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亚热带雨林之中,十分突兀地出现了一段柏油马路。
我们一行人在雨林中行走了三天三夜,一路上虽然辛苦,但所幸的是,山林之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对我们造成足够的威胁。有小康这样一位顶级的痋术师在,困扰山林中人的毒虫和瘴气,统统不再是问题。
而一些小型的野兽,即使赵敏和胖子不出手,对于老刀他们这样在这里行走了十几年的老人而言,轻轻松松的就成了我们的盘中餐。这些小野兽的肉质自然没有蓄养出来的家畜肉质那么鲜嫩,但却多了几分野生动物独有的香气。尤其是用最为纯天然的方式烤制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意,我们吃的是不是国家保护动物。
甚至,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国境线内。
不知道是不是潮湿的天气影响了电子仪器的作用,赵敏身上所携带的便携式民用GPS导航系统已经无法发挥功效。我知道她背包里面还有更高级的军用品,但是不知出于何种顾虑,并没有拿出来。想来她有自己的考虑,我便也不说破。
还好,老刀他们对这条路,早已经十分熟悉,自然没有迷路之虞。
以我如今的体力,跋涉三天,并不算是什么沉重的负担。但对于小康这样的瘦弱不堪的小朋友来说,长时间在山林间的跋涉,实在是有些辛苦。最开始的时候,对于新奇环境的兴奋感觉还让他精神奕奕,可是紧接着,第三天开始,他就整天在那辆破木车上睡着。而他的宠物犬昆仑,也十分乖巧地靠在自己主人的身边。
就这样,一路顺风顺水,没有任何波折,前进了也不知多远。
直到转过一段山头,我惊讶地发现,一条虽然破破烂烂,但勉强能够通车——机动车的柏油马路,居然出现在了山林间。
山里有山路,这并不令人惊奇。
令我惊讶不已的是,一片山林里,如果有了山路,那么应该就算不上是多么的偏僻。因为一条现代化的公路会像一根大动脉一样,将山外的物资和科技文化,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换取山里的土特产。与之相对应的,有了这样的大动脉,自然也有了神经,也自然被纳入统治者的管辖之中。
这样通了路的地方,为什么会产生那么严重的混乱?
爬上公路,一行人的步伐都要轻快了许多,就连拉着那辆破车的老毛驴,都欢快地叫了几声。
胖子十分大喇喇地问道:“老刀,怎么回事,有路不开车进来?这几天跑山路跑的,我身上的肉都掉了好几斤嘞!”
老刀讪讪地笑了笑,指了指这条山路的某个方向,解释道:“这条路是三十多年前修建的,往北边,不到十公里的地方,修建好第二年就被泥石流给冲垮了,后来一直没有修缮,再想要来这里,就只能靠自己的脚走过来咯!进山的路是有很多条,我这一条啊,虽然难走了一点,却是最隐蔽的,不用被这里的人给拦住。”
他的一番话,彻底解释清楚了我心头的疑虑。
在这样复杂的山区里修路,能修一条就已经很不容易。这一条路应该是唯一通向外界的路径,被泥石流冲垮之后,虽然不知道政府是不是因为没钱所以没有对这条路进行修缮。但既成事实是:再往南的山林里,应该就彻底地成了一片孤立的王国。
从老刀最后所说的一句话里,我大致了解了,这片山林里,应该不乏那种剪径为生的强人,应该算是这片三不管地带的土霸王。像老刀这样的客商,也是惹不起只能躲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而胖子则是不屑地笑了笑,颇为摩拳擦掌地说道:“哎呦喂,老刀你早说啊,我还以为这是必经之路呢。你觉得有胖爷在,那些小崽子们敢挡我们的道?”
