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安说宽限颜欢五天，转眼已经到了最后一天。
颜欢在洗手间里，掬一捧冷水拍拍脸，抬起头来看见镜中的自己，面容依稀有些憔悴，眼窝深陷下去，眼眶一周隐隐发乌。
刚刚才把所有的设计稿都送去评委组。
颜欢心里像一块石头落了地，总算赶在最后的期限完成了这项任务，尽管连她自己也觉得，即使自己这样拼命想做好每一件事，到头来的结果可能都不尽如人意。
参加完这次比赛，大概也就到了她要离开这间公司的时候了。
她勉强弯弯嘴角，掏出手机看看，屏幕上空空如也。
没有那个人的电话，短信微信也没有一条。在这个通讯如此发达的时代，程漠北像是人间蒸发了。
她不愿意骗自己，他是因为太忙而挤不出时间来联系她。
她宁可告诉自己实话，那个男人，这次是真的不要她了，不爱她了，真的要跟她离婚了。
所以他才忍心晾她这么久，让她提前体验一下没有丈夫的感觉吧。
颜欢心头一阵酸楚，好像很多小虫子在啃咬心间，连呼吸都不顺畅。
“听没听说，那位程太太的作品受到一致好评，估计这次的首席设计师，是跑不了她的了！”
颜欢突然听见洗手间里镜子背面，一阵小声的议论。
她微微一愣……她们说的程太太，是她吗？
另外一个声音压的低低的，“我知道，你说的是设计部那个颜欢吧？”
“以后恭敬一点，叫人家程太太！”又有一个人纠正道，“据说这次不光程总力挺，连秦副总都惊动了。知道秦副总吗？美国通宝银行华人副总裁，秦子涛！”
“他们两个都给颜欢……哦不，程太太撑腰？”
“可不是……不过听评选现场的人说，程太太那几张设计是很有专业水准的。”
“但我还听说，之前她一直被裴总监打压，说是仿冒犯……也不知道这次设计是不是有水分，会不会又是仿冒品？”
“应该不可能……秦子涛为人一向公正，以他的身份，绝对不会包庇仿冒犯的！所以我觉得，这个程太太应该是很有实力的。”
颜欢的心好像坐过山车一样的上上下下。
秦子涛……怎么又会出现这个名字？
难道他不知道，他已经把她的婚姻搅成一团乱麻了吗？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在她的婚姻中是个禁词吗？
他居然还会出现，而且还跟程漠北坐在一起……
“这么一来，他们设计部可有热闹看了！”议论还在继续。
“是啊，这下子看裴总监怎么收场……”一个姑娘小声笑道，“听说裴总监一直对程总不死心，想取代颜欢当程家少奶奶呢！”
“我打赌，如果这次程太太成了首席设计师，那位裴总监，肯定要离开公司了！”
几个女孩说说笑笑离开了洗手间，一路上还在窃窃私语。公司里天天上演的这种狗血剧情，是她们空闲时间的最好的谈资。
颜欢在走廊上发怔，脚底好像踩着棉花，轻飘飘的，大概是最近睡眠不足的原因。
她走的很慢，别人走好几步的时间，她才蜗牛似的往前移动了一步。
不小心碰到步履匆匆的职员，撞掉了他们手上拿的东西，人家刚要不耐烦的埋怨两句，一见是她，便慌忙低下头，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匆匆叫一声“程太太”，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离开。
原来从一个人人都可以轻贱的程太太，变成一个受人尊敬的程太太，竟只需要这么短的时间。
短到只有一个评选会的时间。
忽然前面有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一愣，回过神来，抬头看看，是程漠北的脸。
他也专注的看着她，只有短短一瞬，她从他眼中读出了某种迫切的关怀。
接着他便转过脸去，跟身旁几个人谈笑风生，引他们去另外一间会客室。那些都是这次评选的专家，级别不低，都是程漠北的贵客，所以才需要他亲自接待。
颜欢在那群衣冠楚楚的贵宾里，看到秦子涛的身影。
他自然的冲她一笑，目光温和，没有了之前的暧昧，倒像是在关心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疑惑更重。
程漠北和秦子涛并肩而行，他们有说有笑，关系似乎融洽了很多，有时还会互相拍拍肩膀，开个玩笑。
颜欢下决心跟过去看看，这两个男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这一行人上了楼，楼上那层有很多间会议室。颜欢为了避人耳目，特意没有坐电梯，却慢了一步，等到她上了楼，程漠北他们早就进了不知道哪间会议室。
所有会议室都大门紧闭，每一扇门都长着相同的脸，深褐色木门有一种别样的肃穆感。
走廊上鸦雀无声，这里的会议室隔音效果都很好，光在走廊上听不到什么东西，颜欢便挨个门贴上去听，寻了半天还是没有听到程漠北或是秦子涛的声音。
她有点泄气，正打算就此罢手，悻悻踱步到走廊尽头，茶水间外，却听到两个人的低声谈话。
“真没想到，程家居然来了这么一手！”
颜欢忽而一惊，这个女人的声音非常耳熟，她身旁似乎还有一个人，正制止着她不让她叫嚷的声音太大。
那个人警惕的脚步声渐渐逼近茶水间门口，颜欢一紧张，立即闪过身子。外面墙角和安全通道的木门隔出了一个私密的小空间，她连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
定定神，她这才透过缝隙看清楚那人的脚，黑色爱马仕手工皮鞋。
她曾经帮程漠棠把某人所有的喜好都打探清楚记在了一个小本子上，现在还记忆犹新，其中有一条就是，某人最钟情的鞋子，就是爱马仕手工鞋。
颜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为了防止自己惊叫出声，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
那男人象征性的转了转，又重新回到了茶水间。
“确实，我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让秦子涛也参与进来。”男人的声音低沉平稳，“你上次跟程漠北都那样说了，我以为……他会动心，还会对你有感情呢！”
“真是没想到，”他笑笑，“颜欢那丫头的魅力，好像比你更能吸引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