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越飞越高,夜璟的目光无意识地扫到风筝翅膀上的图案,温柔如水的眸子霎时间转为冷峻,唇角的笑意也一寸寸凝结。
身后的人情绪变化,苏湮自然感受不到,她仰头看着蓝天上的风筝,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愿外面的人能看见,也希望他们能懂其中意思。
“不好玩,回房。”夜璟说着起身,脸色有些阴沉。
苏湮不明白他的情绪怎么突然就急转直下,赶紧将风筝线递给了云桑,自己追上了夜璟,侧头看着他别扭的脸色,笑道:“怎么了?又不开心?”
“你就顾自己玩,我又没得玩。”夜璟随口给了个理由,板着脸似乎在表达他的不满。
夜璟不说实话,苏湮也懒得去刨根究底,继续扮演着孩子家长的角色,哄道:“你受伤了,不能运动,我们玩一些你能玩的好不好?”
“玩什么?”夜璟期待地看着她。
“玩……”苏湮眸光流转,想了想说道,“玩飞行棋吧!”
“不会。”夜璟微微讶异,然后摇了摇头,“我肯定会输。”
苏湮浅浅一笑道:“这个靠的是运气,输赢都是不一定的呢!”
“好吧,那就试试。”夜璟将信将疑地点头,垂眸的瞬间敛去了一切心神,一步步跟着苏湮回了房间。他虽然间接给她流露了破绽,却不敢直面坦诚,他怕一旦跨过了某条线,一发不可收拾。
而苏湮,同样不敢去多做试探与追寻,甚至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扮演好彼此的角色。
二人眼下的相处方式,是彼此默认的,在没有更好的相处模式下,他们觉得还是维持此时的关系比较好。
然而他们却不知,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虽然极其细微,却在无形中生根发芽。
夜桓因为景王府遇袭一事被皇帝处罚,禁足在寝宫,不得允准不许踏出宫门一步。
这样的处罚,对于一个皇子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可放在夜桓的身上,却是有着不同的意义。
成妃站在华含宫的窗前,望着夜桓住的地方,神色悲凉,目光幽幽而迷茫。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一再隐忍换来的是什么?竟然是桓儿和璟儿的伤害,难道真的只有一搏,才有一线生机吗?
夜桓遭禁足,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夜昊,毋庸置疑,景王府遇刺这件事的矛头也指向了太子府。
定王在朝上为夜桓说情,不但没有得到皇帝的赦免,反倒是惹得龙颜大怒。
苏湮得知一切的时候,已是三天后。如雪自从被带去刑部,便了无音讯,应该没有招任何事情。
夜桓被责罚,说起来也是够冤枉的,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又有着怎样的目的呢?
三天的时间,夜璟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短程的行走毫无问题。
听闻皇帝近日身体不适,尤其是今天,连早朝都没有去上。
苏湮决定入宫一趟,看望皇帝的同时,再看看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毕竟夜桓被罚和他们也有一定的关系。
尽管未上早朝,但徽帝却依旧勤政在御书房,这就是帝王。
元孟领着二人进入御书房,入目便是一位容色憔悴,满眼皆是病色的帝王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让人不由心生几分敬意。
“陛下,景王与景王妃来了。”元孟走到徽帝的身边,轻声道。
苏湮和夜璟正要行礼,徽帝连忙摆摆手,温和地说:“璟儿身上有伤,不必多礼了,快坐吧。”
“谢父皇。”苏湮扶着夜璟坐在了旁边的榻上,抬头见徽帝的脸色也是十分不好,说,“父皇的脸色有些差,要注意身体,少劳累一些。”
徽帝欣慰地点点头,笑着说:“人老了总是容易生病。”话落,他看向夜璟,“璟儿的伤势可好些了?”
“好了,还能跑呢!”夜璟说着腾地站起身,打算跑一圈,被苏湮赶紧拽住。
“别动,小心再裂了伤口。”苏湮皱眉,按着夜璟不让他动弹。
徽帝见夜璟的精气神都不错,不由开怀大笑:“年轻人恢复得就是快啊,无事便好!朕也放心了!”
夜璟咧嘴一笑,看了眼苏湮,然后朝着玉阶走去:“父皇,我们去玩游戏吧!”
玉阶是不让任何人轻易踏足的,尤其是帝王身边,哪里是什么人都可以靠近的?元孟见夜璟走来,本能地想要拦住,但领略到徽帝的眼神,便躬身退了一步。
“父皇,陪璟儿去玩好不好?”夜璟挽着徽帝的胳膊,眨着眼睛,天真纯然地说道。
徽帝拍着夜璟的手,眼中满是宠溺和温和:“璟儿想玩什么?”
夜璟想了想,道:“捉迷藏吧!”
徽帝闻言连连摆手,笑道:“父皇老了,哪里玩得了你们年轻人的游戏。”
“玩玩嘛,大不了让璟儿抓住,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啊,璟儿就是经常输的!”夜璟缠着徽帝,开启撒娇模式,甩着他的胳膊。
苏湮抿着优雅大方的笑容,沉静地将徽帝的每一个神色纳入眼底。老皇帝对夜璟,怕是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宠爱,并非如外界所见那般不得帝王圣心。其实换个思路来看,皇帝对夜璟的淡漠以及不喜,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身在帝王之家,想要在皇权的争夺下寻得安身的一隅之地,或许比她想象的要难许多。
“好好好,父皇陪你玩一会儿吧,不过你可要注意伤口!”徽帝无奈地站起身,看向元孟,“咱这两把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
元孟笑着摇头:“老奴是老了,陛下可不能服老啊!”
徽帝笑了笑,跟着夜璟出了御书房,来到了御花园。
徽帝、夜璟、苏湮,另外带上了元孟,又喊了两个小宫女,一起在御花园捉起了迷藏。
一时间,御花园一片笑语,与往日的冰冷死寂完全不一样。
苏湮在这些人之中反应和身体无疑是最好的,轮到夜璟捉人的时候,她故意将徽帝让夜璟抓住,拉进了父子间的隐藏关系。
夜璟一把抱住徽帝,高兴地叫道:“抓住了,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