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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千年树妖

一片飘飞的落叶扑打在郭樵脸上,他从那一段恍惚远去的少年回忆蓦然惊醒,落叶纷纷,那颗终年枝叶茂盛的千年古树,在恍惚一刻,已凋零成一株枯树。

“一木枯萎,万妖出洞,古树镇恐怕已是在劫难逃。”三阳道人望着纷纷落叶,喃喃地念叨着,一副悲天悯人的苍凉姿态。

“一木枯萎,万妖出洞?”郭樵一脸疑惑地看着三阳道人。

“此一株千年古树,生长千年,受日月之精华,接天地之灵气,枝繁叶茂,根深蒂固。古树之体,已寄生了无数生灵,这些生灵寄生古树,借古树荫护,汲取天地日月精华,多有修炼成形之灵物。

昨日那一只九幽冰狐便是其中之一,它栖息于古树之下的幽深洞穴,修的一身阴寒之气。顾公子少年时曾受阴寒之气侵袭,多半与那只白狐有些关联。”三阳道长捏须而谈,目光似乎在窥视着郭樵的心理变化。

郭樵没有说话,他的后心泛起一丝寒意,目光却下意识地望向了山林之间。昨日他驻足树下,偶遇一别7年的小白,她已是一个袅娜的女人。

昨日小白突然出手抓他的后心一刻,他已经明白她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寒气袭人的妖魅。

既然她是妖魅,那么7年前的那个小白呢?

如果7年前的小白是一只妖魅,那么师傅是一代高僧,他怎么会识别不出?怎么会让他接近本寺贵宾小顾?

如今寺院破败荒废,那么驻守本寺的师傅又去了哪里?

“道长,请问这梵烟寺烟火断绝,山寺破败之后,本寺的主持高僧去了何处?”郭樵抬眼望着三阳道长,希望从他哪里得到一些消息。

“梵烟寺主持白马僧,本是看守古树,镇压万妖之高僧。自从顾公子出事之后,妙手山庄断了梵烟烟火,白马僧坚守苦熬了一段岁月,寺众纷纷离散,留下他一个人最后不知所踪。

失去镇压的古树开始为患人间,昨夜被郭大侠斩断慧根,如今枝叶凋零,骨干枯萎,寄生其中的万千妖孽无处栖身,必将四处逃散,为害四方。”三阳道长说道沧桑处,不由得一声叹息。

郭樵自幼便长在梵烟寺,在他心目中师傅一直是一位得道的世外高僧,今天才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号——白马僧。

师傅居然也是云外十二仙人之一,是一位与眼前这位三阳道长并驾齐驱的世外高人。

江湖传说,西方云海仙山之间,隐居着十二位世外高人,个个身怀绝技,行踪飘忽,江湖上只闻其名,却很少有人见过他们。

他万万没想到,自幼栖息的梵烟寺便是一处云海仙山,他的师傅便是云外十二仙之一:白马僧。

“郭兄弟,小心!”郭樵正在沉吟,三阳道长一把将他拖住,飞身倒退出数丈之外。

蓬!

一声地动山摇的崩裂之声,那一株千年古木的树干居然崩裂出一道裂缝,一股浓黑的烟雾喷薄而出,空气中立刻弥漫了一股浓浓的腐臭味道。

山风呼啸而过,很快将那一股滚滚的烟雾吹散,那一颗古树树干上裂开了一条黑洞洞的裂缝,山风吹入裂缝,发出呜呜呜的怪叫之声。

等待黑雾散尽,三阳道长小心翼翼的凑到了树缝处,探头进去观望,原来这颗古树中间早已是一个空洞,上通参天之顶,下通无底深根。

“郭兄弟,我上你下,一旦遭遇风险,相互呼应救援。”三阳道长话音一落,身影一窜,已顺着中空的树干攀爬而上。

他选择了随时都可以破壳而出的上行通道,却将那一条深入地下,无处可逃的地下深洞留给了江湖后辈郭樵。

郭樵犹豫一下,飞身落入了那一条通往地下深处的黑洞。

一落数丈,一阵阴风扑面,他已落到了一处空阔的地下空洞,空洞内虬根交错纵横,一片凌乱,透着森森的诡异寒气。

郭樵落脚之地,正是这一处空阔之地的中央,虬根交错之间隐没着无数黑洞洞的地下黑洞,每一处黑洞似乎都有阴冷的风呼啸。他原地关注了一圈,选择了一个黑洞俯身钻了进去。黑洞窄小,身材高大的郭樵进入,行踪严重受限,一旦出现意外袭击,他根本无法施展全力。

这一刻他已选择深入探寻,一旦上路,便已别无选择!

