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车里,搂着蜷缩在我怀里的桑姐,我心中的愧疚很强烈,我看着院子里还在暴揍刘强的贵子,地上都是血,我知道贵子为什么打他。
贵子不想我动手杀了他。
我不会放过他的,绝对不会。
我永远都忘不了桑姐在狗笼子里绝望的眼神,永远忘不了她屈辱的撵我走的神情。
忘不了。
“妈的,不把人当人看,鸡也是人...”
贵子上车不停的擦手,他的手上都是血,他一边擦手一边咒骂。
“妈的,要是八十年代,老子一定弄死他...”
贵子把纸巾窝成一团,说:“他赶上好时代了,草...”
我紧紧搂着桑姐,不松手,车子开走了,除了贵子之外,没有人说话,涛哥还是那样冰冷,他一言不发,不知道在考虑什么,我不管他在想什么,不管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现在我都不在乎了。
我很后悔,我应该早一点让他去找桑姐的,如果我们早一点找到桑姐,或许,她就不用受到这样的侮辱了。
车子离开了腾冲,回到市区,已经很晚了,我坐在车里,不知道去那里,不知道能带桑姐去那里,涛哥站在外面跟贵子说了一些话,贵子就打开车门,跟我说:“下车...”
我抱着桑姐下车,跟着贵子走,黑夜里的霓虹把我们照的五光十色,但是我们的内心现在是黑白的,没有任何色彩。
我走在瑞丽大世界楼上的走廊里,看着形形色色的男女在房间里进进出出,莺莺燕燕,红男绿女,他们对于我们的到来,也习以为常,或许以为我们只是来玩的一对。
贵子把我们带进了一间房间,涛哥站在里面,跟我说:“占时先住着...”
我听着涛哥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他心里肯定对我有某种猜忌,或许他已经知道了,但是他现在懒得跟我说那些道理。
我把桑姐放在床上,这是一间单人床的客房,我把被子盖上,桑姐闭着眼睛,我知道她醒着,她还在害怕,还在瑟瑟发抖。
涛哥走了,但是走到门口,他站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又忍不住了,回头问我:“她那来的钱?”
我心里一抖,我知道涛哥知道了,我看着涛哥,我很想告诉他我在外面赌石赢的钱,但是我却摇头了,我说:“我不知道...”
涛哥看着桑姐,说:“那只有问她了,在我的地方做,就得干净一点,睁开眼,告诉我,你哪来的钱?”
涛哥很冷漠无情,我看着桑姐睁开眼,她眼睛里都是血丝,我知道她肯定日日夜夜都睡不着,她很疲倦,我有些生气,我说:“很重要吗?那些钱重要吗?你缺那些钱吗?”
涛哥瞪着,跟我说:“很重要,我的场子不准卖粉,只要被逮到一次,我就得关门,所以在我这里做的人都得给我干干净净的,二十万,对她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她得接多少客人才能赚的到,她要不是手脚不干净,就是卖了粉,这两样,我都得弄她。”
桑姐闭上眼,紧紧的闭着,眼泪从里面流出来,或许是对于涛哥的冷漠无情感到绝望。
我知道涛哥很重视规矩,跟他混,就得守规矩,涛哥看着我,说:“是不是你偷偷的出去赌石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他终于问出来了,我知道,他在心里憋了很久,终于问出来了,我憋着一口气,我说:“不可以吗?难道我不可以自己赌石吗?”
我没有承认,我只是装作跟他对抗一样的说着,涛哥冷漠的看着我,眼神里透着寒光,对我狠狠的说:“不要背着我做任何事,我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你最好给我集中精力,不要耍小聪明,赌石是需要运气的,不要把你的运气用在哪些小偷小摸上面,我告诉你,你总有运气用光的时候,你好好珍惜吧,你要是害我输钱,你就死定了。”
我笑了起来,我说:“兄弟没有钱重要是吗?”
涛哥笑了,跟我说:“首先你得对得起我叫你一声兄弟,别忘了,你站在我身边之前是个什么东西,兄弟是肩并肩的才是兄弟,你在我下面爬,那就是小弟,你得爬上来才能做我的兄弟。”
我很愤怒,他让我爬上去才能做他的兄弟,但是他一直压着我,我怎么爬?
“是我爸爸死了之后的赔偿金...”
桑姐痛苦的说着,虽然她很虚弱,但是声音很大,我们所有人都听见了。
我们都沉默了。
桑姐在保护,也在缓和我跟涛哥之间的关系,她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破裂,所以她才说了这样的话,我知道的。
涛哥说:“最好是这样...”
