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端传来腾靖的一记叹息,他似乎是烦恼地捏着眉,沉沉地“嗯”了一声,“我会去沟通的。”
“行了,孩子没事儿就行,明天可以把孩子送回来吗?因为……”犹豫一二,我还是决定把情况跟他说清楚,“我爸妈还在等我的电话,告知他们祥祥和瑞瑞的情况,我也只能跟他们说,孩子在你那儿,可你也要上班,不可能长时间地把孩子留在身边。”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跟我妈说,明天就把孩子给你们送过去。”
“恩,那就这样了,你记得跟你妈沟通好。”没心情没精力和他多说什么,我挂了电话,对刘仁俊说,“麻烦你送我回家吧,谢谢。”
他扭头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你不去接你孩子了?”
“孩子在……他奶奶那儿,不去接了。”
“行吧,那我随便你了。”刘仁俊坐直了身体,转动钥匙,一路沉默地把我送回了家。
面对父母,我只能以谎言安抚,如果告知了实情,按照我妈的脾气,还不得冲到腾靖那边闹翻天?
知晓了情况后,父母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缓过神来,母亲少不了抱怨,“腾靖做事儿怎么这么……唉,他好歹留个字条什么的,别让我们在这急得团团转啊!”
“好了,好了,孩子安全就行了。”父亲拍着她的背安慰。
母亲叹气,“没事儿就行,不过,妡妡,腾靖明天什么时候把孩子送过来啊?”
这一问把我问懵了,又开始扯谎,“腾靖他明天休息,可能会和孩子多待一会儿,下午或者是晚上送过来。”
“那行,那我们从下午就等着他了。”
“嗯,没事我就先上楼去了,一天够忙了。”
以前孩子哭孩子吵,我会觉得闹心,可突然孩子不在身边,面对偌大的房间,心里空落落的。
那时我才知,原来两个孩子已不知不觉在我心里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在我脑海里印下了他们的每一个小表情,或哭,或笑,或呆,或愣,那都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九月辛辛苦苦生下、哺育的孩子。也是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先前母亲苦口婆心说的一番话,我可以没有爱情,没有婚姻,但不能没有孩子。对于任何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来说,孩子几乎可以算作她的所有。
翌日早晨,我依旧早起前去上班,但我依旧做好了辞职的准备,计划把昨天落下的工作补上,新的工作不再碰,就拟写一份辞职邮件发送上级,至于何时批,那是他们的事儿,我想走就要走,几天的工资不发也不勉强。
去上班的路上,我给腾靖打电话,按照以前在水木清苑的生物钟,早上八点他要么吃早餐、要么换衣服,手机是能打得通的。
果然,嘟了三下就被接听了,我开门见山就问:“你今天一定要把孩子送回去,我爸妈哪儿都不去,就在家等着呢。”
那端沉默了几秒,我正要准备“喂”声提醒时,听到了轻轻的鼻息,“裴妡,是我。”
是靳嘉玥。
我怔了一怔,忽觉有些窘迫,大清早的打电话给有妇之夫,而且还被他的妻子接到,着实不占理,忙跟她道歉,“抱歉,靳小姐,我是……”
“你找腾靖,说孩子的事儿,是吗?”
“嗯……不是,靳小姐,你别误会。”
“误会什么?”
“没有,我只是……”我不知道是否因为领教过靳嘉玥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婚礼给我的难堪与羞辱之后,我就连听到她的声音都会发抖,更别提沉着应对了,随便说几句反而是越描越黑。
靳嘉玥把话语权接了过去,对我谆谆教诲了一番,“裴妡,腾靖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即便是有,也是和两个孩子的关系。我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无非就是希望能让你彻底死心,在我和腾靖结婚以后,不再与腾靖有过多往来,这是一个为人妻子的心思,也是一个女人的心思,同样作为女人,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才是。”
她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样?态度谦和地应了一声,我打包票地说:“我知道的,靳小姐。你们有你们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你放心,我不会干扰你的生活。今早这个电话是我思考欠妥,确实不该再打,以后关于孩子的事情,我会让我爸妈跟腾靖联系。”
“你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要阻止你和腾靖联系,只要是关于孩子的,你不必刻意躲避些什么,如果是那样,反而会令我起疑。”
“还是尽量避免吧,我也没有搅乱你们生活的意思,不该有的误会就彻底地杜绝了。”
靳嘉玥轻声笑了笑,似叹息地吐了口气,“你打电话给腾靖有什么事儿?听你说是和孩子有关吧?你告诉我,一会儿他洗澡出来,我给你转达。
“不用了,靳小姐,没什么的。”
“你刚刚说把孩子送回去?孩子在腾靖这儿吗?”