踩着碎步飞速窜行,黑洞之内阴暗潮湿,透着森森的冰冷寒气,寒气之间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骚臭味道,显然这里面平时一定有灵兽出没。

经过一段黑暗狭窄,地洞居然渐渐宽阔起来,洞内居然闪烁起点点萤火之光。郭樵一个俯冲,已闪身突出狭窄通道,进入一条宽阔齐整的甬道,荧光飞舞的幽深甬道。

沿着甬道快步飞行,甬道尽头居然是两扇紧紧关闭的石门。

郭樵伸手用力推了一下石门,居然纹丝不动。他撤出巨型柴刀,后退十几步,突然全身发力直冲石门,柴刀划出一道漆黑的弧线。

电光火石,地动山摇!

两扇紧闭的沉重石门居然被他一刀劈开一条裂缝,里面的那一道横亘的青石门杠已被穿越缝隙的刀锋一刀两段。

郭樵肩膀一扛,一扇石门吱呀而开,一丝刺骨的寒冷扑面而来。

石门背后居然是一个冰窖,一个洁白无瑕的冰色世界,滚滚的白雾从敞开的石门扑出来,呆立门前的郭樵立刻结满了冰霜。

扑面的寒雾袭来,冷的全身发抖的郭樵,居然感受到一丝香气,一丝淡淡的熟悉香气。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小顾。

因为只有他身上才会有这种香气,这是一种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香气。

郭樵扑入冰雾,飞身进入了冰色世界,踩在滑溜的冰面差一点摔倒在地,急忙将柴刀斜插地上,方才稳住身形。

柴刀一点冰面,他已俯身滑出几丈远,绕过堵在门前的一堆冰山,滑入了冰山背后。冰冻空间居然是一个方圆几丈的圆形圆顶冰室。

冰室正中央是一堆冰山,晶莹透明。

郭樵滑入冰山背后,避开了进入冰室一刻的重重冰雾,回眸望向冰山一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冰山之内居然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小白。

不错,她就是小白,白衣如雪的小白。

她依然是一个小女孩,跟7年前一模一样的小女孩,依然保持着那一个纯洁小女孩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

寒冰封印了她的躯壳,也封印了她的年龄。

郭樵惊诧片刻,立刻借助刀划冰面,身影滑回了入口处,小白那一张苍白的娃娃脸泛着一抹红晕,冰冻凝固在冰山之间,一只眼角居然还挂着一滴泪珠。

7年过去了,她的样子居然一点都没有变,显然她的生命如同这座小小冰山一样,已彻底凝固。

既然她已被凝固在这里,那么昨天遇到的那一个小白,绝不是小白,而是另外一个人,也就是三阳道长说的那个九幽冰狐。

九幽冰狐!

顾名思义,一定是一个躲入地下深处,修炼寒气的妖狐。

7年前,难道是她将小白冰封,然后化身小白勾引小顾,将寒气注入了小顾孱弱之体?然后以小白的身份潜入西门山庄,顶替了西门大小姐的身份?

玉广寒,西门吹雪,都是江湖顶级高手,火眼金睛,怎么会没有识破?

郭樵意念一闪,立刻又滑到了小白背后,盘膝坐在冰面之上,单手拄着插入冰面的柴刀,另外一只手按在了前面冰山之上,一股蒸蒸热流缓缓的注入了寒冷的冰山,冰冷坚硬的冰山开始一点一滴的融化......

