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收拾了东西正准备出门，就见玉德院众位学子齐齐围在了院门前。“张仙君，请您不要走！”“张仙君，留下吧！”“张仙君，我们才刚刚晋升小仙，您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听着众人挽留的话，张成心下感动，却还是道：“你们都已晋为小仙，我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了。以后，你们只要继续好好地修练，必定能有大成就。”
“张仙君！”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北城主有请！”张成看了过去，一点头，“我这便过去。”“张仙君……”玉德院众人拦着张成，张成微微一笑，“有什么话，待我回来再说，好吗？”众人不依不舍地让开了一条路，张成便跟着传话之人离开了曲明堂。
来到北城主府的厅堂，只见在座的不只北城主，东城主、西城主与南城主皆在座。张成上前一礼，“张成见过各位城主。”北城主付清彦道：“张仙君，听说了你要离开的消息，玉德院众位学子一大早地便来城主府请命，说是务必要让张仙君留下。”
南城主丘云济道：“张仙君，我知道这些年来，玉德院一班学子让你****不少的心。但做到了初一，何妨再做完十五呢？他们如今方晋为小仙，尚感迷茫与慌张，怎么着，张仙君也该再带带他们。”付清彦道：“正是丘城主说的理，我看玉德院的众位学子一心也只服气你这个仙君，若换作了别人，他们未必容得下。”
西城主柳悬道：“不怕让张仙君笑话，我那逆子，连我也管不得，倒是张仙君的话，他却听得一二进去。张仙君若离开了，我想他更是得无法无天，再不肯服人管教了。”东城主明会安道：“我也想请托张仙君，能带我的长孙明念心继续进曲明堂修习。”
闻言，张成不禁看了一眼明会安，付清彦道：“张仙君就算不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也不该辜负了玉德院一众学子的拳拳之心啊。”张成轻轻一叹，向几人一礼道：“既然几位城主不弃张成，那张成便以百年为期，再暂时忝居曲明堂先生一职吧。”
玉德院众人听了，欣喜不已。允萧疏听了，却是大叹摇头，“你明知自己命劫将近，何必去逞这个能？”张成道：“我原本欲收念心为徒，左右也是与他们分不开的，如今这样倒好，定了百年之期，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允萧疏道：“你能不能熬得过百年，另说吧。”
张成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是往后若有万一，还请谷主多多为玉德院众学子周全。”“你自己接的活儿，何必揽上我？”允萧疏道：“你若出了事儿，我绝计不会多管闲事。”张成道：“别的人倒也罢了，只是一个明念心，还请谷主多为她周全。”
兜兜转转，明念心又回到了玉德院，张成最终虽未能与她定下师徒之名，到底平日里也会多多教导于她。隔三岔五，更是上门试探自己的应变之力。依张仙君的话说，有再好的功夫，若不知临场应变也是枉然。张仙君的教导风格总是独树一帜，但又效果显著。连之前不服他的云乐院与凌风院也纷纷效仿起了他的教导之法来。
“明念心，这么巧？”正垂着眸子想心事的明念心闻言不禁顿住脚步，看向了立在前方不远处的付陌染。多年不见，付陌染的眉目间已经褪去了青涩，沉熟了许多，但依然英俊潇洒，气宇不凡。明念心微微抿唇，“嗯。”两人并肩向曲明堂走去。
此刻，明念心的心一半隐于炙火中，一半沉于冰水中。付陌染一笑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你的功力精进不少，定是拜了名师吧？”明念心摇头，“没有。”付陌染抿唇，“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原因，张仙君才肯留下来了呢？”明念心答道：“张仙君自然是为了大家。”
付陌染点点头，然后笑道：“这些年来，丘少婵的脾气增长了不少，一旦听到有人诋毁你，便拔刀相向，院里好些人如今见着她便绕道……”付陌染天上地下地说了一大通，明念心却都只是淡漠地应着。终于，两人来到了曲明堂，明念心向付陌染一颔首，先行进了大门。
如果两个人的相遇是一场缘分，那么，明念心与付陌染的缘分便已经渐渐散了。明念心也曾奢想过，或许自己在付陌染的心中有那么一席之地，但到底也只是奢想。她不想给自己希望，也不能。付陌染还是从前的付陌染，而她，早已非当初的明念心了。从前便是千里之差，如今，更是万里之遥了。
