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言突然一噎,一口饭卡在喉咙,瞪大眼睛望着父亲,半天才顺下那口气,“在你们眼里,这件事这么严重吗?”
苏恒远突然从饭桌下面的夹层里拿出报纸,放到他面前,指了指那些照片,“还不严重?你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人家总归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孩子,被你这样一闹,满城皆知,以后还怎么嫁人?”
苏景言心里一叹,父亲的话说得好古旧,但也有他的道理。
他看了看那些照片。
他搂抱着她。
他揽着她走在人群里。
他在大门边弯身亲吻她的唇……
他突然觉得这些照片很刺眼,两人看起来确实暖昧不明。
他突然间无话可说,因为他的一时任性,给她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怎么样?你们年轻人整天说爱情爱情,你跟她是在谈恋爱吗?”苏恒远见儿子不说话,只好继续追问。
苏景言有些为难,摊了摊手,“我们,有一个合作项目……”
“唔,合作项目就占人家女孩子便宜?”苏恒远眯着眼睛,心里想着策略,今天非逼这小子吐露真言不可。
苏景言惊诧地望着父亲,“爸,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吗?什么叫我占她便宜?”他再看了看照片,他明明是真情流露。
苏恒远扬了扬眉毛,“这么说来,是她在勾引你啰?”
“怎么可能?小乔更不是这种人!”苏景言迅速澄清,一抬眸看到父亲眼里一抹得意,马上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上当了,他迟疑了一下,“爸,你是在诈我!”
苏恒远避开儿子后面的话,“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看来你们互相有情有意。你找个时间吧,其他的事,爸给你办。”
苏景言懊恼地抚着额头,“爸,事情没这么简单啦。小乔她不会嫁我的。”
苏恒远瞪大眼睛,“为什么?她看不上你?”
苏景言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原因。是其他原因,一时说不清楚。”
“哎呀,”苏恒远一声长叹,“都闹成这样了,不嫁你她还能嫁谁?改天我去拜访拜访她父亲,探探他的口风。”
苏景言吓了一跳,急切地说:“千万别!爸爸,算我求你,很郑重的求你,这件事你千万别过问,好不好?”
苏恒远皱眉,看样子,这件事很有古怪,但见儿子突然这般着急,他也不再逼迫,只看了看他,开始吃饭。
苏景言紧紧盯着,见他态度不明,心下焦急,又说:“爸,你答应我啊。”
苏恒远故意认真吃饭,心想,这小子,得让他急上一急。
“爸,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你坚持那样做,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苏景言只好抛出严重性,希望父亲可以放弃想法。
“我知道了。你真吵。”苏恒远白了儿子一眼。
苏景言松了一口气,抚着自己额头,低声自语:“怪我,她明明警告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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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庭院里的金鱼池边,苏景言思绪零乱。
原本曾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席梦乔谈谈孩子的事,把他接回来,满足父亲多年来含贻弄孙的愿望。
但现在这样一搅,看来得拖到她总裁大选之后。
但她大选成功之后,他们之间仍然不能改变什么,他们仍然不能走在一起。
为了不让她的父亲知道,现在他们不能轻举妄动,连见面开会都要万分谨慎。
他不禁深深后悔自己那么自信,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后遗症。
他又投下一把鱼料,看那些鱼儿争抢食物,热闹欢腾。
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掏了出来,一看,居然是席梦乔,他皱皱眉,一般这种时候她都会在医院,没事是不会打电话给他的。
拇指轻轻滑动接听键,放到耳边,轻轻“喂”了一声。
“景言,怎么办?爸爸他……”那头席梦乔焦急且惊慌。
他暗暗吃惊,“怎么了?他知道了?”
