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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一枕梅花落成雪

我可以说是陪伴她最长久的人。

我和白苏相识的时候,是她最困难的时候。她年纪小,不知道这世上除了温饱之外还有病痛人为之祸需要担忧。

她每天只知道怎么去偷吃食回来给她娘亲吃,我偷偷的观察了她半个月。最后得出结论,真是个傻姑娘。

她和她娘亲住的破败宫殿,我一共给她们灭过一百三十九次的火苗,捉过五十次的毒蛇……其他的种种自然不必的细说。她娘亲身子弱,她天真的以为只要给她娘亲吃饱东西就行了,真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丫头。

我偷偷的去潜入太医院给她娘偷过无数次的药材丹药,说真的,我能保护她们那么久。我真的挺佩服,挺爱自己的。

在某一天我给白苏的娘送去一瓶儿温养的丹药之后,我就在想,我为什么要这般的照看她们?她们可是叶彦的女人和女儿诶。

可是后来在我挂在房梁上看到那个傻姑娘一脸傻样之后,这个问题便被我抛到脑后了。我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还能保护她们,由此可见两点。其一:我是一个极其善良有高贵品格公子。

其二:我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拥有盖世的武功医术……

好吧,那些武功秘籍还有医术都是我去叶彦的藏书阁去看的。

不过,相比他禁锢了我的自由,又不对我拷打,还不管我来看,我这样去看看他的书,也有什么。除了是不请自去以外。而事实证明,我读那些书,都是为了以后帮他的女儿。为了给他女儿安邦定国所用的。要不是我是看着白苏长大的,看着叶彦是怎么的遗忘她们母女的,我都忍不住的要怀疑一下,他是不是故意的。把我的一辈子就这样的圈给了叶白苏那个傻丫头。

而还好还好,他是真的不在意那个女儿。不然我可是真的就亏大了。

白苏的运气当真的是十分的,有句话说的好,命中注定。对,命中注定,她的帝位也是命中注定啊,我遇见她是命中注定的啊,给她的那个臣子当相公也是命中注定的啊。

说起来,我还是蛮喜欢这个命中注定的呵。

其实,她能当上帝君还真的是有一点点我的功劳。她把她的皇姐给关在外面了,可是那个女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好,居然被救了。眼看着她就要成为帝君了,第二天她偏偏要出来遛遛,还是一个人出来遛遛。估计是她太激动,要找个无人的僻静之处好好的自我高兴外加陶醉一下。

我看着她满脸的青紫,还咧开了嘴,笑得很是欠揍的样子。于是我就把我准备换了的一双鞋子,脱下了一只对着她的头砸去。我没有想过要砸死她,就是看她高兴的样子,我就不高兴了。

我后面听到一声“啊”的惨叫,我在想,这个女人真是矫情,不就是被鞋子砸到了吗?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直到当天晚上我听到她死的消息,然后我觉得好奇怪怎么就死了,她下午不是还很高兴的吗?我偷偷的塞给一个太监一只烤鸡,他便放我进去了。我进到那个女人的屋里,看到她的贴身宫女正捧着什么东西在痛苦不已。

“呜呜……主子,你怎么就走了啊?眼见您就是女帝君了啊,您死了,让我怎办啊……呜呜……”

我很想看清楚那个东西长什么样子,于是我往前一凑,咦,那个颜色好眼熟啊……再一看,那不正是我的鞋子吗?

我霎时间的如醍醐灌顶一般的醒来,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我的鞋子鞋底都是铁的,还是最好的那个铁。这个我爹爹是会给我想尽办法送进来的。目的嘛,就是为了给我练轻功用的。

这个女人也真是倒霉,诶,我扔她的时候也是没有想起来啊……

就这样,白苏的唯一的一个竞争对手,便被我给用一只鞋子给砸死了……

当然,为了大陈皇室的颜面,他们当然的是不会这样子说的了。后来他们都说是文德太子,也就是叶敬武在血洗帝宫的时候,把她给杀死了的。

真是罪过,我的一只鞋子,就杀死了一个人。

反正,我的白苏是成功的当上了大陈帝君了。

那天是太师,也是我今后的师傅亲自来接白苏的。没办法,不管白苏好是不好,只要她是她爹生的,就是行的,好的。谁叫大陈已经没有了血脉了呢?就算是凑合,也只能够凑合白苏了。

白苏登基了,太师便表示说他要收我为关门弟子。太师是大陈威望最高的大臣了,而且我兰陵杜氏也在那场皇子公主们叛乱混战的时候彻底败落了。于是,成为他的弟子,是我最好的选择,我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于是,我便高高兴兴的拜在他的门下,成为他的弟子。