我本想通过极力撇清来拒绝她的一番好意,可转念一想,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用在这儿似乎也有一两分说得通,越是没有,便越会藏着什么,“孩子不在腾靖那儿,昨天被腾夫人抱回去了,腾靖说今天会把孩子送回来,我已经跟我爸妈说了,他们会在家等着。”
“我明白了,所以你给他打电话,提醒他一定要把孩子送过去,是吗?”
“嗯,就是这个意思。”
“行,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一会儿他出来我给你说。”
“那就谢谢了。”
“没事儿。”
正事儿说完就只剩下挂断电话,我攥着手机,心里挺不是滋味。仔细想一想,换我站在靳嘉玥的位置,或许我作出的事情比她更恶劣,怪就怪我不该和腾靖认识。
到了办公室,我按照计划走完,午饭时间都没到就提包准备走人,一旁的同事好奇地问:“裴妡,你这是要干什么去?还不到吃饭时间呢。”
我微微一笑,“我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
话音刚落,部门经理出现了,冲我招了招手,喊我进她办公室。
“好好的,这没几天呢,怎么就要辞职了?”
我表现出最最无可奈何的一面,歉意十足地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太适合这份工作,在过去的这半个多月,我很努力地去适应,但是到头来,我不仅没有效率,还没有效果。”
“谁说你没效果?我看到你处理的业务,都听不错的。”
“可是,我每天都加班,并且,相信经理你也看得出来,我和周围的同事相处并不是很愉快。”
提到这个,经理叹了口气,点头算是赞同,“那你要辞职……小俊知道吗?”
小俊?我猛地一怔,敢情刘仁俊是通过她的关系把我塞进来的?
“你跟小俊说过了吧?那孩子很热心,帮过的人都希望能有个好结果,你要是就这样走了,没跟他打个招呼,以后他知道了,怕是……”
我忙点头打断,“他知道我要辞职,我和他提起过。”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多说了,祝你能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经理起身,伸出手与我相握,送着我出了公司的门。
至此,我算是从这份相当不舒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了。通过这件事儿,我学到了一个道理,工作还是得自己来找,别人介绍的,不对胃口,做起来也不长久。
下午,我在街上四处逛了逛,没急着找工作,也没急着回家,去母婴店给祥祥和瑞瑞看了两套小衣服,小孩子就是长得快。
正逛着街,刘仁俊打来了电话,一接通就激动不已地问:“姐,你辞职了?”
“嗯,怎么了?你不是挺希望我辞职的吗?”我一边提着婴儿衣服一边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就是因为希望,现在知道了才觉得特别开心。”
“是吗?你不看不起我了?”
“干嘛那么记仇?!”
“我现在说的都是你亲口跟我说的,陈述事实而已,可不是记仇。”
刘仁俊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纠正我,“姐,我发现你其实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种人。”
“这会儿又觉得我好了?”
“我不是恭维你,也不是跟你套近乎,就是想正视你。”
刘仁俊那小子说起话来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就是几句话的事情,这样的人摸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相处起来不会有压力,反而觉得挺轻松。
后来江知瑶问我:“如果当初,刘仁俊对你的照顾时间再久一点儿,你会和他发展一下吗?”
我被她问住了,虽然我知道完全不可能,可是女人是感性的,在回忆美好的时候,这种感性的情绪更加泛滥。冷静之后,我异常坚定地摇头。
“那一会儿咱俩再一起吃个饭吧?”
“你干嘛约我吃饭约这么频繁,你该不会打着对姐弟恋没兴趣的旗号,实则……”
“打住!别多想!我真的不喜欢姐姐!大一天我都接受不了,更别说你了!我就是因为一个人,没有合适的人,就想找个饭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