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雅没能找到药方,现在不是可以继续逗留的时候,蛮音等人已经陆陆续续地集合了,在追兵未至之前,一行人便通过传送阵送回到临空城的基地。
殷鸠早在基地的后林子里设下相通的传送阵,只要玖雅施下的魔法渠道与殷鸠的相通,便能衔接上,不至于出多大的差错,因此,就在羽族境外的一行人脚下的传送阵渐渐散发出微弱隐晦的光芒时,基地后林布下的传送阵开始旋转,内外芒圈顺逆反转,碧绿的光辉呼之欲出。
就在追兵展开了双翅飞往此地时,玖雅等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人跑了!”
“是空间魔法!”
背后的侍卫愤恨地在半空捶了一记,只见快人一步的统领蓦地单脚平稳落地,身后鲲鹏似的大翅膀扑朔几下收拢起来,而他健硕的双臂撑起坚硬的铠甲,伸手在雪地上挑起一波白雪。
众人屏心静气地看着自家统领,只见统领仰头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眯起眼呢喃道:“……这里……就是禁地了么……”
可他只看见茫茫白雪,而非传说里的偌大宫殿。
临空城在高空中缓缓游荡,城下是一片翠绿与昏黄交杂的大陆全貌,棉絮似的白云将这片可视的盛况虚虚掩掩起来,从城外往下看也看不分明。
倒是远方的海洋看得清楚,一汪深邃的蓝。
玖雅等人随着传送阵的旋转出现在后林里,在旁等候的人见一行人回来了,忙欣喜若狂地拔腿就跑,过去告知殷鸠等人。
“找个治愈师给我,快疼死我了。”一回来蛮音便开始喊痛,夸张地扭着胳膊往外走,届时又看向一路波澜不惊的金发青年,道:“小镜子,去不去见君垚啊?”
镜闻言平静地道:“没受伤。”语气一如既往的死板。
在众人之中,镜的实力着实是最强的,单以暗系魔法师的身份来判断,他便是充满危险性的人物——一直以来,人们对于暗系魔法师总会带着些危机意识和畏惧意识,更遑论实力在众人之上的镜。
但镜是个精灵,像个披着纯净外皮的猛兽,总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他最危险的身份。
蛮音闻言便不管他了,忙让人把治愈师找来,她在和那帮羽族大块头交手时被人拧下一胳膊,就差没疼哭了。
等候的人见了,便疑惑地看向队伍里畏畏缩缩的治愈师:“不是有一个吗?”
“哦,那个。”蛮音瞥了一眼,只让跟着的治愈师缩了下后颈,尴尬又憋屈地闭嘴了,蛮音撇嘴道,“他就差没被人一胳膊从树上拽下来了,还能动算不错了。”
治愈师该是没见过这种厮杀似的场面,经验浅,期间惊恐地两眼一翻便从树下倒下去,要不是蛮音及时把人捞住,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
自知吃亏的年轻治愈师鹌鹑似的一动不动。
一行人回到基地,各自安顿好,玖雅带着样品交给时绪,接下来的事情便不由她管了,于是去见殷鸠。
殷鸠在人来时还在山腰的花园里雕刻木偶——这地方是仿照着原来的家安置好的,家后院是一片花丛,也修了小亭子,天朗气清之下一片祥和静谧,偶尔漾出几声清脆的雕木声。
这种画面似曾相识,玖雅犹豫了一会才唤人,殷鸠转头看过去,祥和地笑了下:“回来了?”让玖雅就近坐下,而她手头上的工作还没完成,便让她看着,边刻边问,“还行吗?”
殷鸠问的是那个木偶,木偶尚未成形,只能大致分辨是个人,玖雅嗯了声:“挺好看的。”
应该是在刻父亲吧。
殷鸠道:“慢工出细活,改天我弄好了给你看看,像不像你。”
玖雅一愣:“您在刻我啊?”
殷鸠道:“一家人就剩你了。我一直不敢下手,就怕你长大和我印象中的丫头不一样了。”说罢兀自弯着眼笑了笑,“确实不一样了。”
原来已经刻好其他的人了么。玖雅半晌一声不吭,心里该笑还是该涩,自始至终,一家人里头只剩下年轻的她和暮年的祖母了。
玖雅轻声道:“我会替他们陪着你。”
殷鸠抚了抚孙女的后颈,岁月流淌的脸庞上流露出怀想和感慨的情绪,她道:“你说过了,祖母知道你会说到做到的。”
说到做到。玖雅愣了愣,不知为何她想起了予翊,只匆匆一见便离开了的少年,她也曾发誓要护他的周全,如今却无能为力……或许是她未曾想过吧,羽族现在这么乱,她又能帮上什么忙?
殷鸠见她一言不发,垂落的发丝遮掩住她的侧脸,遂问道:“有什么心事么?”
玖雅顿了顿:“……祖母。”她抬起头直直看着低头雕刻的老人,缓缓道,“如果我说,我想再去羽族,你会同意么?”
“……”殷鸠一愣,却没有下意识地反对,平静而温和地看着还在踟蹰的后辈,款款道,“理由是什么?”
玖雅犹豫片刻,最终无奈地一叹,静静地直视殷鸠的眼眸,一字一顿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治愈师专门的研究室在半山腰,距离殷鸠大师的住址并不远,而且研究室后院便是一大片可种植的土地,用来种药草正合适。
接下来的几日里,一行对药剂有丰富研究经验的治愈师、药剂师荟萃云集,围在不大的研究室里埋头对着融合试剂的样品称兄道弟,恨不得快点把样品里的成分检测清楚。
其中以君垚为胜,没日没夜地呆在研究室里,半夜困了就抱着一盒样品打盹。就连过来查看的时绪都不能从他手里扒出来。
时绪看不过去了,对他道:“你这是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列祖列宗的骨灰在里边。”
君垚驳回:“这是我的救命药,跟我的儿子差不多重要。”
“得了。”时绪无言以对,“你连儿子的母亲都没找着呢。”
君垚对他喷了声,慢条斯理地从冷硬的床板上爬起来,整整衣襟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