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东是不是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都是对的？他以为，他那些莫须有的笑容，故作的关心，就能补偿他从自己这里夺走的一切吗！
陆向东心里的怒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了，林浅浅的态度就像是一股风，将他的火吹得更加骇人，几乎要将他从里到外都焚烧殆尽。
陆向东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如果可以，他估计已经将林浅浅撕碎成了无数个碎片，吞进了肚子，以解心头之恨。
“林浅浅，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以为，找到曲绍安做你的靠山，你就不用再害怕我？你和他出去做了什么，接吻？拥抱？还是说，你们已经上了床？所以他才送给你这么多东西。我真是低估你了，没有我，你一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陆向东咬牙切齿地盯着林浅浅身上焕然一新的衣服。
英俊的面容，因为愤怒，扭曲得可怕。
林浅浅毫不怀疑，有不少女人，会因为陆向东现在扭曲的脸庞而放弃对他的所有幻想。但她偏偏觉得畅快，不管陆向东的不满是真的，还是做戏，她都觉得高兴。她受够了那种虚情假意的笑容。
两个人痛苦，总比自己一个人痛苦来得好。
她继续沉默着，只是嘴角的不屑，没有丝毫掩饰地流露出来。
陆向东两眼通红，里面再找不到丝毫理智的存在，他揪紧了曲绍安送给林浅浅的项链，声音沙哑得快要变形，“说！你倒是说话啊！”
林浅浅讥诮地望着他，睁着眼，将他的愤怒一言不发地收入眼底。就这样吧，就这样的对峙，才是我们该有的局面。陆向东，不要再对我好，哪怕是虚假的，也不要。因为，我必须要足够恨你，才能有勇气离开你。
陆向东的脸色扭曲成了一团，单薄的嘴唇上面还沾染着林浅浅的血迹，他伸出舌头来舔了舔，是很浓郁的铁锈味，有些恶心，但无疑刺激了他心里某种诡异的感官，他握着项链的手一紧，嘴角扬起了一抹冷厉的笑容，手上的青筋，不着痕迹地鼓了起来。
手里的项链，也更深地勒紧了林浅浅的脖子上。
林浅浅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来，才让自己没有被那条该死的项链扯断脖子。
记忆中也好像是有过这样一幕，在方缜的家里，陆向东也是这样握着他亲手送给自己的项链，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从自己脖子上扯落下来的。林浅浅只来得及想到这里，颈上就是一痛，熟悉的场景再次浮现。
颈子上面的项链，已经被陆向东生生扯下。
脖子上面，一圈红色的鲜血，渐渐浮现。
陆向东阴沉沉地盯着她，冷漠地道，“林浅浅，这是你自找的。”
血沿着伤口流出的感觉清晰而缓慢。林浅浅的喉咙里干涩异常，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到了嘴边，也只是一阵模糊不清的咕隆声。就像是被割破了喉管的兔子，只能绝望而徒劳地挣扎着。
但没有人明白，它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陆向东的头，再次埋了下去，积压在林浅浅流着血的脖颈中，一口咬在了她的伤口上面，眼里的恨意，一闪而过。林浅浅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脖子上面，不断传来一阵比一阵更剧烈的疼痛。
项链滑过的伤口并不算深，林浅浅也没有担心流血而亡的痛苦。
但是，那样的疼痛，比以往的任何伤口都来得更疼。
陆向东的声音，比他的手更加冰冷，“林浅浅，我早就说过了，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任何人别想靠近你。”
林浅浅听着他的声音，表情更加恍惚了。她望着在自己身上的陆向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平静得可怕。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身下的被子。
陆向东心里蓦然闪过一种不安，这样不安让他急切地掐住了林浅浅的下巴，迫使她对视着自己，冷硬又紧张地说道，“说你是我的，林浅浅，你说，说你是我的，只要你说了，我就放过你。”
放过？
林浅浅在心里冷笑出来，难道他以为，到了现在，他们之间，还能是谁放过谁的问题吗？
陆向东，为什么你总是以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施舍于我，而我。似乎就非得要接受你的施舍一般。
林浅浅的固执让陆向东脑海里某根弦，“啪”的一声就从中断掉。他再也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
身下传来温热的感觉，陆向东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看见了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他的声音干涩得发紧，“林浅浅……你……你还好吧……”
那抹鲜血像是彻底地刺激了他一样，陆向东神色间闪过一丝慌张与狼狈。
陆向东紧蹙着眉，嘴角孩子气地紧抿着。
林浅浅望着他，咧开了嘴，终于说出了今夜看到陆向东之后的第一句话，“陆向东，你死了，我会更好。”
陆向东的神情，蓦然一僵，他的表情有些微怔，像是没有听清楚林浅浅所说的话一样，低着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仿佛要看清楚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林浅浅一口重重地咬在了陆向东支在她身侧的胳膊上，她咬得很用力，一下去就见了血。
陆向东动也没有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她，表情冷静得有些诡异。温热的鲜血流进嘴里，林浅浅的笑容更加灿烂，似乎自己身上的痛，都不再痛了。
她咧开了唇，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开口说道，“我恨你，陆向东，你怎么不去死！”
陆向东的脸上，随着她的话语，一点一点地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永远也没有办法融化。他眯起了眼，冷冷地笑了出来，“我可没有打算，死在你前面。”
林浅浅的指尖，都用力地蜷缩起来，死死地扣住了掌心。
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突突直跳着。陆向东没有再给林浅浅任何喘气的机会。
他的眼，他的心，他的身子，没有一处的暖的。
林浅浅觉得自己是在和一块冰交融着。她原本想要融化他，现在才发现，靠近他，只会冻伤自己而已。
他望着林浅浅那沉默的表情，俯下身去，用力地咬住了她的唇，“既然已经没有办法爱我，那你就继续恨我吧，不，更恨我吧。就算是恨，我也要让你永远记住我。”
林浅浅紧闭起来的眼，猛地睁开，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他。
眼底，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破碎开来，揉成了一片，如同黑夜里的疏星，黯淡，疏漏。又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亮起，犹如利刃，泛着令人心寒的光芒。
一场****，只剩疼痛。
一直到陆向东的身子从她身上移开，她才又重新恢复了神采，睁开眼来，望着陆向东，眼睛转了转，嘴角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这么快？看来你真是唱得比说得好听。”
陆向东的脸色因为她挑衅的话，变得格外难看起来。
林浅浅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到底有多刺激人，她还是在笑着，在陆向东阴沉的表情下，自顾自地露出了一口白牙。
她的自尊，是她唯一能死死抓住的东西。
林浅浅宛如掉落水中的旱鸭子，拼了命地要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稻草。明知道它根本救不了自己，可就是不愿意放手，只是死死地将它在手中握紧，任由河水从自己的头顶淹过。
她记不起陆向东最终离开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月光都已经隐没在了厚厚的云层后面，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寂，林浅浅看不清楚陆向东的表情。只记得他在自己面前离开的背影看上去格外的冰冷，像是和夜色融为了一体一样。
风吹过，有些冷。
安静的病房外，响起了吵杂的脚步声，紧接着，病房的门被推开，房间里面的灯亮了起来，照在林浅浅的身上，将她****的身子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进来的医生和护士都愣住了。
林浅浅望着她们，心里残存的羞耻心在强迫她将自己的腿合拢起来，可是，她的身子就像不听使唤一样，被死死地钉在了原处。那些惊讶的，诧异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刀子一样在她身上一刀接一刀地刮过。
很痛。
可是，这样的疼痛，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变了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