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双镖绺子全力配合小白龙绺队,在县城西门发动一波又一波的佯攻,吸引了城里的大部守敌。
“穿山豹打探消息还没有回来啊!”在城外临时搭建起来的指挥部里,大龙看了看坐在一边眉头紧锁的小白龙,说道:“原来咱们是小股人马,小鬼子可能不当回事儿;现在咱们是四五百号人马克了半天了,小鬼子就不能不当回事儿啦。虽然没有外出清剿的日军和国兵的消息,但我估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杀回来了。”
大龙走出指挥部,望着就将要坠入西山的那轮夕阳,果断地说:“天就要黑了,咱们必须马上组织一个小分队,趁敌人顾头顾不了腚的时机,从东城墙爬进城去,救出一枝花,然后,迅速撤离!”
“穿山豹该回来啦。”小白龙跟在大龙的身后,忧心忡忡的说:“我琢磨也是,咱们再不行动一枝花掌柜的就更危险了!”
“看,是穿山豹回来啦!”三愣子指着正在飞马奔向指挥部的一个骑手,呼号一声。
“是他!”小白龙脸上有了一点儿乐模样,“是他!”
穿山豹一直冲到指挥部门前才跳下马来,急匆匆地说:“小鬼子从山里已经往回来啦,那屁驴子要是上了小道子也就是一两个时辰就能撂回来呀!”
“咱们必须马上行动!”大龙当机立断,“再晚了,咱们就会受到小鬼子的内外夹击,处境十分危险!”
小白龙马上说道:“人我已经选好了,我去!”
“你还要在这里指挥呢,我去吧!”
正在这时,县城里的东南角燃起了冲天大火,映红了半边天。
“着火的应该是桃花巷一带,看来一枝花掌柜的那里情势非常危急。”小白龙焦急的说:“双镖大当家的,这里就拜托给你了。”小白龙坚持道:“桃花巷那里我知道,还是我去吧!穿山豹,咱们走!”
“不,还是我去吧!”双镖伸手拦住了就要匆匆赶路的小白龙,说:“咱们不光是要找到一枝花掌柜的,还要把她安全的带出来。我比你更清楚城里的街区道路,我去!”
“你去?”小白龙犹豫了一下,心想,也是,自己当年只是在如意坊泡了几天,并不清楚城区的具体状况,便说:“大当家的说的有理,那就有劳大当家的了。”
“三愣子,你马上协助小白龙组织新的一波进攻,策应我们进城!”
“是,大当家的!”三愣子立即冲上了攻城前线。
西门的战斗又打响了。激烈的枪炮声中,双镖带着一小队人马向东门方向冲去。
小白龙看了一眼双镖渐渐远去的身影,回头对伺立在身边的穿山豹喊道:“你去,跟上他们!”
桃花巷里的巷战打了足足一天,在天傍黑时结束了。
一枝花进城已经三天了。前天清早,她刚刚骑马进城,就发现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旁边一闪就不见了。她下马寻找了一圈儿,终于看到了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往一条小巷子里跑的背影。这个人一瘸一拐的,是谁呢?一枝花呼啦一下想到,这个人八成就是如意坊的龟父。可待到她追出小巷,发现那个人已经坐上一辆马车,急匆匆的向县警察署的方向跑去。
一枝花猜的没错,坐车向县警察署方向跑去的那个瘸子正是如意坊的龟父。在下狠茬子打死刀疤脸以后,他就纳摸着一枝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果然叫人防不胜防,不光他被人挑了脚筋,窑子还被一帮叫花子搅和得地覆天翻。他认定这些都是一枝花所为。因此,他又下了狠茬子,想方设法要捉拿一枝花,除掉后患。他不敢上长虫岭,就天天一瘸一拐的在大街上溜,寻找一枝花的蛛丝马迹。真是冤家路窄,一枝花一进城,就被他给瞄上了。
一枝花没有追上龟父,急忙跑回来,对两个弟兄说道:“不好了,咱们被人发现了,蹦子(匪语,警察)就要来了。你们快出城!”
“那你呢,大柜?”
“这里我熟,他们抓不着我!”
这时,一阵尖利刺耳的警笛声传来,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顿时一片嘈杂。
“大柜,咱们一块儿回长虫岭吧!你要是不走,我们也不回去!”