我看着涛哥离开,贵子撩起衣服,跟我说:“你最好不要出去自己赌石,把精力用在做大事上,涛哥会带你去最大的赌石大会上赌石,那时候你发挥你所有的天分,赌最值钱的石头,对大家都有好处,不要让我弄你,我看着你成长,不要让我弄你,会很残忍...”
我看着贵子离开,他的语气中有一种不舍的成分,我知道贵子跟涛哥对我的感情还不一样,他或许是真的把我当做一个兄弟在培养,但是涛哥,他绝对不是这样。
“弟弟,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过会这样,你的钱...”
我说:“什么钱?我不记得了,那笔钱不是你父亲的赔偿金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桑姐哭了起来,说:“抱抱我...我好累...”
我赶紧躺下,将桑姐搂在怀里,她蜷缩在我怀里,身体或许因为疼痛还在瑟瑟发抖。
桑姐说:“那天我准备找涛哥请几天假的,但是谁知道遇到了他...”
我不想听桑姐说她痛苦的经历,但是我知道,如果桑姐不说出来,她会有一辈子的阴影,我希望看到那个开朗的桑姐,而不是看着她内心的纯洁枯死。
桑姐是鸡,但是就算她的身体在肮脏,她的灵魂也是干净的,她的生活在卑微,但是他的内心是开朗的,我想她继续这样。
桑姐说:“他打了我,我就跑,我以为会甩掉他,但是他还是追上了我,在出租屋里面,他把我打的半死,还抢走了钱,我拼命的追他,我想跟他拼了,那是你给我的钱,我不能丢了...”
我说:“你很傻,只是钱而已...”
桑姐摇头,哭着说:“不,那笔钱对你一定很重要,一定,所以我就拼命的想追回来,但是他却把我抓走了...”
确实,那笔钱非常重要,因为那笔钱,我差点害死了莫晓梅的妈妈,如果因此,莫晓梅的妈妈因此而死,我会内疚一辈子。
但是我没有说出来,已经不重要了,所以没有再说的意义了。
桑姐说:“他把我抓回去,打我,羞辱,把我关进笼子里,跟狗一起...我很害怕,没有人来救我,每天晚上我都不敢闭眼,但是我更害怕的是,他要把我给卖了,他赌石输了很多钱,他要把我卖了,就像第一次一样,把我给卖了。”
桑姐抖的更厉害,我知道她在害怕,那个男人是桑姐的男人,我记得桑姐跟我说过,他从小被她的父亲凌辱孽待,是一个男人救她脱离苦海的,但是那个男人好赌,没钱了,就把桑姐给卖了,是他,就是他,他准备把这个残忍的事情做两次,不可原谅。
桑姐说:“你知道吗?我什么都不怕,我最怕的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桑姐说:“我最怕的是,他把我卖了,把我卖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我最怕的是你找不到我,我最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们说好的,永远也不分开的...”
我的内心在颤抖,惭愧,我在那么一刻,我怀疑过桑姐,我为那一刻忏悔,不会了,我永远都不会在怀疑桑姐了。
我说:“是的,我们不会在分开了...”
说道这,我停住了,我突然发现,我连一个属于自己生存的地方都没有,我连一个属于我自己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个家永远是我的牢笼,除了家,我没有任何可以停留的地方。
我看着房间,这个临时的避难所,我知道我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
我需要一间房子,一间属于我自己的房子,在这所房子里,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只有我内心世界的美好,我将我爱的,爱我的人统统请到这所房子里,我们一起开心的生活着,一起把孤独抛弃,一起享受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刻。
我说:“我们得有一个家,属于我们的家...”
桑姐睁开眼,笑了,说:“是啊,能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就好了,这个家不用很大...”
我捂着桑姐的嘴唇,我说:“这个家一定要很大,很大很大,不仅有你,有我,还有更多我爱的爱我的人...”
桑姐的眼神有些迷离,但是很快她就汇聚起了一束光芒,桑姐说:“你跟她...”
我笑着搂着桑姐,她蜷缩在我的怀里,我没有回到桑姐的话,但是她懂。
桑姐说:“你是男人了...”
我知道我是男人了,所以,我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妈妈,放心吧,我会顶着天的,我不会像爸爸那样打女人的,我会让我的女人过的比世界上任何一人都要快乐。
一定会的。
吻,桑姐的吻火热而动人,在温柔的亲吻中,她终于沉沉的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