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静香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在她笑意浅浅却语气冷漠的林浅浅，表情一点一点地凝重下来，她冷冷地看着她，沉声开口，“如果，我给你钱呢？”
“哈？”林浅浅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惊讶，以至于她的身子，稍稍退离了一点，不再紧靠着孙静香。
凝滞的空气，一瞬间就流动起来。
孙静香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稍微顺畅了一点，太过靠近林浅浅，她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如临大敌，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得不小心翼翼，严阵以待。孙静香将林浅浅的讶异看在眼里，她冷笑出声，“我是说，如果我给你钱的话，你可不可以离开他？”
“林浅浅，你跟在陆向东身边，也无非就是为了钱。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甚至可以比陆向东给你的更多，只要你离开他，我甚至能让你站在我现在的这个位置上面，我愿意把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全部给你。”
林浅浅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表情讳莫如深。
半天，她笑了出来，“你错了，我是爱着他的。爱到连你也无法理解的地步。孙静香，我的爱，只会比你更多不少，因为，在陆向东的心里。是我，不是你。”
孙静香抿紧了唇，脸色白得像是才被漂白过无数次一样，看不到丝毫血色。她对平常女人用的那些手段，几乎全部使了出来，威逼利诱，偏偏林浅浅软硬不吃，像是茅坑里面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她拿她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孙静香的目光，渐渐变得怨毒起来。那些丑陋又可怕的嫉妒，不断地蚕食着她仅剩的理智。
看着林浅浅在自己面前离开的身影，孙静香有些疲惫地按紧了自己的太阳穴，察觉到手下的穴位不受控制地突突直跳着，她苦笑了一声，继而，这个笑容，变得阴狠起来。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写字楼，回到了自己的车上，掏出电话，向来悦耳动听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被仇恨灼烧的沙哑，“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谈谈，关于林浅浅的，我想你会感兴趣。”
时间在一天一天地流逝着。
冬天，已经越来越深，并且快要过去了。
只是今年的春天，似乎永远也不会到来一样。低低的北风呼啸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将刺骨的冰冷带给了每一个行走其中的路人，恨不得将他们绞碎成无数个碎片，洒落在城市的土壤中。
写字大楼上，每天早上，都被一层厚厚的霜雾所覆盖，不小心碰到的时候，冷气就一下子钻进了骨子里面。
公司的异动渐渐平复下来。
林浅浅并没有和他们预料之中一样出现什么差错，反而好几次提的建议，都让公司的收入翻了好几番。
人们渐渐忘记了对她突然出现而下意识出现的防备，林浅浅开始融入到了公司里。所有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断期盼着这个冷得异常的冬天尽快过去。茶余饭后的闲谈，不再是孙静香如何在陆向东身边逗留了那么多年，也不再是林浅浅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挤走孙静香，走到现在的位置。
似乎从一开始，就该是林浅浅陪在陆向东身边一样。
她的存在，变得合理，变得不可动摇。
大家闲暇时的话题，开始转移到了公司新来的女同事身上，男人爱慕，恨不得争相上去一展自己的满腹才华，女人嫉妒，恨不得将她说得放荡低贱，虚伪做作。
林浅浅正式成为了公司的操盘手，甚至有的时候，一些不太重要的投资走向，陆向东直接交给了她。她也没有辜负陆向东的信任，再小的工作，也是保质保量快准狠地迅速完成。
要不是曲绍安的那些电话在不断地提醒着她，连林浅浅都要误以为，这种风平浪静的景象，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
陆向东交给林浅浅的工作一点一点地向着重心靠近。
林浅浅在保质保量地完成之后，陆向东笑得合不拢嘴。看他的样子，似乎林浅浅的成功，比他自己的成功还来得重要，来得开心。在众人的怂恿之下，陆向东果真替林浅浅办了一个庆功宴。
宴会上，公司上上下下能叫得出名号的人全部到场。
无数的人，举着酒杯，前来向林浅浅道贺。
这里固然有林浅浅自己努力的成果，但更多的，是陆向东在她身后不留余力的支持。
林浅浅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围着，明明面前的酒大多被陆向东挡去了，但她还是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林浅浅揉着眉心，对陆向东连连摆手，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声说道，“不行了，你先在这里陪他们折腾，我出去吹吹风。”
“我陪你？”陆向东放下酒杯来，望着她通红的脸颊。在自己来之前，这个女人也不知道究竟喝了有多少，她都是来者不拒的吗？
林浅浅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她很开心，“别，你可不要扫了大家的兴。”