明念心在位子上怔坐良久，忽见鱼红谣走近，掏出一个鲜桃递给了自己，“请你吃。”明念心一笑，“谢谢！”鱼红谣在旁边的位子坐下，“方才在想什么？连我走到你面前了都不知道。”明念心咬了一口鲜桃，囫囵地道：“没什么。”
鱼红谣道：“方才经过张仙君的居院，听他与凌风院的秦仙君正在商量，打算让咱们这一辈的所有人经历一次真正的考核。”明念心有些不解，“什么叫……真正的考核？”“意思就是，来真的。”丘少婵的声音插了进来，明念心看向走近的丘少婵，只听丘少婵接着道：“之前咱们的那些考核都太过简单了，那些与咱们交手的仙师们也多多少少有些让着。”
明念心皱眉，“你的意思是，咱们要与真妖交手了？”丘少婵道：“那倒不至于，不过是捉几个与咱们一样，方修成小妖的给咱们练练手。其实这主意还是云乐院的许仙君提的，他一直不服咱们玉德院领先他们云乐院，这才出了个这样的鬼主意，打算让三院一争高下。其实，咱们就算要与真妖过招，也得再等些时日的。”
明念心道：“既是方修成小妖，又有什么杀孽，何至于遭受这样的罪？”丘少婵道：“放心吧，咱们张仙君定是不同意的，就算要与那些小妖过招，也定然会定个不许随意伤害的规矩。”鱼红谣道：“我可不这么觉得，所谓刀剑无眼，咱们又不曾真的经历过这样的考核，哪里会知道分寸？”
“我倒是期待能成行。”丘少婵道：“咱们好歹也是修练了百年的小仙，除了在步杀宫远远地瞧见过那些妖们，哪里还有机会与什么妖对决的？我以为，实战才能出经验，咱们与妖斗地越多，才会越知道分寸……”明念心看了一眼进门的张成，“张仙君来了。”闻言，丘少婵连忙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张成在阶上默了默，脸色似有些沉重，然后开口道：“今日要与大家宣布一个消息，应云乐院的挑战，咱们玉德院与凌风院准备应战，三院将一较高下。胜出者，将得天回城中几位长老与玄仙为各人把关适合的兵器，或是指教本身仙力的不足之处。”
闻言，玉德院众人一阵欣喜，有人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啊！”张成道：“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一，还有小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其实，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的初衷并不赞成此次较量。因为大家要面对的，将是真正的妖，他们不会大家手下留情，也不会在对决中停手。大家可以做的，必须做的，或是赢服他们，或是你死我活。”
闻言，有些人目瞪口呆，他们没想玩命啊？张成接着道：“这一次不是单纯的考核，而是会关乎到大家的性命安危，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够给予足够的重视。鉴于种种原因，考核的地点我暂时不会告诉大家，但想来大家也会明白，这考核之地绝不在天回城之内。所以，虽然到时会有各位仙君助阵与监督，但并不排除会有意外发生，如果想退出的，我不会勉强。”
屋内一阵哗然，鱼红谣看向了神情平静的明念心。感觉到鱼红谣的目光，明念心不禁转头看向鱼红谣，微微一笑。鱼红谣含笑道：“你一定会参与是吗？”明念心点点头，鱼红谣道：“我也是，少婵方才便已表明了态度，咱们仍然有个伴。”明念心又一点头，“没错。”
此事虽已大致定下，到底在天回城闹地沸沸扬扬。各位学子的长辈们自然不愿意自家的孩子冒险，但见几位城主都无异议，且胜利的团队又有如此不低的奖励，便也都默然了。
“许冰或许是立意不良，但天回城的小辈们一辈不如一辈也是事实。”允萧疏替张成斟了一杯茶，“你向来极赞成苦练这帮小子，怎的如今又心疼起来了？”张成道：“我并非心疼，这样的考核与较量我也赞成，只不过几位长老定的这地点未免有些欠缺考虑了。”
允萧疏问道：“不知是何处？”张成默然，允萧疏一笑道：“怎么？对我也不能说吗？还怕我宣扬了出去不成？我底下的两个小子可是从不参与天回城的考核的。”“自然不是。”张成道：“定的是天心山。”闻言，允萧疏诧然，“天下知名的，不知名的山峰多地是，怎么偏偏挑了这天心山？”
张成道：“说是几位长老定的，未必没有几位城主的意思。我只怕他们是打着考核的幌子，想探寻无息的下落。不过若是这样，就未免太拿一众小辈的性命开玩笑了。”“当不至于。”允萧疏道：“几位城主的子息也在其中。况且，无息怎么可能还活着？便是活着，又怎么会仍留在天心山中？”
张成道：“我倒是听说，最近天心山附近有传出无息的消息。”允萧疏摇头道：“这些年来，谣传的消息还少吗？外边那些人不清楚当年之事便以讹传讹，不过都是起哄罢了。”
允萧疏话语一顿，“倒有可能是天心山的一众小妖借着无息的名头逞威而已。天心山离天回城不远，恐怕几位长老与几位城主也想杀鸡儆猴一番。必竟，放诸位小辈进去之前，都要清一遍场地的。你呀，就不要瞎担心了。”
