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柜,我们在这儿呢!”崔高手的弟兄们一面依托横在路上的大树向鬼子射击,一面高声呼喊:“大柜,你们打得好啊!”
“活捉黑田,点天灯啊!”山上的弟兄们也一边打,一边高兴地呼喊。
小白龙对鬼子袭击山寨早有准备。他不但在进山的路上安排了许多料水的(匪语,放哨的),观察敌情,还在上山的路上设置了多重路障,埋设了地雷,对小鬼子进行步步截击。可是由于兵力不足,只能集中火力在隘口设伏。
“八嘎,剿匪大队良心的大大的坏了坏了的!”黑田被突如其来的打击造懵了,但很快清醒过来,特别是发现崔高手也在向他们发起攻击以后,怒不可遏,立即以汽车为掩体,组织起了疯狂的反击。
小鬼子的火力太猛了,步枪、机枪、掷弹筒、小炮齐射。顿时,山石四溅,草木横飞。小白龙绺队和崔高手的弟兄们被打得抬不起头来。
崔高手急忙拉过刚才开车的那个弟兄,说:“你快抄小路麻溜儿上山,把我在车上说的话告诉大柜!我们在这里阻击,听大柜的信儿!”
那个弟兄猫着腰向山上跑去。
“小鬼子,我****祖宗!”崔高手拽过来手榴弹袋,拧开弹盖,两个两个的投出去,在一片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小鬼子哭爹喊娘的倒下去一片。他把手榴弹投完了,又抄起了歪把子机枪,“哒哒哒”的一阵猛扫。
“炮头,炮头!”那个送信儿的兄弟回来了,说:“炮头,小鬼子的火力太猛了,山上不少兄弟受了伤。大柜说保存实力要紧,以后再琢磨抓坂田黑田吧,他让咱们马上上山一块撤退呢!”
“好啊,你们撤,我掩护你们!”
弟兄们都喊道:“一块儿撤吧,炮头!”
“不行,要是那样就谁也走不了啦!你们把手榴弹都留下,快撤!你们就告诉大柜一声,说我把弟兄们都领回来了!”说着,崔高手又接连投出几颗手榴弹。手榴弹“轰轰轰”的在敌群里炸响。
崔高手看到弟兄们都撤下去了,立即从横在路上的大树后一个箭步蹿到路边的一块石砬子后面,他把手榴弹的弹盖一个个拧开,又把歪把子机枪换上新的弹夹,然后,像一只等待猎物的猛虎似的匍匐下来。
没有枪声,也没有手榴弹、掷弹筒的爆炸声,山上山下一时死一般的沉寂。崔高手知道,黑田正在窥测动向,鬼子兵马上就要上来了。他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一定要掩护小白龙和弟兄们安全撤退。他想,自己一定要死得悲壮一些,让小白龙和弟兄们知道他还算一个知错改错的爷们儿!
枪声又响起来。几发掷弹筒的炮弹落在横在路上的几棵大树边,瞬间就把横在路上的大树炸飞了。
鬼子兵听到没有一点儿动静,也不见一个人影,就猫着腰,端着枪,成散兵队形冲了上来。
崔高手把仅有的几颗手榴弹的弹环一起套进了右手的中指,攥紧了。他要等鬼子近一些再近一些。已经听到黑田督阵的吆喝声了,已经听到鬼子兵的脚步声了,崔高手一跃而起,一声呐喊:“小鬼子,见阎王去吧!”他拼尽力气把集束手榴弹投入了敌群,随着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十几个小鬼子被炸得血肉横飞。崔高手又一步跃上大道,抱起歪把子机枪,向小鬼子横扫过去。
突然,一阵密集的枪弹射向崔高手,他的前胸被打得鲜血“噗噗”直蹿。
鬼子兵冲了上来。他们看到崔高手浑身被打得窟窿连着窟窿,血流如注,已经没有了呼吸。可是,依然铁塔似的直挺挺的站立在道路的中间,怒眼圆睁,眦睚尽裂,拦住前进的道路,使人阵阵胆寒……
“八嘎!红胡子的统统坏了坏了的!”黑田抡圆了指挥刀,向崔高手猛扑过来,一刀下来,把他劈为两截儿。然后,狂怒的喊道:“长虫岭山寨的,前进!”
