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兵小队长觉得对付一个小要饭的,那是杀鸡用宰牛刀,简直探囊取物一般,因此,带着部下大大咧咧的向山林包抄过来。
看到国兵越来越近了,也就是二三十米的距离了,大明白一边举枪瞄准了他们,一边在心里说:“你们这些望乡台上打转悠不知死的鬼,来吧,保准让你们有来无回!”
那些国兵一边“咔咔”地拉动枪栓,一边敲山震虎的直咋呼:“小要饭的,我们都码到你的脚印儿啦,你跑不了啦!”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山林里还藏着一个老要饭的,更没想到前面还有双镖绺队的埋伏圈,继续可着嗓门儿喊叫:“小要饭的,你给红胡子当密探,只有死命一条!”
“皇军说了,你要供出红胡子,大大的优待!”
“皇军的嚼果多好啊,猪肉炖粉条子那可是可劲儿造啊!”
山林里寂静无声。
一个国兵有恃无恐的站在前面,骂道:“小要饭的,你******……”突然,“哒哒哒”的一梭子子弹射来,他的脏话还没骂完,就被打得扎撒了两下膀儿就一个倒仰鼻咕了。
“妈呀,不好,那小要饭的咋还有枪呢!”
“******有埋伏吧!”
其余的国兵被吓得“妈呀妈呀”的直叫,惊慌失措的麻溜儿卧倒在雪地上,胡乱地向山林里射击。
吉野听到枪声,判断国兵已经发现了藏匿在山林里的抗日部队,立即指挥留守在队部里的日军倾巢出动,快速地向山林奔来。
日伪军在一步一步的逼近山林。
吉野举着指挥刀,督促国兵打头阵。大明白看着那些国兵猫着腰,走三步退两步战战兢兢的样子,感到十分好笑。大明白向前跑一会儿回头打几枪,跑跑打打,终于把他们引进了老林子。老林子里的树越来越密,小鬼子和国兵转悠了半天,分不出东南西北了。
“八嘎,统统的站住!”吉野端着指挥刀在周围慢慢的转了一圈儿,终于发现了大明白留下的脚印。他举起刀向前一指,喝道:“顺着脚印的!”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咯楞”一声,一颗子弹正打在吉野举起的指挥刀上。吉野被震得手腕发麻,指挥刀掉在了雪地上。他身边的几个国兵又是“妈呀妈呀”的一阵乱叫,“呼啦”一下子趴在地上。
“八嘎,再不起来统统的死啦死啦的有!”吉野捡起指挥刀,手起刀落,气急败坏地把身边的一个国兵劈成了两截,怒吼道:“前进,抓红胡子的!”
小鬼子和国兵不知是计,顺着雪地上的脚印追上前去。
小鬼子和国兵终于转出了山林。可是,雪地上的脚印却突然消失了,只有爬犁留下的深深的两道辙,一直延伸到一条山沟的远处。小鬼子和国兵又顺着山沟追出了几里路,爬犁的辙印也消失了。眼前,是一片晶莹剔透的冰盖,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再向前,是横桓而起的一道山梁。
小鬼子和国兵在冰盖上停止了追赶的脚步。吉野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条很窄的山沟,沟的两侧都是山林,而前方的山梁上,一缕乳白色的云雾,擎天玉柱般直插云霄。吉野皱紧了眉头,“那里的,什么?”
国兵小队长顺着吉野手指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看明白了,说:“太君,那是水蒸气。这嘎达叫葫芦沟,有一个一年四季都往外喷水的泉眼。”
山野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山梁上,乳白色的云雾下面,泉水“咕嘟咕嘟”的往出喷涌的声音清晰可闻。泉水顺着山坡流下来,在山坡上、沟谷中、雪野里不断地形成一层层、一片片高低不平的新的冰盖。
大龙在得到小漏子的情报,伏击了往柞树岗子屯运送弹药和给养的小鬼子以后,料定小鬼子不会善罢甘休,立即带着四梁八柱们秘密的察看了柞树岗子屯周边的地形,看到葫芦沟山泉水在严寒中迅速结成的这片冰盖以后,他心里乐开了花,高兴地说道:“吉野的死期到了!”他指点着葫芦状的沟谷,“你们看,在这里设伏,前可以阻击冒进之敌,后可以截住敌人的退路,又可以打敌人的援兵。总之,这里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战场!”大龙当即决定在这里布置一个口袋阵,重创敌人,让小鬼子尝尝抗日武装的铁拳。他让大家抓紧时间抢修工事,用冰雪浇注了四通八达的交通壕,在正面的山梁上和山沟两边的树林里都布下了伏击阵地,还挖掘了大量的山石和冰块儿摆在阵地上……
突然,几声“轰隆隆”的炸响,震得树上的枯叶簌簌的落下来,打破了山野的沉寂。是大龙派三愣子带领的一支骑兵队伍,绕过山林,炸掉了柞树岗子日伪守备队已经空虚的老窝儿。
吉野回头向柞树岗子屯的方向望了望,无奈的说:“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红胡子狡猾狡猾的!”
