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吃了一惊,“哎呦”一声失声叫出来,连忙上前扶起他,笑道:“烈叔您可别行这么大礼,我可受不起。是了,你家庄主呢?我听胭脂姑娘说烈庄主受伤了,小少庄主也被人掳走下落不明,可惜宫主有事要去办,只好让蝶儿我来啦。烈叔,快带我去看看你们庄主。”
烈叔名叫烈焰,是烈家庄管家,早已年过五十,至今还是单身一人,膝下无子无女。他在烈家庄已经有三十多年了,为人谦和,兢兢业业的打理着烈家庄大小事务,备受尊敬。听到蝶儿的话,顾不得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了,紧紧拉住她的纤手,急道:“快,快,我带你们去见庄主,庄主现在还昏迷不醒中。”
蝶儿格格笑道:“烈叔,您慢些。”胭脂赶忙跟在后面,俏脸顿沉了几分。
烈叔拉着蝶儿飞快朝里屋走去,焦急之下连一路之上接连撞到的人都没顾得上,一阵风般拉着蝶儿进到里屋。
房间内古朴素雅,摆设大气,却不失精致,低调平常的和平常人家并无二致,丝毫看不出是一庄之主的房间。蝶儿心中不由对为这一庄之主肃然起敬,凤眸刚触碰到床榻前,不由得微微怔住。
床榻前一白发男子紧紧的端坐在轮椅上,安静的似乎与世无争。听到声响后缓缓转过头来,蝶儿心中微惊。那男子满头白发胜雪,容颜却年轻的如三十来岁的男子般。脸似刀削,目如朗星,斜眉入鬓,玉面丹唇,温润又不失俊美,肌肤紧致细腻,宛若玉瓷。
一身乌金长衫松松垮垮的贴在身上,风一吹,似乎都在缓缓飘动,袖端的大手枯瘦如柴,说不出的诡异。他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是浅粉,毫无血色,似乎久病初愈般。
他的唇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容,又是孤单,又是落寞,说不出的凄凉;眼眸黑白分明,干净澄澈,隐约透着些许空洞乏力,痴痴如在梦中,看向她的时候蝶儿似乎能感觉到一缕异样一闪而过。再细一看,却见他微微一笑,笑容温软,微笑道:“这位姑娘是?”声音枯涩干哑,如同许久没有开口说话般,又如同是被抽干了全身的水分一般,古怪之极。
蝶儿心中一震,看着眼前的这男子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或者说是哪里熟悉,一时间,心中又是茫然,又是诧异。
一阵冷风忽然刮来,幔帐如瀑布般垂在两端,如水波般轻微晃动。
透过他的身形,隐约能看到雕刻大气的红桃床榻上躺着一人。烈叔看着床榻上的烈庄主,听到他的声音恭敬道:“老爷,这位是幽冥宫护法蝶儿姑娘。蝶姑娘是来看庄主的。”
听到烈叔的话,蝶儿陡然回过神来,见烈庄主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双眸紧闭,气若悬思,不禁微微蹙眉。一旁的胭脂更是鼻子一酸,泪水倏然落下,捂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白发男子微颔首道:“姑娘请。”
微微一笑,蝶儿缓步走去,看着床榻的烈庄主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抿唇叹道:“看来,伤的还真挺重的。”倩然坐到床边,伸手拉过被子下烈庄主的手腕,轻探上他的脉搏,蹙眉凝神。
烈叔和胭脂四只眼睛齐齐望着她,一眼不眨,呼吸因压抑而有些沉闷。
蝶儿眼角余光瞥见那白发男子淡淡的看着烈庄主,黑白分明的眸子平淡的像是一汪湖水,毫无波澜,似在担心,又似一点不担心。想到方才烈叔说的话,心中微诧:“烈叔叫他老爷,他究竟是谁?烈家庄什么时候有了个老爷了?”。想了半晌,依旧一头雾水,毫无头绪,索性微定下神来,念力扫探,转过脸看向他们二人。二人瞪大双眸,齐齐看着她,呼吸顿止。
将他的手臂重新放回被子下,蝶儿瞟了一眼两人的神色,起身笑道:“无碍,不算严重。”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瞥见那白发男子依旧静静的端坐在那,脸色依旧苍白,平静的毫无波澜,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般,眉头微蹙。
胭脂迟疑道:“蝶姑娘,那庄主什么时候能醒。”
蝶儿甩了甩头,盈盈向外走去,笑道:“一会我去写一张药方,小丫头,你照单去抓来熬药给你家庄主服下,二十四时辰内就可以醒。醒了之后,修养修养就没事了。”身影一顿,回头看向胭脂问道:“上一次给你们的‘百花清灵丹’还有没有了?”
