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一点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绕过他，朝着办公室走去。他虽然在和凌奉天说笑，可眉梢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陆向东跟着陈晓进了办公室，凌奉天还真的是被关在了门外，整个人都是趴在大门的窗户玻璃处，好奇地看着门内的一切。
他可是对陆筱西承诺过要陆筱西不要担心的，要是一会儿陆筱西回来的时候，自己连林浅浅到底是怎么出事的都说不清楚，今天晚上，他估计又要在曲绍安的别墅外面吹冷风了。
陆向东回头看了脸贴在玻璃上面的陈晓一眼，转过头来，打破了沉默，“她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了危险。”陈晓一边脱掉身上的白大褂，一边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像是有些烦躁一样，他从抽屉里面翻出了一包烟，想了想，递到了陆向东面前，陆向东没有接，陈晓抽了一根出来之后，就将烟扔在了桌上。
点燃了手里的香烟，缭绕的烟雾将他笼罩在了里面，面容变得模糊起来。
这让陈晓焦躁的情绪稍微安定了一些。
“向东，昨天晚上……你们是不是行房了？”陈晓开门见山地问到。
陆向东的脸色一变，眉头皱在了一起。
陈晓的语气里面，透着一种严肃，“我从凌奉天那里得知了一些林浅浅的事，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严重营养不良至虚脱，下身撕裂，身上多处创伤，你也真下得去手，以前不是当宝贝似的，谁也不让碰一下吗，现在到是一点也不留情。你再迟一点将她送过来，就不是送急诊室了，可以直接扔太平间了。”
陆向东的背脊，微微僵硬起来，他不自在地否认道，“我没有把她当宝贝。”
“我说的重点不在这里，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陈晓不耐单地皱起了眉，看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害怕陆向东。
不过其实也是，他跟在陆向东的父亲身边东奔西走的时候，陆向东连影子都还没有。
陆向东眯起了眼，“那你要说什么，她今天流那么多血，是为什么？”
陈晓抬起头来，笑了笑，“难道你不知道？”
陆向东更加困惑了，“知道什么？”
陈晓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指甲在桌上，来回地刮擦着。
房外的凌奉天跟着他一起皱紧了眉，他可是知道陈晓从前在道上混的时候，被人称为笑面虎，传说，他曾经打断过别人的腿，所有人都害怕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就他一个人还若无其事地笑着。
他的脸上，永远都是有笑容的。
凌奉天很多时候，都是向他学习的。
只是现在，陈晓脸上的笑意，被他紧皱的眉头盖了过去。
凌奉天心里微沉，隐约有了一种不好地预感，他的耳朵，贴在门口更紧了，生怕露出了房间里面的任何一个字。
肩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力道。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来打扰他？凌奉天不耐烦地回过身去，就看见陆筱西几乎是凑到了她面前的脸，“你趴在门上做什么，更做贼似的。”
凌奉天下意识地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凌奉天他们在里面讨论林浅浅的病情。”
“有结果了吗？”
“没有。”凌奉天回答之后，才意识到刚才那句话不是陆筱西问的，他惊讶地抬起了头，越过陆筱西，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曲绍安。
曲绍安的脸上，像是戴了一张面具一样，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一块雕塑，只不过是被赋予了说话的能力而已。
但是，他是没有心的，这样的人，最是可怕。陆向东虽然狠戾，但他是有心的。
有心，就会有弱点。
“让开。”曲绍安径直走了过来。
凌奉天笑了笑，没有丝毫犹豫地就闪过了身子。
陈晓关的门，他自然是没有胆子去推开，但曲绍安就不一样了。
没有了凌奉天的遮挡，曲绍安大步走到了门边，毫不犹豫地就推开了房门。
凌奉天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轻描淡写地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边，“林浅浅，她……怀孕了。”
曲绍安的脚步一顿。
凌奉天收势不住，一头重重地撞在了曲绍安结实的后背上。跟在最后的陆筱西，更是被凌奉天反射性地一缩脚，给重重地踩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尖叫出来。
来势汹汹的这四个人，让原本还算宽敞的办公室，顿时显得狭小起来。
陈晓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再说话。
陡然间沉默下来的房间，让凌奉天刚才的那句话，像是幻觉一样。