陆向东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我来不是为了助兴的，林浅浅。我是为了你。”
林浅浅怔了怔，她眼里浮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上去有些愣神，也有些感动，只是这样的情绪，如同水沸腾后，浮在上面的气泡。轻轻一吹，就散去了，露出了里面冰冷的神色。可惜现在，没有风来将它们吹散。
心跳不听话地噗通乱跳着。
林浅浅默默地叹了口气，明知道这个男人嘴里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她为什么还是会觉得紧张，觉得激动。林浅浅明白陆向东话里的意思，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出他想要听的话，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顿了顿，林浅浅微微抬起了头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了他的下颌。
周围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陆向东满意地笑了出来，揉了揉林浅浅的发，“你去吧，早点回来。”
林浅浅点头，有些摇晃地从陆向东身边离开，留下了目瞪口呆地众人。
虽然在林浅浅出现之后，他们纷纷听说陆向东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大变了样，可大都是从别人口中一传十百传千地道听途说来的，自然没有什么震撼的笑过，现在亲眼看见陆向东对着林浅浅笑，那样直接的视觉冲击，还是让不少人都浑身僵硬，像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一样。
不远处，方缜望着林浅浅离开的身影，握紧了手中的红酒杯。
他的视线望向了陆向东，但陆向东就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样，举着酒杯，站在人群中间。他即使不说话，也永远那么耀眼，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忽视他的存在。而人们都还沉浸在他的笑容带来的震惊上面，忘记了要上前敬酒。
殊不知，这些对他们来说诡异不已，罕见不已的笑，对林浅浅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
林浅浅从酒店热闹的大厅离开，直接去了后面的花园。
冬天里的风有些冷，她穿着裸露着胳膊的晚礼服，自然是冷得瑟瑟发抖。
外面出奇地露出来满天的繁星，将原本浓稠的黑幕，照成了有些暧昧的深蓝，看上去十分澄澈，又十分安静。这样的天气，很适合谈情说爱。林浅浅不由自主地想到，下一刻，她苦笑出来。
哪里有什么谈情说爱。
她不会再傻到以为陆向东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就是情，就是爱。他早早地设下一个陷阱，等着自己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一头热地就跳了下去。然后他轻而易举地用她赶走了所有他不想要见到的女人。
包括孙静香。
他不必在他最看重的妹妹面前，扮演坏人。
坏人是她。承受别人妒忌，承受别人怨恨，承受别人报复或者设计的人，全都是她。
林浅浅抱紧了胳膊，下一刻，一件带着淡淡香气的外套落在了她的肩上。林浅浅回过头去，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曲绍安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里面，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怠倦，“大冷天的，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你还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还是说，你非要和我上演什么英雄救美之类的场景。”
“你是英雄？”林浅浅笑了出来。
曲绍安一见面就被她这样讥讽，脸色尴尬不已地挠了挠头，这个动作，让二十五六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孩子气。曲绍安在花园的秋千上坐了下来，对林浅浅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自己的旁边也坐下。
林浅浅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曲绍安顿时笑得更开心了，“浅浅，这么久不见，你难道都没有想我吗，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见我了。”
他的面容很英俊，说这话的时候，让人没来由就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偏偏他又在笑，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常常会让人一时半会儿也分不清他到底是真是假。偏偏就是这种捉摸不定的笑容，林浅浅却觉得，比陆向东的笑，来得更加令人安心。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曲绍安是从来不当真的人，所以她也下意识里没有将他的言行当真过。
而陆向东，她从来看不透他，那些温情和笑容，落在谁身上，都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十分不易看见，可当真看见的时候，伸出手去，又抓不到手心里，但它又无时无刻地不缠绕在你指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