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太师是太子之师,等到太子继位后,温太师的身份更加水涨船高,满朝文武当中,再没有比得过温家的了。偏偏,温太师竟然死了,而且是死在池玉菡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丫头手里,叫温家上下如何不恨?
“喂,你骂谁呢?堂堂太师府的当家夫人,嘴竟这么臭吗?”见骆氏竟然指着池玉菡骂小贱人,盛秋菊顿时受不了了,仰头便朝骆氏骂回去。
汪氏一皱眉头,横了她一眼:“叫嚷什么?怎么学的规矩?便是闻见别人口里发臭,又哪有叫嚷出来的?”
她面上训斥着盛秋菊,其实何曾有丁点儿教训的意思?原是汪氏也不高兴,池玉菡是她的干女儿,骆氏分明知道,却骂池玉菡是小贱人——究竟是骂谁呢?
一句话落,骆氏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她咬着牙,目光在汪氏、盛秋菊的身上扫过,最后停顿在池玉菡的身上,冷笑一声:“走着瞧!”
大步一迈,带着太师府的小姐们,与一众浩浩荡荡的下人,擦身而过。
今天是邓太妃的寿宴,而清平帝素来看重这位老太妃,因此哪怕太师府上下都恨得要命,却也不敢在今天就捅出来——老太妃八十寿辰,却闹出温太师被人害死了这样的晦气事,清平帝能高兴吗?
清平帝本来就因为秦王和魏王的缘故,而偏向池玉菡,如果他们给邓太妃的寿宴带来晦气,想必清平帝一时不悦,倒未必向着他们了。但太子妃必然是向着他们的,因此骆氏带着一干温家小姐们,往太子妃所在的方向去了。
“她今日发什么疯?”等骆氏的身影看不见了,众人才又迈起脚步,田氏走上前与汪氏并行,拧眉说道。
汪氏冷笑一声道:“谁知道呢?疯狗似的,逮人便吠。”
“菡菡,你跟她不是没大过节吗?怎么她方才看你的样子,像是跟你有深仇大恨似的?”盛秋菊也纳闷道:“怎么还叫你‘杀人凶手’?你杀谁了?”
“我只见过她一回,是她接她们家姑奶奶走的那日,到我院子里寻我晦气,我没叫她得逞而已。”池玉菡也拧着眉头,很不解:“旁的再没了,而且我何曾杀人了?”
她这阵子一直住在盛家,与盛秋菊作伴,深居简出,可没见过什么外人。骆氏今日如此,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理她做什么?”汪氏转过头说道:“今儿是邓太妃的寿宴,咱们便是祝寿来了,吃吃点心看看花,一会儿陪老太妃说说话,咱们便回去了,可别因此坏了兴致。”
盛秋菊一拍手道:“就是,咱们别想那个疯女人。”
“不妥。”田氏却拧起眉头:“方才我瞧她看着菡儿的眼神,倒似恨不得把菡儿吃了的样子。回去后还得差人打听下,太师府出了什么事?”
汪氏点点头:“我省得了。”
没等到回去,一行人便得知了消息。却是给皇后娘娘请安时,皇后娘娘拉住汪氏低声说道:“昨儿个下午,温太师去了,说是中了毒,隐约听着跟池小姐有些干系,一会儿你警醒些,别被带累进去。”
这是皇后身边的宫女端着茶点走动时,路过太子妃那边,听到骆氏和她说话,隐约听了几耳朵,忙禀报给皇后的。皇后跟汪氏的脾胃相投,说得上几句话,便同她招呼一句。
皇后如此做,倒有两方面的考量。
一来,她同汪氏说得上话,也知道以盛家和汪氏的人品,不至于对太师府做出这种事,因此也不想汪氏被带累,便卖个人情给她。
二来,温太师虽然是太子之师,但是为人狠绝孤傲,很不讨皇后的喜欢。眼看着清平帝的年纪越来越长,精神愈发不好,想必过不几年便要把皇位传给太子。届时,温家的地位只怕水涨船高,又不知道要哄着太子干什么呢?
因着两方面的考量,虽然温太师死了,皇后倒并不是很难过,甚至还有些松了口气。
“温太师死了?”听了皇后的话,汪氏好不惊讶:“被人毒死的?但是,跟我干女儿又有何干系?”她很是想不通,便把方才遇见骆氏的经过,对皇后道了出来,末了说道:“我干女儿这阵子一直住在我家,从没有出过门,怎么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我也不信呢?池小姐不过就是一个小姑娘,我也私下同她说过话,是个很规矩的孩子,哪里便有这样的心计和手段呢?”
“可不就是?菡菡是再规矩也不过的孩子了,我常常叫我家秋娘都跟她学的。”汪氏说道:“不说规矩这回事,只说太师大人是什么人物,我家菡菡能害死他?真是天大的笑话!”
堂堂太子之师,活了一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竟然叫一个没出阁的小女娃娃给毒死了?说出去不要笑掉人的大牙?
“哼,必然又是他们家那位和离的姑奶奶的手段!”汪氏冷笑道:“我干女儿从来都是老实规矩的孩子,这事绝对跟她没半点干系。太师府要咬我干女儿,为的什么?只怕是借机给他们家那位和离的姑奶奶出气罢了!”
皇后没有做声。目光微斜,看向站在一旁,低头与盛秋菊说话的池玉菡。姿容明媚,连满园子的牡丹都及不上她。
这个女孩子,生得真是好,皇后心中暗叹。只盼别是红颜祸水,又移开目光,对汪氏说道:“今儿是老太妃的寿宴,只要哄得老太妃高兴,其他事什么也别提。”
“是,娘娘。”汪氏福身退下。
盛、汪两家的位子挨着,汪氏与田氏坐在一起,三个女孩子坐在一起,分别说起话来。汪氏和田氏商议什么,暂且不提,只说池玉菡被盛秋菊和汪明芷夹在中间,听她们两人吵嘴,可真是头都快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