陆筱西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小心翼翼地望着陈晓，颤着声音，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陈医生，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陈晓笑了笑，视线不着痕迹地在曲绍安身上扫过，还真的是又说了一遍，声音更加清晰了，“不用怀疑，是已经确诊了，林浅浅怀孕了，所以今天早上，才会出那样的事故。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搞的，你们见过哪一个孕妇是像林浅浅这样，瘦得快要变形了吗！”
陆向东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惊疑不定地望着陈晓。
他伸手忽然抓过了陈晓刚才放在桌上的香烟，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烟，点燃之后，放进了嘴里。
似乎是受到他的带领一样，曲绍安也点燃了一支烟。
屋子里面，三个大男人几乎是做着一摸一样的动作，一言不发地，只沉默地吸着烟，试图用那些辛辣的刺激，来缓和心里的激荡。
陆筱西还是懵的。
怀孕？
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会忽然就怀孕了呢？
密密麻麻的疑问塞满了陆筱西的脑袋，也许是因为太多的缘故，反而让她半晌没有问出话来，呆愣地看着屋子里面烟雾缭绕的情形。
陆向东整个人都是被白色的烟雾笼罩起来，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清冷的声音，僵硬地一字一句地落在了空气里面，然后迅速地消融开来，“她怀孕，有多久了？”
陈晓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皱紧了眉，“两个月左右。”
“啪——”陆向东忽然倒退了半步，重重地撞在了后面的桌子上，他的手本能地想要撑住桌子，但是却不小心碰到了桌子边上的茶杯，将它碰倒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就碎成了无数的残渣。
陆向东的失态，让屋子里面的人，视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凌奉天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奇怪，甚至是不安。
正常人，在听见自己有了孩子的时候，都难免会紧张，会兴奋。
就算陆向东现在和林浅浅的关系不尽如人意，可孩子终究是孩子。也许还有可能，林浅浅和他的关系，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而改变。
可是，凌奉天总觉得陆向东他现在……不是兴奋。不是他所能想象的任何一种。有那么一时片刻，凌奉天甚至觉得，陆向东体内潜伏的那头巨兽已经觉醒，张牙舞爪地看着周围的人，流下了墨绿色的毒液。
但很快，陆向东身上那种诡异的感觉消失了。
他将手里面的烟头，扔在了地方，用脚碾碎，微低着头，声音低沉地道，“我去看看她。”
曲绍安皱起了眉。
陆筱西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声道，“不可以。”
陆向东冷冷地看了过来，“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陆筱西倒吸了一口气，想要说什么，却被凌奉天一把拉住。
他没有办法忽视刚才陆向东身上那一闪即逝的阴冷，他隐约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凌奉天不愿意陆筱西卷进这场暴风雨中来，虽然还不确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决不允许陆筱西有丝毫的偏差。
上次在雪夜里发生的一切，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了
他永远都会记得，那天他找到陆筱西的时候，她缩成一团的身影，衣服破破烂烂的，浑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走过去，抱着她，能清楚地听见她不断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声音已经哑了，不知道她究竟是在绝望中挣扎了多久。
从那之后，他每次看到雪，都会想起陆筱西。
陆筱西还想要再说，但曲绍安比她先开了口，“陆向东，你和林浅浅之间的事，不仅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而已。我说过，不要再伤害她，否则的话，我会加倍地惩罚你。你忘记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们确实有过约定，只要林浅浅离开，我就不再报复她。”陆向东冷冷地道，“但是这一次，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曲绍安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住了陆向东。
陆向东冷静地说道，“更何况，我要是真的打算报复她，她只会比现在更惨。”
说完，陆向东就从曲绍安的身边走过，朝着林浅浅的病房而去。房间里面的几个人，在片刻的呆愣之后，都是匆匆跟在了陆向东的身后，生怕陆向东做出什么伤害林浅浅的事情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