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听到“外人”二字时，脸色大变，再次跪了下去。
这回苏锦颜没叫她起身，只是认真告诫她：“瑶姬整日与你相处时间最长，你对副手心存二志不但没有察觉，事情发生了，你还要维护她，怀疑我。那么你告诉我，主子是她还是我？”
红袖俯首。
苏锦颜又道：“殿下把你们给我用，是要你们帮我，也是将你们的性命交给我。就是瑶姬全然无辜，我不分青红皂白偏要她死，你们难道还能抗命造反不成？跟我时间长了，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们太仁慈，不够硬，不够狠，所以你们当我软弱可欺，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
“奴婢不敢！”红袖连忙说道。
苏锦颜不咸不淡的态度，比疾言厉色更让她感到压力。
恰在此时，包扎了箭伤的素茵回来，站在门外试探相问。
苏锦颜扬声：“瑶姬怎样了？包好了就带她过来。”
素茵连忙叫人去抬瑶姬。
瑶姬腹部的长钉还没有拔掉，只是简单清理了伤口周围和口鼻的血迹，脸上已经透出青紫的颜色了，显然毒已走遍全身。
年轻的和尚照幻跟着回来，告知众人：“给她封了几处大穴，暂时控制毒素侵体，连带着药物吊命，还可支撑一会。各位有未尽的话尽可与她说，她此时神志是清醒的。”
瑶姬躺在半扇门板上被抬进来，就放在红袖跟前。
但红袖深深俯首在地，并不去看她。
瑶姬艰难地偏了偏头，最先看到的是宫堇，一时目露迷惘。
宫堇原本的眉毛比苏锦颜浓黑，脸蛋也圆润些，五官还是有细微不同的，只是用脂粉黛螺照着苏锦颜的模样画了之后，那些差异就被修饰掩盖了大半，乍看起来真是一模一样，很难分辨。
宫堇见她望过来，冷冷瞪她，哼道：“看什么，看我还没死吗？亏你心肠歹毒，想要主子不能生育，要是不扎肚子扎心口，我现下早就死了！”
说着便有些激动，转头朝向苏锦颜：“主子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形，那么小的车里，她离属下只有半丈不到，一声不吭突然跳起，忽地就扑了过来！直到利箭扎在属下肚子上，属下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那速度……就像……就像在林子里走路，草丛里突然窜出一条蛇，根本就来不及躲……当时她真要是扎心口或者别处，属下是一定会被她扎死的！还要谢谢她这份歹毒，属下才留了一命！”
她身上其他地方可没垫铁板，这条命说是捡回来的也不过分。
素茵也说：“正是如此。当时瑶姬来得突然，宫姑娘被扎了，奴婢才反应过来。幸好奴婢受了伤缩在一旁没被在意，而且大概她扎上铁板也觉得不对，愣了那么一瞬，奴婢才有机会发动机关。总之是险之又险，幸亏今日车上不是娘娘。”
苏锦颜朝宫堇诚恳道：“宫堇，这次你又救了我一命，我永远记在心里头。”
“主子客气了，这是属下的本分”萧绫又瞪了瑶姬一眼。
瑶姬循着声音朝苏锦颜脸上看，这才知道今日车里的“娘娘”不是本人。
宫堇卸下那股故意装出的冷清气，傻子才能把她和苏锦颜混淆。
瑶姬紧紧盯着苏锦颜，不甘，憎恨，屈辱，诸多情绪在眸光之中变幻不定。
苏锦颜便说：“不必否认了，今日你必死无疑。也不用妄想给我安上滥杀亲信的罪名，那都是白费力气。你诚实一点，我可以考虑放过红袖的失察之罪。”
说罢，她又朝红袖道，“你该抬头看看她的眼神，便知素茵她们所言非虚。”
红袖尚未抬头，瑶姬抢先出声：“你不必牵连红袖姐姐，我的事和她没有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
声音依旧虚弱，但到底是能完整说话了。
大约是苏锦颜的话起了作用，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矢口否认。
苏锦颜眉头微抬：“倒是还有些义气。”
“瑶姬？！”红袖难以置信地抬头，皱了眉盯住瑶姬，仿佛第一次认识。
毫无疑问，瑶姬说出这种话，也就是承认自己所为了。
“红袖姐姐，那朵莲花……里头有毒针，你小心……”瑶姬说道。
红袖下意识看向她腹部扎着的长钉。
素茵冷笑道：“你让红袖姑娘小心什么？人若不生歹意，那毒针只会好好躺在莲花之中，再也跑不到谁的身上去。”
红袖终于明白窗外飞入利箭时，素茵为什么要紧紧抱着那朵佛莲了。原来……今日出门特意带上它，也是别有深意。
谁能想到明一大师所馈赠的佛莲里其实暗藏毒针？怪不得瑶姬身手不错也没躲过，实在是防不胜防。
苏锦颜摆了摆手，道：“好了，废话不要多说，瑶姬撑不了多久，我也有些乏了。瑶姬自己有什么要交待的，要分辩的，趁着此时快些说了。你处心积虑许久，心里该存着许多话不吐不快？”
瑶姬很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冷笑，但并没有成功：“苏……苏锦颜，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恨我有生之年不能将你杀掉……落入你的诡计之中，是我……技不如人！”
宫堇在一旁插嘴：“你那叫‘技不如人’？那叫无故作死！赶紧把该交待的交待了，省得大家陪着你一个人耗时辰，若是交待得好，说不定主子还能赏你一个痛快。”
“贱人，住口！”瑶姬嫌恶地瞪了宫堇一眼。
也许比之苏锦颜，她更恨这个坏了她事的女人。
“还敢骂我？你才是贱人！”宫堇顺手拿了桌上的茶杯砸在瑶姬脸上，泼了她一脸冷水，还有几片茶叶湿答答糊在眉毛上，“要不是等你吐口，我现在就打死你，才解心头之恨！”
她这是被那一箭吓得不轻，恨不得亲手上去打人。
瑶姬闭了闭眼躲开快流进眼睛里的茶水，鄙夷地说：“贱人，都生了一狐媚面孔，都是贱人……”
宫堇气得朝苏锦颜道：“主子，属下别无所求，只求您赶紧问话，然后属下要找鞭子抽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