这几天胖子一直在和老刀的手下们一起喝酒抽烟吹牛逼,现如今好像真是越来越入戏,随口说出来都是一副朋友遍天下,老子谁都不怕的架势。
不过以胖子过去的种种事迹来看,他所说的,未必就是虚言。
只是老刀这几天和胖子吹牛打屁吹惯了,只当胖子的话是一时兴起的吹牛逼,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讪讪地笑了笑。
像他这般年纪,今年应该就是最后一次跑南疆。攒够钱之后就可以回家过上安生的日子,尽享天伦之乐,这一趟自然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任何的险都是不愿意冒的。
这条柏油马路经历了三十多年的风吹雨打,虽然也有些坑坑洼洼,但至少要比山路好走的多。因此,我们一行人行进的速度,也是要快了许多。中午简单吃了一点东西,走了一个下午,我们的晚饭,已经是在一个山民的家里面吃的。
这是一片面积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山村,依托着旁边一大块还算平整的梯田过活。
村子里的山民倒都还是一些淳朴的山民,这里种出来的粮食,是南疆的那些亡命之徒们维持生命的必需品。而作为交换,那些亡命之徒也为这个小山村提供了必要的保护和安宁,以及一定量的,来自不法渠道的工业制品。
看来,传说中这片山林虽然混乱,但已经形成了稳定的社会形态。否则也不可能有这样专门从事生产的单位存在。这些山民对于老刀这样的商队并不陌生,甚至他们很期盼商队的到来,因此,当我们表明了身份之后,便得到了极为热情的招待。
因此,这一顿晚饭,是我们这几天来吃得最为丰盛的。
山林里工业制品奇缺,无论是重工业制品还是轻工业制品。因此,老刀仅仅是用了一袋子白糖和一袋子食盐,就换到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和一晚上借宿的权利。
用热水泡过脚,美美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我们再次出发。
既然这里已经出现了小山村,那么相比我们的目的地,应该不会太远。
只是让我有些惊讶的是,临行前,老刀还用一大袋糖,和当地的村民交换了一件十分宽敞的斗篷。
至于这件斗篷的作用……
“你什么意思?”赵敏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老刀,淡淡问道。
老刀手上捧着斗篷,讪讪地笑了笑,十分为难地看了看赵敏,又看了看我,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再往南走,人烟就多了起来。人多眼杂的,赵小姐这样天仙般的容貌,在那种地方,很容易惹出来麻烦的。”
不得不说,老刀这样的老江湖,在一些细节方面的处理,还是十分滴水不漏。
就连我都没有想起来——赵敏这样的容貌,就算在美女数不胜数的北京上海大都市里,都很容易惹出麻烦,更何况是南疆这样偏僻的所在?更何况是不法分子满地走的南疆边陲?这些亡命之徒可能有好些年都没有见过女人,突然见到了赵敏这样天仙般的女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自然是用脚也能想得到的。
只是,赵敏对于这一点,似乎是毫不在意。
“哼!”赵敏冷冷地哼了一声,淡淡道,“你觉得,我会害怕麻烦吗?”
赵敏冷冰冰的声音,以及声音之中的杀气,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和胖子在内,都忍不住齐齐地打了一个寒颤。
看她这副架势,似乎是奔着想要把南疆人杀光的目标去的啊!
诚然,以赵敏的手段,任何敢于对他起邪念的人,最终的下场恐怕也就是被打爆脑袋。可是问题正在于此,以赵敏的容貌,这里的男人,恐怕无论是谁,见到她都会心生邪念,难道赵敏真的要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得一干二净?
且不说不论赵敏和胖子再强,被几十个上百个人围攻还能不能跑得出来——再说了,我们是来探寻巫王遗迹的,又不是来大屠杀的,何必如此呢?
正当我想要开口劝赵敏之时,她自己却是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过老刀手里的斗篷,套在自己的身上,将自己曼妙的身姿和绝世的清丽容颜都遮掩在了麻布下面。
在这一刻,我好像听到了不少人长长松一口气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好像就只有小康对此没有怎么在意。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子,虽然在痋术上十分精深,但是对于这些人情世故和男女之情,自然是不怎么了然。
总之,这次小小的风波结束之后,我们再次踏上了行程。
走了小半天,我突然发现,似乎天光越来越明亮。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行走的路,越来越平坦,山路上的弯,也是越来越少,而周围山头的高度,也是越来越低。
整个地势,似乎都在渐渐趋于平缓。
还没等我发问,老刀就十分适时地向我们仨解释道:“快到了,再有十几公里,就是一片大盆地,这里有一个市集,你们要找的人,应该能在这里找到线索。”
我们要找的人?
我刚想要开口发问,胖子就抢先开口问道:“这片地盘,是归谁管的?”
老刀刚想要开口,却突然发现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胖子的这句话,似乎并不是在问他的。
而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的转弯处,突然闪出来三条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