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涛轻轻点头，神情却有几分迷茫。“实话讲，我对颜欢的过去并不清楚。程漠北，你知不知道这个钟乐天到底是什么人？”
程漠北也有些疑惑。
他对钟乐天唯一的印象，仅仅停留在那年他去看守所里保释颜欢的时候，颜欢要求他，要么两个一块保出去，要么她就陪男朋友在那里坐牢。
后来也听颜欢提起过几次，那人是她中学同学，成绩差，小聪明倒不少。
当初撺掇她去仿冒程氏制衣，就是这人的主意。
从看守所出来之后，两人的关系也不了了之，然后颜欢便成了他程漠北的太太。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跟钟乐天有关？”
秦子涛解释道，“我去裴氏谈事情，路过裴安安的办公室，她办公室里有个男人，她答应那个男人给他五十万，代价就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程漠北眸色一暗，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再敢往下听，他联想到医院门口的裴安安，她似乎有备而来，似乎了然一切。
“我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秦子涛的目光像是别有深意，“可是我听到了颜欢的名字，听到了洪琛的名字，听到那个男人说，他欠洪琛五十万。”
“可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是钟乐天？”程漠北这样问的时候，显然已经底气不足。
秦子涛笑道，“事情都是打听出来的，再严密，也总有蛛丝马迹露出来。可如果不是为了颜欢，我不会打听这些事情。”
程漠北心头不悦。
这个男人每每说到颜欢，总是那么理所当然。他讨厌这种腔调。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会想办法救她。”他宣示主权所有，依然不忘感谢，“不过还是谢谢你打听到这一切，颜欢脱险之后，我们夫妻一定重谢你。”
“前提是你老婆先脱险！”秦子涛明白他的心思，在他眼里，程漠北的言行无异于一个吃醋的大男孩。
“程漠北，其实我与洪琛并不熟，仅仅多年之前见过两次。这次我也是打听到他住的地方，厚着脸皮来的……”他说，“所以，我没法在他面前帮你多说什么。”
程漠北皱起眉，“你到底哪边的？”
秦子涛轻笑，“现在救颜欢要紧，你管我是哪边的？”
程漠北又被呛了一下，愤愤看他，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救颜欢要紧……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语气缓和许多，“洪琛想在服装业捞钱，我可以给他提供资源，不过，他要两间不用的厂房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你给他，对你来说也没有损失。”
程漠北思虑片刻，点点头，“我答应他的条件。”他抬眼，脸上依然带着那种世家子弟的傲气，“只是我希望，这笔交易结束之后，那个洪琛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妻子。”
秦子涛顿了顿，“这个应该没问题……洪琛怎么说也是出来混的人，如果连这点信用也不讲，他就没法在江湖立足了。”
……
程漠北一路开着快车，面色阴沉，冷若冰霜。
颜欢不时偷偷看看他，刚毅的线条勾勒出俊朗的侧颜，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冰寒萦绕。
她知道，他一生气的时候，就会沉默。
可是这个男人刚刚把她救出来的时候，哪是这张冷脸？
颜欢中午时分，被洪琛的手下在路上堵住，她没来得及呼救，那些人动作娴熟而敏捷的架住她的胳膊捂住她的嘴，光天化日之下，竟没有惊动任何行人，就把她带上了车。
她被带到洪琛的大宅，没有人难为她，整整一个下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她始终觉得头顶好像悬了一把利剑，如坐针毡。尤其听到洪琛提到钟乐天的名字，她更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钟乐天……她几乎要把这个人遗忘了。
她有想过偷偷打电话给程漠北求救，然而一想到这事还关系到钟乐天，她就失去了拨出程漠北号码的勇气。
她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可没想到，他还是被牵扯进来。
就这样一直忐忑不安到晚上，临近深夜，她听见房门响，那个绑她来的男人恭恭敬敬请她出去，她走到大堂，光亮刺的她睁不开眼睛。大堂里有好多人，分不清谁是谁。
可她一眼看到了程漠北。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要从口中跳出来，兴奋、激动、担忧、后怕、软弱、欣慰……各种情感混杂在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往上涌。
涌到眼眶里，便成了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泪，一个劲儿往下落。
她想一头扎进程漠北怀里好好哭一场，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腿脚发软，还是程漠北一个箭步飞奔到她身边，紧紧拥着她，仿佛此刻不拥紧，下一秒她就要从他怀里飞走。
只是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而已，她竟觉得如几个世纪般漫长。
能重新感受他怀中的温度，真好……
颜欢笑笑，轻轻拽拽他的袖子，乖巧小声的问，“漠北……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生气？”
程漠北瞥她一眼，嘴角向下弯着，表情依旧严肃。
“是不是生气了啊？”颜欢带着委屈，“为什么生我气？”
“吱——”一个急刹车，车轮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很是尖锐。颜欢一下坐不稳，身子向前倒去，程漠北伸出手臂将她拦住，一把圈在自己怀中。
颜欢抬眼看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寒冰融化，温情渐渐如春水般浮上来。
“颜欢，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嗯”了一声，静静等待，空寂的车厢里，只有两人带着温热的呼吸声，在彼此耳边游走。
他拥她拥的更紧了一点，好像一件宝物失而复得的那种喜悦和紧张。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他们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静静相拥，就已经很满足。
那是劫后余生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程漠北口中才喃喃说道，“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我；不论遇到怎样的危险，我都会放下一切去救你的……你记住，颜欢！”
他扳过她肩头，与她四目相对。
眼泪渐渐渗出她的眼眶。“我不是不告诉你，漠北……我是怕连累到你。”
程漠北笑笑，心头蓦地一疼。他把她碎发挑到耳后，手指轻轻摩挲过她的额头、耳廓、脸颊……最后停留在她微微发白的嘴唇上。
他靠近她，双唇覆上，他的热度传递给她，与她唇齿相缠，她的喉咙里发出情难自已的低吟……
还能这样在他怀中，被他珍惜，真好……
“傻女人，”他在她耳边轻笑，口气却无比严肃，“以后再也不许这样犯傻，知道吗？”
“我们是夫妻，我们要同生共死。”
颜欢含着泪点点头，唇边的微笑像迎春花绽放，绚烂了整个夜空。
忽然她的手机响起，急促的铃声把她从刚刚的缠绵中拖拽出来。她低头一看，是母亲的电话。
她心头一紧，妈妈深更半夜打她电话，难道是医院里出了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