我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了,而且我也不想再被你们利用。”
“利用?”他怔了一下,黑眸又沉了沉,眼睛看向某个地方,呆呆无神。
我继续道:“想让我引吴醉现身,看来那名单比之前的白面要重要。在船上,你们的行动突然的中止,说得好听是为了保全大家的性命,可是真相谁知道?现在名单外泄,让那些名单上的人,人人自危,于是牺牲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有罪的无辜的,全都卷了进来。”
“丁寒冰,我虽不是做刑侦的,可我不是傻子。我有自己的判断。”
丁寒冰的视线重又回到我的脸上,他盯着我眼睛,神色复杂的说:“玉婷,我能为你做的,我都在做。”
我的脸上挂着一抹凉意:从他进来到现在,可能这是让我听到的最纠结的一句话了。
我要是跟马艳红那种女人一样就好了,只要有钱,跟谁不是跟。
或者像梅爱玲也行,只要能过上上流生活,爱与不爱,无所谓。
可是我,就是我,无论身边的人是怎么向我炫耀从男人那里得到了多么丰厚的物质,我都一根筋的以为,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钱我自己能赚,感情不能有半点的假模假样。
我将手中的病历往枕头下一塞:“还好我是医生,要不然,看到这些诊断还不得哭死,在我体内毒素未除尽之前,我不能有孩子,也就是说,如果我一天没有痊愈一天就不能做母亲了。”
一直都显得有些忐忑不安的丁寒冰,他在揭开枕头的一瞬间看到了那枚吴醉送我的铁丝绕成的心型,他眼睛眯了眯,脸色瞬间变得阴云密布。
我察觉到他身上泛出的隐隐怒气,抬眸瞥了一眼那只小小的“礼物”,心虚的伸手去拿。
“你什么意思?”
他抢先一步,从我的眼皮底下夺过那东西。
他执着那枚“心”,手猛的扣住了我的手腕,身子倾压了下来,语气骤冷。
浓厚的鼻息一涌而出的喷到了我的脸上,乌黑的眸光迸出强压多日的嫉恨之光,在我与他对视足足有五秒钟后,那只小小的心型被他一点点的移到了我的眼前,正怼在了我和他的鼻尖之间。
他的怒意显而易见,吓得我动都不敢动弹了一下了,只能任由着他扣着我脑袋,盯着我的眼恨恨的问:“我不够好吗?”
我快速的瞟一眼那东西,有些结巴的道:“我回墨城不是为了吴醉。只是想图个清静。”
“你是清静了,我呢?”他怒意不减反增的直勾勾瞪着我,像是要把我立即生吞活剥了一样,“我们的孩子,是因为他没有的,你居然留下这个东西!”
“我……我不是为了查查吴醉留下的东西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吗?他走时,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的直觉告诉我,跟这东西有些关系。”
我乱说了一个理由,现在只要能让丁寒冰消了那妒火,我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聊鬼天了。
丁寒冰的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他眸子闪了闪,将东西捏在他的手心里,痛心道:“你撒大慌!”
突然的,他的眼底泛起了泪光,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却还不依不饶的盯着我:“小医生,别用心理学上的那一套来对付我,我看得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的。”
我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明明是他让我出了这么多的事,而且一直在让我受伤。
虽然他一心想保护我,可是这个万事看结果不看过程的年代,我又怎么能给他对我做的事情打上高分数。
我挣扎着想推开他,他却控制着力道般的压在我的身上,我只能平躺着不能坐起。
他像个审问犯人的主审官一样,对我穷追猛打的问:“你回墨城,是为了避开我,对不对?你后悔跟我好了,对不对?我只问你一句,你还是不是我的女人?”
我无力的望天的冲他喊了一句:“丁少爷,你放开我。”
“我”字还没有喊完,刚作了一个口型,病房外的门已被踢开了。
丁寒冰看也不看来人,双眼还瞪着我,只对来人喊了一句:“出去!”
而站在门口的人,已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是刘警官,他一脸怒气的要冲过来,一个是丁寒冬,他正拉着刘警官。
“寒冰,你起来,玉婷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能这样!”
丁寒冰听到这句话,脸色更阴沉了。
他抬起头对着来人看了两眼,然后就悠悠的回了一句:“我用我的血清给她治好体内的毒素,她就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问问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听得心里咯噔一样,他用他的血清,哦,因为他上次的冲过毒素,想必有了免疫力。
所以用他的血清,是最有效果的。
可是这几天以来,怎么没有人告诉我。
他一直没有来见我,是因为在为我提供血清。
怪不得一见面,他的脸色看起来比我好不了多少。
丁寒冬对着刘警官作起了合事佬:“没什么事,我弟弟就是有些少爷脾气,但心是好的。”
“丁寒冰,你出来,就刚刚你做的事,我想了想,决定没完了!”
丁寒冰被刘警官说的一愣,我挣开他坐了起来,带着几分责备的开了口:“爸爸,他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