张成道：“我担心的也不只是无息，不是还有那离情幻咒之事吗？”允萧疏摇头道：“事情必竟已过去了万年，这些年来也有不少仙界之人进山修习，若离情幻咒尚存，他们岂能逃过？若非徐城主临死前立下规矩，不许仙界之人再进山长居，或是长据，只怕大家都往天心山赶了。”允萧疏一叹，“说来，天心山原本也是座不世的仙山，可惜都毁了。”
张成道：“徐城主的名声毁誉参半，他执城期间倒真是大风大浪，什么都经历过了。”允萧疏道：“万年以前，魔界妖圣比比皆是，仙界也不乏玄仙与圣仙。若按当时的情况来说，徐城主的诸项选择其实无可厚非，当年若非他力保，天回城也未必有今日了。我倒是佩服他的为人，至少不遮遮掩掩，也不贪图声名，该是如何便是如何，从不理会他人的看法。”
待出发的前一日，众人终于得知了要考核的地点，天心山。丘少婵最爱八卦，自然又打听了一大堆，然后摘了些要紧的来与明念心、鱼红谣分享。“说来这天心山呐，在万年以前，并不比咱们天回城的地位低，听说有好几任城主都是出自天心山。”丘少婵压低了声音，“你们不知道吧？万年以前，天回城与天心山统一为一位城主管辖。”
鱼红谣与明念心摇头，她们是真没听过。万年，都隔她们好几辈了。丘少婵接着道：“这最后一位一统天心山与天回城的城主便是徐原茂徐城主，这位徐城主呐，名声可是大大地响！倒不全是好名声，也有人说他是正邪不分、离经叛道，毁了天心山，又差点毁了天回城的大罪人！”
鱼红谣诧异道：“竟是这样吗？那他后来的结果又是如何？”丘少婵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这个嘛，又牵扯出了一桩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恨情仇啊！”明念心道：“你少卖关子，还不快说？”丘少婵道：“听说这徐城主原本是有家室的，却不知怎的，又和一个魔界女妖搅在了一起，据传两人还曾私奔过呢！”
“谁知，这女妖竟是魔界的探子，套取了天心山与天回城的机密之后，便领着魔界大肆杀上了天心山，欲待拿下天心山后再夺取天回城。听说当时的情况，万分危急。而徐城主为了一赎前孽，于是亲手杀了令他又爱又恨的女妖，然后领着仙界众人与魔界拼斗。听说不少厉害的前辈便是死于那场仙魔之战，战况不可谓不激烈。”
丘少婵一叹，“徐城主也是在那场激战中重伤而亡的，不过也有人说，他其实是爱恨两难，他虽选择了仙界，到底也愧疚于她心爱之人，所以其实是抑郁而亡的。徐城主临终前定下了不少规条，其中以仙界之人不得再长据天心山与天回城分四城而治为最紧要之事。不过，这些都是我听来的，也不知当年真相到底如何。总之，这徐城主是个极传奇的人物，可惜咱们没机会一观他的风采了。”
鱼红谣道：“你这听来的故事当中，前言不对后语，就说既然徐城主被所爱的妖女背叛，他又怎么可能还为妖女伤情而亡呢？他若真对妖女有情，又怎么会狠得下心亲手杀了她？所以，我觉得，徐城主对那妖女未必有情。那妖女既然能为了魔界背叛徐城主，也未必对徐城主是动了真心吧？”
丘少婵摇头，“红谣，你还太年轻，其实感情之事是挺复杂的。就像当年海藏宫的伊颜被仙界的探子欺骗了感情，可她终究还是放了那探子回仙界。而且，也不过是自伤退隐，却没有来仙界找那探子的麻烦。你能说，伊颜不是付了真情吗？我想那探子，也未必对伊颜无情，只不过立场不同，身不由己罢了。”
鱼红谣撇嘴，“说地你年纪很大似的，我觉得伊颜之事，又该另当别论。”丘少婵问道：“怎么个另当别论法？”“伊颜就好比当年的徐城主，而那探子就好比当年背叛徐城主的女妖……”鱼红谣说了什么，明念心没听进去，她打开车窗先是看了一眼长长的马车队伍，然后又看向了不过处的数座巨峰，巍峨气质不同于周围，想来便是曾经赫赫有名的天心山了。
若是按照丘少婵的说法，这天心山曾经也是仙界重要的仙山，当年一朝被弃，只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徐城主不会下禁令，仙界众人也未必会乖乖听令。为何呢？如果只是仙魔两界激战，多少损失些，应该也不会有大碍，那么徐城主与天回城的众人又到底在顾忌什么呢？
“那就是天心山吗？”丘少婵也凑了过来，“远远瞧着，虽比不上天回城与两壶山，但也是极特别的。只不过，似乎比天回城与两壶山又少了些什么。”明念心道：“如今的天心山既不似天回城仙气缭绕，也没有两壶山灵秀。”丘少婵点点头，“难怪啊！按理说，当年应该不比天回城与两壶山差才对啊！”
鱼红谣道：“当年仙魔两界在天心山激战，魔界妖气扰乱了山中的仙气也未可知，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徐城主才下了禁令的。”丘少婵一叹，“那倒真是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