“不,这个仇一天不报我心里就一天不得安宁!你们在这儿,目标反而太大,不好整。你们麻溜回山上去!”说着,她伸手拔出了两个人怀里的短枪,又往他们的坐骑身上抽了几鞭子,然后,扔掉马鞭,看了一眼墙上画的仁丹广告,便转身跑向巷子的深处。
在北大荒城镇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有小鬼子的仁丹广告。1905年日俄战争之后,日本派出大量间谍人员,对中国东北地区进行了全面、细致的调查工作,为攫取中国东北做战前准备。这个上面画有一个八字胡日本老兵的仁丹广告,就是小鬼子对北大荒城镇道路的一个标记。那个八字胡左右的胡尖儿上翘,表明道路畅通无阻;八字胡左尖儿下弯,表明左道不通,右道通;八字胡右尖儿下弯,表明右道不通,左道通;八字胡两撇胡尖儿下垂,表明进入了死胡同。
一枝花想到如意坊肯定有了戒备,便依照仁丹广告的指引,在街巷东躲西藏的和搜查自己的警察藏起了猫猫。
第二天,一枝花悄悄的接近桃花巷,发现周围有许多警察在巡逻,巷口还有一伙儿不明身份的人在抽烟唠嗑。看来,警察已经分析到自己进城的目的,正在张开一张大网,擎等着拿人呢。她没有办法下手,只好恨恨地离去。
一枝花又在一户居民家的柴火垛里躲了一天一宿,天还没亮时,她再也不想等下去了,于是,检查一下武器,趁着天光熹微,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桃花巷。
如意坊守门的两个龟奴还在拄着棍子背靠背的坐在门口打盹,一枝花刚想悄悄的绕进门去,一个龟奴却突然醒了,看到一枝花站在自己的面前,吓得扑楞一下站起来。被惊醒的另一个龟奴,看着一枝花,嘴张了几张,也吓得说不出话来。一枝花当了胡子头,他们是知道的。如意坊接连遭人暗算,他们也是心知肚明。前天,龟父说一枝花要来砸窑子,叮嘱他们看好门。他们以前曾经协助老阿姨迫使她接客****,他们还真担心哪一天一枝花来找自己算账呢。
“龟父在吗?”一枝花把双枪分别对准两个龟奴,轻声喝问:“老阿姨呢?”
“在,在在。”
“都在。”
“我是来找他们算账的!”一枝花用枪管在那两个龟奴的脑袋上点了点,说道:“你们就呆在这里,不许动也不许声张!”
“是,是是。”
“行行行。”
一枝花几步就蹿了进去,一脚踹开老阿姨的房门,喝道:“一枝花来啦!”
整整两天两宿,龟父和老阿姨都没敢眨眼,可却没有一点儿一枝花的消息。这不,以为天亮了,里里外外又都有警察和国兵戒备,他们才躺到热炕头上想睡一觉,没想到一枝花却从天而降。龟父被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自恃花了大钱雇了警察和国兵保镖,很快就镇定下来,威胁一枝花道:“你干啥,你要干啥?警察可把这嘎达围上了,我可要喊警察啦!”
“哼,那些蹦子又不是你的看门狗,他们还在家里睡觉呢!”
“睡觉?春姹那屋就有警长睡觉呢,你跑不了啦!”说着,龟父猛地从炕上蹿起来,一边疯狂地扑向一枝花,一边高喊:“一枝花进来了,一枝花进来了,快抓胡子啊!”
一枝花本来不想开枪,特别是听说屋里就有警察,更不想弄出大动静,以免影响自己的退路。但她看见龟父恶狠狠地扑过来,立时气冲斗牛,举枪就对准他的胸口迎了上去,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龟父吧唧一声就扑倒在了地上。
老阿姨见大事不好,跳下炕就跑。
“跑?你跑不了啦!”一枝花一不做二不休,抡起匣子就是一枪,老阿姨立即狗抢屎似的趴倒在地。
如意坊里一片呜嗷喊叫声,乱套了。
一枝花又几步蹿进春姹的房间,把枪对准了炕上坐着的人。看到是春姹正在慌慌张张的穿衣服,就问道:“那个警长呢?”
春姹指指还在炕头上打呼噜的那个人说:“还睡呢。”原来,那个警长以蹲坑守候为名,趁机揩油,吃喝睡在如意坊两天了,已经让大酒和窑姐泡得五迷三道筋疲力尽了。他呼呼大睡,竟然连屋子里的枪声都没有听到。
“春姹,你帮我把他捆起来!”看着春姹捆起了那个酒气熏天的警长,一枝花舒了一口气,说:“我的仇已经报了,我走了!”
一枝花退出春姹的房间,她刚一进入大厅,聚集在大厅里的那些窑姐和嫖客便被吓得嗷的一声散开,夺门而出。
一枝花也紧随在他们的身后,跑出了如意坊。
“一枝花,快投降吧,你跑不了啦!”突然,巷口传来了一阵喊叫,随后,便是急骤的哒哒哒的枪声。跑出去的人忽地一下子又踅回了如意坊的院子。
一枝花的枪声惊动了守在桃花巷周围的警察和国兵,他们如临大敌,架起了机枪,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桃花巷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