那个时候,我和白苏都没有想到,原来太师的每一步都经过了那么精密的谋划。就连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对我说的三个好字,都是那般的有深意。而后来,在我知晓一切的时候,我心中都油然的生出一股寒意来。

当真的是可怕。这样的心机,这样谋划。我所能想到不怨他,便是他是真的教会了我很多的东西,他对我,是倾囊相授。还有,抛开他对于我和白苏的算计,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他却是为大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所以,很多的事情都是有正反两面。很多人做事,都有他的坚持固执和理由的。

对于太师,我和白苏都是含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那种感觉不好说,当你遇到那种事情的时候,你便会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让你恨不起来,也再也敬爱不起来。毕竟,你的心上,他划过那么大的一个窟窿。

我看着白苏长大,我知道她喜欢我,同样的我也喜欢她。可不是喜欢便能够在一起,我们终究的都会长大,都会有顾虑,有需要承担的,背负的。

在太师同我说那个计划的时候,我的心底本能的是反对的。这样做的后果我很清楚,便是白苏不再相信我。若是我们的爱情真的那般的脆弱,那么,我和她很可能的便只能够走到这一步了。

而我,我很是清楚我自己,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放下她了。我的性子也不会喜欢看到她将来立另外的一个人男人为皇夫,唤他夫君,同他一枕白头。那是我从十岁起就用心保护的姑娘,我怎么会舍得将她让给其他人?这样子,不但是白苏会伤心,会难过,我也会很难受。

于是我对太师道:“师傅,我可以更加的努力学习之国之策。我可以更加拼命的为大陈扩充疆土。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子决定?我会帮助白苏,保护白苏。让她一生无忧,让大陈无忧。您能够相信我吗?非要这样做不可吗?”

太师闻言,只是笑着问了我两个问题,两个将我置入死地,无法回答的问题。

他问我:“你是大陈皇室的血脉吗?”

我愣住。

他再问我道:“你是一个文武全才不错,可你就算能够为大陈打下疆域可是,你能够保证你每次都能后平安归来吗?”

我默然,我不是大陈的皇室血脉。我也不能够保证自己每次都能毫发无伤的从战场上归来我最爱的人身边。

“想儿,我知道你喜欢陛下。只是,上天不会一直保护谁。你能这样为她支撑多少年?你也会累,会病,会死。当你死了之后,你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她在那个帝位之上,你要她怎么办?你不可能一直保护她,你所能做的,该做的,便是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帝君。她能够保护自己,守住江山,才方有你们的未来。”

“而且。”他笑笑道:“你难道就不想要看看陛下到底对你有多少真心吗?”

我的师傅是一个那般厉害的人物,我自然的是败在他的手下,我只得点头。于是便有了伏雪岭上的刺杀一幕。

可是白苏,却是我亲手救起来的。那般的寒冷痛心,我自然的是要和她一起承受。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的师傅那般的决绝,对自己都能这般的狠毒。他在我的手中塞了一把匕首,拉着我的手,刺进了他身体。

在他的鲜血染上我的手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一切已经开始了。从这一刻起,我便再没有了退路。

或许我会被知道我杀了太师的白苏亲手杀死,或许我会在我权倾大陈,架空她的时候,被她的力量反噬。但是我没有什么可后悔的。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也是我杜想的命罢了。

我一直想要保护着她,不受这世上的风雪刀剑。可是我做的总是不够好,我也没有将她守护好。

她在那两年的时候,吃了很多苦,甚至还盲了眼。因为谢自意的缘故,我迟了那么久才找到她,更可恨的是,我曾经和她擦肩而过。她还对我说了那么感人的一席话,我都没有认出她来。

若是我早一点认出她来,那么后来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小丸子,宝儿也不会死,苏渠也不会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让她内疚一生。

到后来,我同她一起经历了更多的事情之后,她有一天忽然对我说了一句:拖累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我们两个人之间,哪儿有什么拖累不拖累。”该怎样过,我们便怎样过。不论什么事情,我们在一起,便是最好的。

后来全天下皆知我杀死太师,又多年独揽朝政,她要杀了我。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我终究会有面临这一天的时候,多年前师傅埋下的最后一道考验,白苏终会选择。

其实我对于她会选择什么,心里也很是没有底的。特别是当她经历了那么的事情之后,可是我知道,就算她要杀我,我也不能够怪她。怎么舍得责怪呢?我爱护了那么久的姑娘,我也该为她的成长而感到高兴才是啊。