吱——

一声凄厉刺耳的怪叫,直刺郭樵耳鼓,他身形一颤,努力聚集精力,方才没有中断那股绵绵融入冰封的纯阳内力。

怪叫过后,隐约传来追逐打斗之声,应该是三阳道长已遭遇了妖孽,正在追逐降服躲在千年树洞里的妖孽。

三阳道长是江湖知名的世外高人,郭樵还是一个砍柴小子的时侯,他已经成名江湖,隐退山林很多年。对于前辈高人的降妖伏魔之法术,作为晚辈的郭樵不敢怀疑,也不必怀疑。

他立刻收住心神,专注于融化冰封,将其余的事都交给了世外仙人。

冰室内冰雾缭绕,面前的冰山已在他的纯阳内力之下缓缓融化。

对郭樵来说,击碎这样的冰山轻而易举,可是冰封的小白已经与冰封同化,连成一体,一旦冰山碎裂,里面的小白冰冻的肌体也会碎裂。他不得不选择这种温柔的方式,缓缓融化冰封的同时,也在缓缓融化小白冰冻的肢体,还有那一颗冰封多年的心。

郭樵的先天阳气虽然纯厚绵长,可是融化一座冰山至少也得消耗几个时辰,冰封解冻一刻,也是他内力虚耗,体能最弱的一刻,如果在那一刻,突然受到致命一击,他必将无还手之力。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隐约的追逐打斗早已销声匿迹,古木之下的四通八达的地穴陷入了一片死寂。

郭樵已经感觉到一丝杀气已悄然逼近,那是一丝蓄势待发,若隐若现的杀气,随时都会突然袭击,致他死命地杀气。

他知道三阳道长已中了妖孽的诡计,要么破洞逃离,要么被妖孽所困,它们接下来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虚耗了内力之后的郭樵。

它们迟迟不肯出击,是在等他的内力一点一滴的消耗。

郭樵握刀的手青筋暴起,随时都准备闪电一击,而另外一只手却依然印在冰封之上,丝毫不乱,手掌周围冰雾弥漫而起,冰封一点点的融化着。

冰雾缭绕,冰室一片模糊,冰山一片模糊。

只有近在眼前的郭樵才可以感觉到,他掌心的一丝热气已经透过冰封进入了冰封之内的小白躯体。掌力源源输入,小白那一颗冰封的心已在纯阳之气帮助下缓缓融化,心周血脉已开始缓缓蠕动。

表面看去,郭樵是试图用他纯厚的纯阳之力融化冰封,其实他的真实意图只有他自己才能感觉到,他正在隔着冰封给小白输入一丝活力,帮着她融化冰封的心,融化封闭的血脉。

心一旦融化,血脉一旦开始流转,小白的肢体就会缓缓解开冰封,与冰封的冰山缓缓剥离。等她身体完全融化,便可以自行破冰而出。

郭樵是一个粗豪的莽汉,可是他的心并不粗,甚至比针尖还要细几分。

一个13岁的小孩子,背着一把柴刀开始闯荡江湖,能够杀出天下第一刀的名声,绝对不止靠蛮力,更要靠一种江湖智慧。

很多生死拼杀中得出的江湖生存智慧,绝对不是哪个师傅可以教授,必须要用伤痕累累的血肉去换取,用伤痕累累的心去领会。

一丝轻微的心跳震动了郭樵的掌心,那一颗冰封13年的心已开始恢复跳动,在郭樵粗大的手掌心跳动。虽然隔着厚厚的冰封,郭樵的手已抓着了那颗心,有一种捧在掌心的亲切感。

7年!

三个曾经嬉戏一起的小伙伴,一个在江湖杀戮中驰骋纵横,一个在病榻上瑟瑟呻吟,一个在古木之下凝固冰封。

7年之后,浪迹江湖的郭樵又回到了故地,他们又聚到了一起,他已杀退梦魔拯救了寒气侵体,长年病卧的小顾,现在又在帮着冰封的小白融化冰封,很快就会将她从7年的冰封之中解脱出来。

难道他回到了梵烟谷,就可以解救寒气侵入的小顾?解脱冰封凝固的小白?他们的命运就会从此完全改变?

他已经离开梵烟谷7年,这里已是妖孽滋生,更是迷雾重重,甚至连他一直清晰的童年旧事也变得扑朔迷离。

郭樵看不透,也想不透,他只能一步步沿着岁月的轨道,去解开隐入岁月深处的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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