小白龙驻足在山梁上,听那一阵紧似一阵的枪炮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忽然,枪炮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停了下来。
“炮头快回来了吧?”弟兄们也都停下脚步,伫望着山那边的硝烟。
“他不会回来了。”小白龙说着,两行热泪顺腮而下。
穿山豹看着小白龙痛苦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问道:“大柜,咱们现在咋办?”
“咱们要赶紧回到山寨,收拾一下,立即撤退到老鹰崖!”
在崔高手掩护下撤退上来的那些弟兄纷纷请战:“我们要为炮头报仇!”
“弟兄们,炮头牺牲自己,保护了大伙儿,是一个硬汉、好汉!现在,敌我力量的对比相差太悬殊了。咱们要是打回去就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那就辜负了炮头的一腔热血。”小白龙又望了一眼山那边的硝烟,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坚决地说道:“炮头的血是不会白流的!这个仇不是不报,时候没到;时候一到,一定要报!”
小白龙喊道:“穿山豹!”
“有!”
“黑田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再不滑(滑:匪语,撤退)就来不及啦!你来断后!”
“是!”
队伍重新集合起来,疾速的向长虫岭山寨撤退。
突然,山脚里跃出一匹快马,迎面向小白龙跑来。
“石头,你咋来啦?”小白龙见那个弟兄满脸是血,焦急地问道:“你咋地啦?有什么情况?”
“大柜!”石头跳下马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柜,咱们的老窝让小鬼子给端了!”
“山寨遭到袭击啦?”小白龙感到非常惊讶,“守寨的弟兄们呢,石头?”
“小鬼子一枪都没打,鸟悄儿的就上来了。”石头泣不成声,“十几个守寨的弟兄都横山(横山:匪语,阵亡)啦!我,我来给大柜报、报个……”说着,说着,他“扑通”一声仰面倒地,没有了声息。
小白龙蹲下去,探了探石头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
“这肯定是坂田干的。”小白龙想起了孙二歪和坂田上山来劝降的时候,孙二歪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以为就我们两个人啊,别说皇军把长虫岭都包围啦,光坂田太君的特工队你就搪不了!”早就听说坂田有一支几十人的特别队伍,人人都能飞檐走壁,功夫了得。小鬼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拿下了长虫岭山寨,非这支队伍莫属。今天,黑田在前进攻,坂田在后偷袭,看来,小鬼子对长虫岭山寨真是下狠茬子啦。“小鬼子!”小白龙迅速的站起来,一声长啸:“我跟你们不共戴天!”
“穿山豹,后队变前队!”小白龙怒不可遏,立刻吩咐道:“全速前进,插(插:匪语,杀)了他****的坂田,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穿山豹二十多人的马队呼喊着,呼啸向前。
“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小白龙的队伍齐声呐喊,地动山摇。
“轰隆隆”“轰隆隆”,这时,随着几声爆炸的巨响,长虫岭山寨方向燃起了大火,浓烟冲天而起。接着,便是一片爆豆似的枪炮声。
“大柜,这是谁和谁响(谁和谁响:匪语,谁和谁打)?”穿山豹拨转马头,回到小白龙的身边。
“是啊,这是谁和谁响呢?”小白龙一带缰绳,勒住战马,注视着烟火冲天的山寨,也是一脸的茫然。
正在小白龙的队伍踌躇不前之际,山道上又有一匹快马飞奔而来。
“小白龙!”那马愈来愈近了,马背上的一个女子在摇臂大喊:“小哥,小白龙!”
“是小凤!”小白龙循声望去,认出了来者。
“黄花蝴蝶掌柜的来啦!”穿山豹也认出了马背上的小凤。
“是小凤!”小白龙愕然道:“她咋来啦?”他犹豫了一下,便两腿一用力,夹紧了马腹,驱马向前,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