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菡听到他说,温太师伙同高学士,再加上凑热闹进宫的朱子茂,一同状告池中杰,并且盛御史拿出份量十足的奏折也弹劾他,直是两眼发亮,呼吸都急促起来。等到听说池中杰已经被关入大理寺,不禁一拍桌子,笑了起来!
见到她忽然仰头大笑,凤子烨不禁吓了一跳。他过去见到的菡儿,都是温温婉婉,说话轻声细语的,偶尔生气了也不过是冷笑一声不理人。何曾见过她这般,情绪激昂的模样?
“菡儿?”凤子烨忍不住想去捉池玉菡的手,想问问她拍疼了没有?
池玉菡却猛地站起来,提起裙子,迈开大步就往外跑。
“菡儿,你去哪儿?”凤子烨愣了,也跟着站起来,跟在后面往外跑去。
闫嬷嬷和雨村相视一眼,也起身往外走去。雨村才跑到门口,又顿住脚步,转身在桌上抓了几块点心,匆匆塞嘴里,然后拔腿跟了上去。
“娘!娘!”池玉菡却是一路跑向梅氏住的院子,她上回来过,路线记得清楚。一路穿过条条小道,来到梅氏住的院子里,激动地叫道:“娘,我给你报仇了!”
梅氏正坐在檐下绣着小衣,忽然听到池玉菡的大叫声,吓了一跳,差点戳到手指头。待放好东西,才起身,便见一个人影儿冲过来,直直撞她怀里,撞得她一个踉跄。
“菡儿?你怎么又来啦?”没出阁的姑娘家,总是往别人家跑,说出去并不好,因此皱起了眉头。
池玉菡却是没听她的教训,此刻抱着梅氏的脖子,高兴得直跳:“娘,我给你报仇了,池中杰被关进大理寺了!”
“什么?”梅氏听了,不禁怔住,也没心思去教训她大姑娘该有的举止了,愕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屋里面,趴在床上无聊得数头发的宝珠也听见了,忙传出声音来:“大小姐,怎么回事?”
池玉菡抱着梅氏的脖子,咯咯笑了一阵,才拉着梅氏的手坐下,然后跪在她腿边,仰头认真地说道:“他做尽坏事,终于得了报应,这下谁也救不了他啦。”
便把从凤子烨那里听来的,温太师、盛御史等人如何在御前告状的经过,对梅氏一一说了出来。
“老天有眼!”梅氏听罢,浑身轻颤起来,眼眶里涌出泪意:“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那个恶贼,终于是得到了报应!
池玉菡的眼眶也湿润起来,低头抱着梅氏的膝盖,泪水一滴一滴掉下来。
“只可怜你生死不明的外公和外婆。”梅氏哽咽一声,泪水从眼眶里汹涌地奔出来,一手抚着池玉菡的头发,一手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听到梅氏说起陶老爷子和陶老夫人,池玉菡不禁攥了攥手心,哑声说道:“假如外公和外婆有了不测,我们也算给他们报仇了!”
梅氏摇摇头,只是捂着脸,不停地哭。
即便池中杰被千刀万剐,故去的人也回不来了。何况,凶手何止一个池中杰?她自己,便是最大的帮凶。
池玉菡见梅氏哭得不能自己,便不停劝她节哀,又说陶老爷子和陶老夫人未必便遭遇不测了。但见梅氏越哭越抑不住,渐渐也停下劝说,陪她一同掉起眼泪。
前世惨死,她携怨恨而来,却发现害她的人,竟与她有着更深的仇恨。池玉菡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戾气,到今日才终于释放出来。
她不是没用的,她有能力为自己复仇。
她不是愚蠢的,她这次没有重蹈覆辙。
“妹子,快别哭了,大小姐身子弱,跟着你哭得脸都白了。”赶过来的闫嬷嬷,见母女俩抱头痛哭,心里很是感触,一时没有上前,在旁边静静看着两人发泄。直到看见池玉菡的脸色都白了,身子也摇摇欲坠,才走上前劝道。
池玉菡不久前曾经中过极烈的毒,又受伤流血,还没将养回来。情绪大起大伏之下,身子便有些撑不住了。
凤子烨连忙跑过去,把池玉菡抱起来:“菡儿?哪里不舒服?”他见池玉菡果然如闫嬷嬷所说,脸上都白了,忙扭头叫道:“秋云凌!秋云凌!来人!快去把秋公子叫过来!”
见太阳刺眼得很,忙把池玉菡打横抱起,往屋里去。
池玉菡其实没事,只是哭得有些头晕罢了,并不似他们说的那样严重。但凤子烨不听她解释,认定她不舒服,抱起她就往屋里走,忙道:“王爷,你的手还受着伤呢,不可用力!”
闫嬷嬷也唬了一跳,上前道:“公子,你别冲动。放下大小姐,让老奴来。”
凤子烨不听,一直把池玉菡抱到屋里,放在榻上,才站直身子说道:“我不碍。”
然而闫嬷嬷却眼尖地发现,凤子烨的外衫上氤出一点血迹来,并且越来越明显。顿时皱紧眉头,走到外面厉声叫道:“多去几个人,快把秋公子叫来!”
秋云凌有些个怪脾性,若看起书来入了迷,不多去几个人根本叫他不动。
“没事。”凤子烨却不以为意地甩甩手,对池玉菡笑道:“菡儿不必担心,流点血罢了。”
池玉菡却渐渐皱起眉头。她想起在马车上,他说的话——他的身体有时需要流点血,而这种时候有点多。再看过去的目光,便带了几分探究。
她以前觉得,他是个单纯的少年。但细细接触下来,他身上却似笼着数不清的谜团。抿了抿唇,站起身来,垂眼说道:“王爷还是爱惜一些吧。”说完,走到梅氏身边,抱住梅氏的手臂,低下头再不说话了。
“好,都听菡儿的。”凤子烨挠了挠后脑勺,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