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今天是周五,韩信去上班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李白千万不要忘了和他的约定。
李白敷衍地点头,
“是,是,我知道啦,我记着呢,晚上六点你来接我对不对?我会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你的,行啦行啦,快去上班吧。”
看着李白这副模样,韩信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深深地望了李白一眼,才走了出去。
打发走了韩信,李白才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沙发上。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心神不宁的,莫名的心慌,就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样,可惜的是,李白对这件事完全没有什么头绪。
这种不安的感觉,就如乘坐着一叶扁舟漂流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被无边的绝望笼罩,内心剩下的除了恐慌,还是恐慌。
李白仰头,颓然靠在沙发的靠背上。
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这几天也不知怎的,李白嗜睡得很,不管白天睡了多少,晚上却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就睡过去。同样,不管晚上睡得多熟,在白天只要精神一放松下来,也能很快就入睡。
李白曾经怀疑过是灵力不足的问题,但他查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灵力自从中秋那天补足之后,还保持着充沛的状态,自己如此嗜睡,并不是灵力的问题。
这就奇了怪了。
此时,李白心中就抱着疑问,进入了熟睡之中。
李白是被全身上下麻麻的痛感给弄醒的。
起先,这些痛感并不强烈,李白没有在意,还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还亮着,只是稍微有些发灰,太阳已经微微西斜,李白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五点五十。
看来,醒来的时间刚刚好,稍微清醒清醒等韩信回来吧。
李白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揉着又痛又麻的手腕。
然而,过了一会,这种痛感并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强烈。
李白拧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
正巧这个时候,韩信推门走了进来,语调上扬,颇为愉悦,
“小白,我预定了最好的位子……走吧。”
韩信刚一推开门,看见屋子里的情景之后,他最后即将说出口的两个字被他狠狠地哽在了喉间。
韩信双眸猝然大睁,一个箭步猛冲上去,双手禁锢住李白的胳膊,浓墨般的双目死死锁住了李白,
“怎么回事!”
声音里夹杂着的,是愤怒的颤抖。
李白此时艰难地站立着,全身上下的剧痛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身周萦绕着的,是点点深蓝色的荧光,如夏夜的萤火虫,静谧,优美。
韩信发丝微乱,意识到眼前的人即将弃他而去,声音竟然有些祈求的意味,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今天要陪我的。”
李白张了张嘴,刚要说话,胸口处突然传来剧痛猛地侵袭上他的神经,要说出口的话骤然变成一句凄惨的哀嚎。
精神与肉体撕裂般的疼痛,现在才刚刚开始。
深蓝色的光华大盛,将李白完全地包裹在了里面。
李白暗紫的眼眸爆出了血丝,他艰难地转头看向韩信,声音嘶哑难听,
“对……不起,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韩信突然将李白搂进自己怀里,凑在李白耳边,冰凉的唇瓣似有似无地擦碰着李白的耳尖,
“听着,李白,今天是我三十岁的生日。”
“你给我记好了。”
饶是再不想面对现实,韩信也明白,那头的那个与自己相貌相同让自己输得彻头彻尾的韩信,要把李白接回去了。即使再不愿放手,也只能屈服。要怪就怪自己那颗守不住的心。
李白全身剧烈颤抖着,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却死命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韩信轻闭上眼,
“我今天订了一家西餐厅的靠窗位置,本想带你在那里庆祝的,现在好像来不及了。”
“记得吗,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咖啡厅的窗外。”
李白额头冷汗直流,下唇被他咬出了血,深蓝色的光芒妖异刺眼,将二人深深包裹其中。
韩信继续说道,
“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我不求你送我些什么。”
“我喜欢你,李白,记住了。”
“喜欢你。”
“是想把你带回家的喜欢。”
轰!
韩信的话犹如一道炸雷在李白的脑子里炸开,炸得李白脑子里嗡嗡作响,眩晕与剧痛同时袭来,李白觉得头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腿一软,直接被韩信搂住,紧贴着他的胸膛。
韩信的心跳剧烈,有力,似在表示着主人的不安。
“你说过带我去看桃花,喝桃花酿,我不会忘的。”
“还有,你欠我的那一千块,我早晚会找你接着讨回来!”
韩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入李白的手里,韩信握住了李白的手,低声喃喃,
“等我。”
深蓝色的光芒划破长空,映照得夕阳瞬间失了色,狂风骤起,如台风过境一般,韩信屋子里所有的东西被高高卷起又重重落下,转眼间,便都报废。
许久,一切归于宁静。
韩信无力地缓缓跌坐在地,衬衫的胸口处,有些潮湿,像是被眼泪浸润。
三十年来,这是他过得最痛苦的一个生日。
李白原来站着的地方,静静躺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长安。
天色渐黑。
李白跪坐在自己宅子的小院里。
他眼神呆滞,许久都没有动弹过,唯有手中那个冰凉光滑的物什握得紧紧的。
肉体与精神就像被两只手撕扯着,生生要将他们撕扯开一般,那种折磨,足以让人癫疯。
回来了?
莫名其妙地就回来了?
韩信那颤抖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喜欢你!”
李白惨白的脸渐渐回温,双目渐渐有了神采,似乎是那锥心的痛感已经过去。
李白回了知觉,摊开手掌,手心赫然躺着一个精致崭新的手机。
手机没有上锁,李白划开,主屏保是李白睡着的照片。
宽大的蹦床,李白斜斜躺在上面,阳光刚刚好,照在紫发黑衣的人身上,美得不似人间凡物。
李白的眼眶有些发酸。
手机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有相册里是满的。
然而,那些照片,全是李白的。
吃饭时,睡觉时,专注地看电视时。
有液体滴下来,弄花了屏幕。
只听得有低声喃喃,
“对不起……”
远处城郊的扁鹊医馆里,有一抹银白身影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