胭脂忙上前点头道:“还有。”蝶儿笑道:“那就好,”继续往前走去,笑道:“一天一颗,对伤势很有帮助。但是,得在服药后间隔三个时辰服,可千万别混到一块,不然对伤势是有害无益的。”
胭脂眼睛一亮,点头道:“是,我记下了,一定会注意的。”忽然一丝忧虑一闪而过,咬唇道:“蝶姑娘,少庄主他……”
蝶儿意味深长的深深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呦!这么担心?是少庄主,还是情郎呀?”
胭脂脸色一红,呼吸急促,低头道:“蝶姑娘,你,你说什么呢?”声音轻如蚊虫,连耳根都红透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急的。
蝶儿格格脆笑,见她脸皮薄心情越发好起来,笑道:“一会我把药方写给你,就去找你那少庄主小情郎。老庄主这边,可就交给你照顾啦!”凤眼一挑,脆笑道:“可千万得照顾仔细了,说不好以后你也得叫爹!别回头出了什么事,你的小情郎回来见他老爹被你照顾出事,来找你算账啦!”
胭脂听她说一会就去找少庄主时心中欢喜,刚要道谢又听到她的调侃,登时脸色滚烫,如同火烧般,娇艳的似乎都要滴出血来,又羞又急,咬唇道:“蝶姑娘,你,你说什么呢?少庄主是少庄主,胭脂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蝶儿见她欲盖弥彰,凤眼一挑,格格脆笑,娇躯轻颤不已。胭脂被她笑的抬不起头来,脸低的都快低到地上去了,紧紧咬着下唇,神色闪烁。耳畔风声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抬头望去,登时一怔。
面前空无一人,淡淡冷香弥漫,不远处白衣翩然如雪,黑发飞扬。空气中传来蝶儿清脆的娇笑声:“好丫头,姐姐我这就帮你找你家情郎去。”
山脉重重,树林密布,光炽细细碎碎的从树荫中洒下,光晕浅浅。
一黑衣美人双臂环肩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面纱轻轻掩在面上,隐约能看到面纱下冷艳绝世的俏脸。发丝静静的垂在脑后,微风轻拂,掀起清浅的弧度。长睫如蒲扇般浓密,淡淡垂下,在她白腻如玉的肌肤上投下一块倒影。俏脸平静如水,呼吸有序,似睡非睡。
淡淡的脚步声传来,一股似有若无的阳魅气息也随之传来,女子嘴角微微牵起,低声道:“你回来啦!”声音清冷中透着娇美,如声乐般悦耳。美眸缓缓睁开,笑盈盈的看着来人。
男子一身黑色锦袍,宽大的披风遮掩住身形,半面银色面具盖住鼻子以上的部位,只露出刚毅的下巴和微抿的薄唇,略带沉重的呼吸不难看出他此刻心中微微的不安。男子大步靠近,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沉声道:“很平静,一点异常都没有,但也平静的有些异常,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声音阳刚低沉,透着些许磁性,优雅中又带着一股魅惑。
女子慵懒的直起身,美眸瞪了他一眼,嫣然道:“走吧,应该就在前面了。”
男子脸色微变,沉声道:“当真要去?我总有一股不好的感觉,前面压抑的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女子冲着他嫣然一笑,道:“自然要去。难道,你要我放弃?”男子蹙眉凝望了她片刻,触碰到她眸中的坚毅,微微点头道:“好,那我们走吧。”
女子欣喜的嫣然一笑,笑盈盈的转身超前方走去,男子似有若无的吐出一口气,紧跟其后。宽大的披风在风中纷扬鼓舞。
这二人自然就是颜若夕和鬼一。
三日前,两人离开夕舞宫一路朝西方而去,一路之下,每走三五十里的路程颜若夕就让鬼一去调查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异样。鬼一曾经问过颜若夕究竟要做什么,颜若夕始终笑盈盈的闭口不答,鬼一也知晓她的性格,也不再提起。如此走来,三百里的路程他们竟然走了三天。
近日,刚走了不到五十里地,距离欧阳家族本家已经不到一千里了,颜若夕忽然脸色微变,当即停下,让他立刻去调查一下周遭。鬼一见她脸色又变,心知不好,连忙点头转身将方圆十里地界翻了个遍,可却一无所获,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只好将心中的疑惑也尽数告知了。
忽然,颜若夕顿下脚步,神色微沉,鬼一见状也不由得停下步伐,有些疑惑的看向她,低声道:“怎么了?”
颜若夕微微别过头看向他,沉声道:“有真气涌动,前面有人在打斗。”鬼一低“咦”了一声,凝神望去,意念追溯而去,只感觉风声吹刷,树叶碧草“唰唰”作响;偶尔有鸟雀啼叫着划过天迹;狐兔等动物或缓慢或极速穿过草地、树林……一切安逸,并无异样,不由得眉头微蹙,道:“没感觉到有真气涌动?你确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