“吉野,你们已经被包围啦!”大明白用日语喊道:“中国人是不好欺负的,你们投降吧,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八嘎牙路,老要饭的,死啦死啦的有!”
小漏子也突然出现在前方的山梁上,喊道:“吉野,你要是不投降,就死啦死啦的有!”
“小小的要饭的,大大的坏了坏了的!”吉野气急败坏,举起指挥刀,声音嘶哑的命令自己的部队:“撤,快撤!”
“你们跑不了啦!”看到吉野要跑,小漏子卯足力气,投出了一颗手榴弹。手榴弹冒着烟,顺着山坡“骨碌骨碌”的滚下来,在冰面上爆炸了。双镖绺队的几挺机枪也同时向敌人开火,子弹、手榴弹和山石、冰块儿雨点般地飞向敌群,完全暴露在冰面上的敌人一排一排的倒下去。
吉野看到四面受敌,立即狂舞战刀命令反击。他们仗着武器精良,一部分人趴在冰面上用重机枪向两边的山梁上疯狂地进行扫射,一部分人在无遮无挡的冰面上拼命的向侧后两翼发起进攻,企图冲出包围,撤进山林。大龙立即指挥正面阵地集中火力向顾头顾不了腚的敌军射击,牵制敌人,减轻侧翼的压力,一面调出两挺机枪支援战斗异常激烈的侧后两翼,加强沟口堵击,不让敌人逃跑。敌人的第一次进攻被打退了。小鬼子和国兵不分死活,通通的趴倒在冰面上。
突然,冰面上响起来一阵叽哩咕噜的歌声:
朝霞之下任遥望,
起伏无尽几山河,
吾人精锐军威壮,
盟邦众庶皆康宁,
满载光荣关东军。
兴安岭下现旷野,
卫国先烈魂安在,
而今同胞寄重任,
正义托付新天地,
前卫而立关东军……
歌声中,小鬼子奋不顾身的爬起来,迅速地架起了小钢炮,“嗵嗵嗵”的就是一阵狂轰滥炸。随后,轻重机枪也“哒哒哒”的疯狂扫射起来。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山梁上一棵棵的大树被拦腰炸断,子弹打在像石头一样的冻土上,又“嗖嗖”的反弹向不明去处。敌人组织发动了更加猛烈的第二次反攻。双镖绺队的弟兄们被敌人猛烈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在强大的火力掩护下,小鬼子和国兵不一会儿就冲击到了沟口,眼瞅着就要接近山林了。正在这时,一彪人马旋风般的从山林里冲杀出来,马踏刀砍,顿时就把小鬼子和国兵冲锋的队伍冲击得七零八落。
“总炮头的队伍回来啦,冲啊!”大龙挥臂一呼,引来了满山满野的呐喊:“冲啊!杀小鬼子啊!”双镖绺队的弟兄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挥起大刀,犹如下山的猛虎冲入敌阵。
小鬼子的小钢炮哑巴了,机枪也灭火了。惊恐万状的国兵一个个的举起手来,那些小鬼子却不肯缴械投降,还在做着垂死的顽抗。吉野挥着战刀,在人群里狂舞。突然,他发现了正在举着一根木棍驱赶那个国兵小队长的小漏子,立即叽哩咕噜的喊叫着,挥刀狠狠地劈去。
“成梁!”大明白看到小漏子身处险境,一边高声提醒,一边快步跑过去,不想脚下一滑,出溜一下摔倒在冰面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大龙迅速从后背上抽出大刀,一个箭步冲向前去,只听“咣啷啷”一声脆响,吉野的战刀被大龙的大刀硌飞在冰面上。吉野狂叫着,徒手向大龙扑来,却被骑马疾驰而来的三愣子一刀削去了脑袋……
云罅中透出几道夕阳的余晖。
山泉依旧在流淌,融着腥红的血,在冰盖上漫延……
在血色黄昏中,望着偌大的冰面上,横七竖八躺倒一片的敌人的尸体,大龙想起了李延禄将军在镜泊湖墙缝伏击战大捷以后填写的《浣溪沙》。他默默地咏哦道:
雪盖冰封若玉雕,仙姑对镜晓梳描。凶蛮强盗举军刀。墙缝山头伏愤恨,西山岭下阻截逃。一只口袋静悄悄。
大龙的脸上挂满了胜利的微笑,像夕阳一样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