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家的马夫,便被池大人家的奴才聚众打死,池大人拒不道歉,便是池大人家的下人也毫无悔意,叫嚣着‘不过是四品官门下的一个小小马夫,死在爷手里,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街坊四邻都能作证,这并非微臣杜撰,而是确有其事。”
这事早就闹起来了,原是胡管事得了温氏的话,自以为温氏给他撑腰,做得很是嚣张。池中杰已经叫下人提了礼品,代他上门赔罪了。毕竟他可是二品大员,而高家死的不过是一个马夫而已,用不着他亲去。
谁知,高家却叫人把下人赶了出来,礼品也丢了出来。池中杰气他不识抬举,便没有再理会。万没想到,高学士竟敢闹到御前来,不禁很是惊愕。
“微臣朱子茂,告池中杰骄纵猖狂,纵容子女伤人。”朱子茂等高学士说完,便往这口井里落下最后一块石头:“微臣的女儿昨日同池家大小姐一起,在云雀楼赴宴,池小姐误洒茶水在身上,隔壁换衣服之时——”
清平帝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朱子茂要把池家小姐的名声毁得一丝不剩吗?他看着朱子茂,只见朱子茂的脸上尽是狂热激切,心中不悦更甚。身为朝廷大员,一介长辈,却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行事透着恶毒!
他抬起手,就要打断朱子茂的话,却忽然一个清冷明澈的男子声音传来,赶在他的前面,打断了朱子茂的话。
“臣盛华然,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一个清瘦高挑的中年男子走进来,走到正中跪下,手里举起一本厚厚的奏折:“臣状告池中杰,以权谋私,构陷同僚。”
清平帝不禁惊讶地挑了挑眉,对旁边站着的李公公使了个眼色。
李公公便走下去,从盛御史的手里接过奏折,双手捧着走回清平帝身边。
清平帝接过奏折,看了几眼后,眉头便拧了起来。
在场这几人,所为的不是家事,便是死个把奴才的小事。可追究,也可不追究。但盛华然告的这事,却是不能大意。
其他人看着清平帝捧着奏折,眉头越拧越深,不禁十分惊讶。
两两相视一眼,看了看盛御史,又看了看池中杰,目光全都意味深长起来。
高学士的到来,是温太师差人通知的。
朱子茂的到来,纯属偶然。
盛御史却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恰巧挑了今天?
只见盛御史看向池中杰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憎恨。他的好兄弟,当年的工部侍郎常侍郎,便因为池中杰坐上工部尚书之后,打压异己,使出卑鄙手段构陷,被清平帝罢官,带领全家老小回了贫瘠荒芜的老家!
被众人以讥讽、幸灾乐祸、憎恨等眼神看着的池中杰,脸色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衣襟前面都湮湿一片。
他命休矣!
“池中杰,你如何解释?”将奏折从头看到尾,清平帝的脸色黑如锅底,扬手把奏折甩到池中杰的脸上。
池中杰闭着眼睛,等奏折砸到头上,才抬手接住,低头看去。
“啪嗒!”一滴汗珠落在奏折上,晕开了字迹。
池中杰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要辩驳什么,然而白纸黑字,证据确凿,一句话都辩驳不出来。
盛御史冷冷哼了一声。
他这些日子极用心地收集证据,加上魏王的暗中协助,进展很快。就在昨晚,他终于把证据都整理清楚,并撰写成了奏折。
本来他还在思索,何时呈上奏折,才能让池中杰罪无可逃?毕竟,池中杰可是太师府的女婿,有温太师在上面给他遮着,极有可能又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巧,他女儿与池家大小姐走得近,成日嚷着找她玩。盛御史极力拦着,并不惜狠狠训斥了盛秋菊——池家是能接近的吗?
然而盛秋菊甚至伙同丫鬟,要偷偷跑出府,让盛御史生气之余,又有些好奇。那位池家大小姐,究竟有什么好的,竟让盛秋菊如此着迷?就连他夫人,对她也是赞赏有加。于是,他便叫人到池家附近,悄悄打听。
这一打听不要紧,赶巧便碰上池府家宅不宁,一日之内请了至少三个不同的大夫到府里。盛家的那个下人也是机灵的,打听到消息后,并没有立走,守了一晚上并一上午,直到温府来人把温氏接走,他才匆忙跑回盛家,将消息传了回去。
盛御史得了信儿,当时便抚掌大笑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立即更衣,携了奏折,往宫里来。
他倒没想到,一同状告池中杰的人,居然有这么多!
“池中杰,你还有什么狡辩?”盛御史冷冷质问池中杰。
常家与盛家是世交,常侍郎也是个极有才华又勤勉的人,被池中杰诬陷后,被剥了官职,携全家老小前往荒芜贫瘠的老家,不论之于朝堂还是之于常侍郎自己,都是可惜之极。
还有常侍郎的儿子,常一川,是个极其聪明伶俐的孩子,又肯用功读书,若非那件事,如今已在翰林院扎稳脚跟。
盛御史本来打算把盛秋菊许配给他的,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何况相貌般配,两家又是世交,正是天定良缘。都是池中杰,这个卑鄙险恶的小人!想到这里,盛御史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