“不是啊,”席梦乔轻轻抽泣着,“他突然又昏迷了,已经几个小时了,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很严重吗?”他轻轻握紧拳头,席盛昌毕竟曾是他的上司,而且曾对他赏识有加,多少还是有些情份,他不禁也揪着心。
“已经做了脑部扫描,医生说还要观察,如果七十二小时后还不醒过来的话……”席梦乔吸了吸鼻子,突然停住不说。
苏景言知道,她是不敢说出如果后面的结果来,听到她的轻泣,不禁心疼,“那就等观察结果,不要太忧虑,希望总裁吉人天相,渡过这个难关。”
“可是,我好害怕……”席梦乔语音轻颤,楚楚可怜。
“我过来,好不好?”苏景言感觉心里揪得难受,想立刻就在她的身边。
“不好。”她拒绝了,“我只是害怕了,所以跟你说而已,你不要过来。”
“你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半夜也可以,不要一个人承受。”他隐隐预感,这次席盛昌的病情,要比上一次来得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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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斜斜地照进窗口,落在席梦乔脸上,她突然惊跳起来,才看清自己躺在病房里的沙发上,身上盖着薄毛毯。
她急切的掀开毛毯,向病床奔去,父亲还是昏迷着,这一轮折磨下来,身体更加消瘦了。
病床旁边,各种监测仪器发出轻微的响声,她的心也跟着越揪越紧。
农景慧趴在床沿,已经倦极入睡。
席梦乔轻轻推了推她,“慧姨。”
农景慧一阵惊跳,醒了过来,一看床上席盛昌还静静地躺着,她多希望当她醒过来时,能看到他正对着她微笑!
席梦乔看到她眼睛迅速聚集的泪水,拍了拍她,“慧姨,你过去沙发上休息一下,我来看着爸爸。”
“不用。”农景慧抹掉滑到腮上的泪珠,“你不是要上班吗?”
“还上什么班啊,”席梦乔心头沉重,“我要看着爸爸。”
“嗯。”农景慧不再说话,摸了摸席盛昌的脚,见他脚心热气颇盛,心中有些许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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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言站在落地窗着,目光茫然地望着远处。
他刚刚看过今天的晨报,他和席梦乔之间的事,现在已经变成了连载故事一般,昨天只是登了第一集而已,接下来,还会出第二集,第三集。
报上猜测加推论,认定两人一定从前曾经相识,因为苏景言曾经有过在盛昌集团工作的经历。
还大胆推测,两大集团之间,也许存在某种关系……
使他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媒体万一继续深度挖掘,那些多年前的往事,会不会被掘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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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梦乔和农景慧目光不眨地守着席盛昌,她们还不时地呼唤,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但他还是沉睡,毫无知觉地沉睡。
门上传来轻轻的扣击,她们同时转头望去,看到廖起勋正推门进来,朝她们点了点头。
“廖叔叔,”席梦乔轻轻招呼一声,“谢谢你来看爸爸。”
廖起勋点点头,得知席盛昌又陷入重度昏迷,现在看到病床上的人看起来毫无知觉,他心中不禁隐隐担忧。
深深地叹气,廖起勋沉重地说:“盛昌兄这番受若了。”
“嗯。希望爸爸快点好起来。”席梦乔轻声地说,其实她自己心里隐隐地预感着,也害怕着。
廖起勋轻轻拍了拍她肩头,安慰着,顿了顿,又说:“小乔,我们出去外面说几句话。”
席梦乔跟在他后面,出到病房外,把门掩上,坐到旁边的长椅上。
廖起勋望了望席梦乔,有些为难地问:“你和苏景言之间,到底是不是报纸上说的那样?”今天的报纸上说,苏景言与妻子离婚,或许正是因为席梦乔横刀夺爱。
“廖叔叔,不是那样的。”席梦乔轻轻摇头,“现在媒体盯上我们,不知道还会出来什么样的报道,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有两件事你必须知道,”廖起勋表情凝重,“集团那些年轻的股东们,一听到总裁病情加重,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更为重要的是,因为怀疑苏景言曾经出卖过集团的标底,现在他们以你们正在交往为由,想逼你退出总裁位。”
席梦乔心中暗惊,微微愤怒,“想不到他们会这般绝情。若不是为了爸爸,我也不会去做这个总裁。既然我已经为了爸爸而坐在这个位置上,他们岂能逼得我退让?”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我真怕你顶不住压力。”廖起勋担忧地说,“现在你既然和苏景言有些交情,不如向他求援。”
席梦乔听不出廖起勋是不是在试探,只好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廖叔叔。我不会轻易放弃爸爸给我的使命。”
“还有一件事,章曼飞已经联合了其他股东,准备召开临时股东会,计划在最后才通知你。”廖起勋又是一声叹息,“没想到,这些孩子,现在一个个变得心机如此深沉可怕。”
席梦乔暗暗吃惊,问道:“时间是什么时候?开会要讲什么内容?”
“时间定在后天上午九点,内容,大概是要逼你退让,你要做好准备。”廖起勋望望席梦乔,才接任临时总裁两个多月时间,她的成长和变化太过明显,虽然经验不足,却也稳重有余。
“谢谢你,廖叔叔。”席梦乔握了握拳头,“如果真是这个内容,他们不会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