就算是我死了,她也成长为了能够真正独当一面的帝君。她总归的能够好好的。

那天她叫我去建章宫的时候,我心里隐约便猜到了。我们才有了孩子,我便要离去了,心里不难过,不痛苦,那是假的。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不痛苦。她们是我这辈子最珍爱的人,而现在要被这人间纷杂逼迫着离开她们了。

我喝酒的时候,很像再对她说一说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她讲的动人的情话。我刚要准备开口,我看到她故作镇定淡然的面容之上,明眸之中,分明有那样压抑的痛苦。于是,我终究是忍住了,我再说什么情话,害的只会是她。她现在做这个决定,已经足够的痛苦了,而我又何苦的要在她的心上再压上一块的巨石?

我希望我的孩子一生平安,不受那些刀光剑影的危机。于是我告诉她,我们的孩子,叫安安。走的时候,我很想转身,再抱一抱她。每走一步我都想要回过头用力的,紧紧的抱着她。

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要有那么的痛苦折磨,明明喜欢那就在一起便好了。为什么要因为可笑的俗世缘由而分开?

因为,我们都是俗人,因为,白苏她是俗人之中的俗人,她是一国的帝君。她的脚下是她的土地,她的子民。我是她的夫君,便是如同她一般,只能为了这大陈江山而去赴死。如果能够选择死亡的人是她,我相信,她会很乐意去的。

十丈软红尘,百里渡阴司。不管如何,我总归的会等着她。反正也等了这么久了,再等一等,又有什么关系?

到头来,我们两个人还真的得好好谢谢束雅。那个女子,我没有想到最好她会成全我们,其实,就算她最后不成全。我也会考虑在什么时候将她给绑了,自己回帝宫去找白苏。

我本来便不是什么真君子,同她打那个赌也不过是想为我和白苏的未来,留下一线的生机而已。输了又怎么样?我又没有说一定会信守承诺……

好在最后,她终究的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我在三千桃花林里面看到白苏和安安的时候,我想,我这一生,终究的是圆满了。这便是我想要的幸福,想要了很久很久。在梦里,在心里,心心念念,念念心心。

后来便是沿海的地方出了事情,我独身前往遇到了很多困难和阻碍,那个时候我便隐隐的怀疑这些事情不是那般的简单。后来我便决定了,顺藤摸瓜将计就计,这种祸患,很明显的便是冲着我和白苏而来的。我必须得要将它连根拔除,不然我便可能真的会是寝食难安。

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我不可能让它再出现一点差池。

于是我便在暗中布置,安安的失踪也在我的意料之中,白苏会坚持前来,我也没有猜错。到后来的相认,我都是计划好了的。

我们一起去上菱之国,一步步的追踪和确定,之前的是一切事情,便是乌垣卷土重来的前兆。我们都决心要将他铲除。

白苏去了那个公主的宫殿,她看似已经足够心狠的,其实还是那个我从小便认识的内心柔软得不像话的姑娘。她不知道,在她说,她是去寻找机会然后利用那个公主的时候,我便知道,她其实是想要在适当时候保护她一下。

她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云黎公主,大音的影子。大音一只便是她心上的一根刺,在她心上刺得她时时记得,那个女子是怎样在她面前死去。那个女子,她曾经和她一起共度过多少的好时光。

她嘴硬,我便随她去了。正好我可以干一些其他的事情。

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算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便是沈梦煌杀了谢自意,当谢自意的东西送到上菱交给我的时候,我打开一看,我那一瞬间便对那个曾经我极其讨厌的男子,生出了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不再是讨厌而是尊重。

他对白苏的喜欢,不比我的少。他最后居然将东沧的江山交给了白苏,江山为聘。他其实想说的是这个,我想我是猜对了的。

这个男子也在白苏的心中占了一个位置,就算白苏喜欢的是我,选择的也是我,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在她的心中永远的占着一个位置。

长长久久,不死不灭。

我将那些东西交给白苏的时候,她是震惊悲伤的。然后,她为他落下了泪。

白苏对我说,她要为谢自意报仇。我自然是点头应允。

这是她到现在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情,谁也不能够阻止,更何况,沈梦煌,他原本便是该死的人。

在上菱的一切事情都比较的顺利的便解决了,沈梦煌和乌垣也被我们杀死在碧瑶海边了。一切终于都天下太平。

今后便是我们的太平岁月。不管我和她在一起过了多少年,到了很老了的时候,我还是拥着她,对她说:“白苏啊,我喜欢你。”

头顶的淡紫花树被风吹过便簌簌落下,点上了我们两个花白的头发。前尘往事,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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