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事儿啊,哥?”小凤的心揪紧了。
王署长若无其事的说道:“没有。你们去吧。”
第二天,铁子开车送小凤到了慈云寺。
县城里有火神庙、娘娘庙、关岳庙、财神庙、老爷庙、龙王庙、清真寺、慈云寺等八大寺庙。始建于清顺治十二年的清真寺,由官府和当地******集资兴建。寺内收藏的龙凤棺罩,传说是乾隆皇帝为答谢清真寺回民救命之恩所赏赐。慈云寺是刚刚建好几年的一座寺庙。山门华丽壮观,气宇轩昂,内有钟鼓二楼,正中是天王殿、大雄宝殿和藏经阁及讲经堂。寺院中石狮威严,小亭别致,松柏苍劲,水柳低垂。古香古色的建筑和那舒缓悠扬的暮鼓晨钟,使慈云寺显得幽静而神秘。
“姐,你去看热闹吧,我在山门外等你。”
“看啥热闹啊,我有事儿要问你。”小凤让铁子送她来,就是要问他一些事情的。“你跟我一块儿进去吧。”
小凤和铁子走在慈云寺清砖铺就的甬路上。
“铁子,这些个日子咋不上我家来啦?”
铁子犹豫了一下,遮掩道:“这些日子公务忙了一些。”
小凤停下脚步,盯着铁子的眼睛,说:“是公务忙啊还是有啥事儿瞒着我?”
“姐夫说啥啦?”
“他就是告诉我再别到河谷里打枪了,还让我嘱咐你以后要多加小心。”小凤剜了铁子一眼,带他走进一片树林,才又接着问道:“到底啥事儿呀,你们可急死我啦!”
铁子舒了一口气,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悄声说:“姐,刘大麻花在跟踪调查我。”
“为啥呀?”
“说我有共匪嫌疑。”
“共匪嫌疑!”
“姐夫没说?”
“没说。”
“这个刘大麻花太可恶!”
“那个刘大麻花真蛊动!”
“刘大麻花看着是冲着我来的,实际上是冲着署长去的!”
“他咋不嘎吧一下子瘟死!”
“姐,我不想在这里干了。”
“那你上哪儿去?”
“听说李延禄率领的抗日游击队在穆棱磨刀石阻击日军入侵,消灭了日军两个小队的兵力,打得日本鬼子惊慌失措,丢盔卸甲。真长中国人的志气!我打算和几个弟兄去找抗日游击队,打小鬼子!”
“他们现在在哪儿?”
铁子摇摇头,没有答言。
“要不咱们一起走。”小凤想了想又说:“咱们先上山,然后你再慢慢儿的去找抗日的队伍。”
“你……”
铁子还没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小凤就打断他说:“我哥就是胡子头。他们挺仁义的,也打小鬼子。咱们找他们去!”
“那王署长……”铁子欲言又止。
“他早就知道我的心思。再说了,我要走他王生拦也拦不住!”
“好!我们弟兄几个商量一下,想个万全之策。”
“你们合计好了麻溜告诉我啊!”
“等着听信儿吧!”
几天以后的一天早上,王署长刚刚上班出去,铁子就急匆匆地跑来,说:“姐,你多带几支枪,现在就骑马去河谷等我们。”
“那你们啥时候到啊?”
“我们还有点事儿要办,办完了就去和你汇合。”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小凤收拾一下自己积攒下的一些细软,又在腰里插了几支枪,然后,大步走出家门。蓦地,她停了下来。她想,一年多的时间里,王生待我不薄,不辞而别,未免太不厚道了吧。”于是,她又踅回家门,走进书房,提笔疾书:
王生哥:
还记得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一个女死倒裸尸荒野,一个路过的男人看了一眼,便急匆匆地走开了;又一个路过的男人见了,于心不忍,脱下自己的长衫盖在女子的身上,然后转身离去。这时,一个肩扛铁锹下地干活的青年人恰好从此路过,他想,也不知道是何方的女子,如此可怜,还是让她入土为安吧。于是,他一直到把那个女子掩埋好,才去自家的地里干活儿……在这几个人的后世,那个女子和那个看了她一眼就走开了的男人失之交臂,和那个把长衫盖在她身上的男人相过亲,和那个曾经掩埋了她的那个男人厮守了一辈子,白头到老……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有期限的,有的是一辈子,有的是几年十几年,有的是几天几十天,有的却只是在茫茫的人海中匆匆地一瞥便成为彼此的过客。今天我走了,一去便不再回来。这正如你的故事,咱们的缘分期限到了。
你一定要珍重自己。假如有一天,幸福不期而至,你千万别放弃别逃避,我亦会在高天的流云上,深深地祝福你!我会永远记得你给我的那些好。而我,你还是忘记吧。就如同世间那种叫做缘的东西,在擦肩而过的风中绝尘而去,一去便杳无消息。小凤匆匆草于即日。
小凤把毛笔掷在书案上,如释重负,义无反顾的离开家门,立即赶往河谷。
铁子回到警察署以后,约了另外一个兄弟,有说有笑的,在刘大麻花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警察署的大门。
刘大麻花在县公署召开的肃正治安会议上,被王署长弄得狼狈不堪,对王署长和铁子更加恨之入骨,他想方设法要抓住魏铁山的把柄,搞倒王署长。机会终于又来了。他决心要抓魏铁山一个现行。于是,就鬼鬼祟祟的跟在他们的身后,窥测他们的动向。
铁子和他的兄弟似乎没有察觉,大步流星的向河谷走去。一路上,两个人时而交头接耳悄悄的说着什么,时而比手划脚放声大笑。
出城不远,就上了山路。越往前走,两边的山越高,树越密,路也越来越窄。刘大麻花躲躲闪闪的跟着,忽然觉得瘮得捞的,心里一发毛,浑身顿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刚刚走过一块巨大的山石,铁子他们站住了,用手指着远处悠悠流淌的大江,说着什么。刘大麻花一蹿,赶紧藏在山石后面,心怦怦跳得像打鼓。他定了定神,感到他们两个毛头小伙子,不会有什么玄机,决定继续跟踪下去。就在他刚要伸头张望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道:“刘大麻花!”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把他吓得浑身一拘敛,立即伸手掏枪。枪还没有掏出来的时候,身后就有几个人扑上来,把他的双手拧到后背,接着,又紧紧地掐住他的脖子。刘大麻花模模糊糊的看到铁子站在他的面前,却喘不过气来,想喊也喊不出声,无力的踢蹬了几下腿,不动了……
就在小凤万分焦急地等待的时候,铁子他们一行快马加鞭风驰电骋一般的来到了河谷。
“姐,刘大麻花上西天啦!”铁子说。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我琢磨你们就是干这事儿去了。”小凤手指前方,接着说:“这一带我都熟悉。走出河谷,越过牡丹江,再翻过几道山梁,就离老鹰崖不远了。咱们走!”
小凤骑在马上,喜滋滋的,唱起了二人转小帽儿《地狱歌》:
地狱黑,地狱暗,
十殿高君分别管;
阳世三间恶与善,
阴曹地府祸福连。
脏水河,河水宽,
生前脏水要喝干;
牛头马面非等闲,
不喝让你受苦难。
恶狗山,非等闲,
群狗饥饿虎狼般;
生前如把坏事干,
把你推进恶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