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白念初的质问,阿顺很快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不清楚,我想,应该没这个必要吧。”
“哼,若不是我当时将乔安拉到身后,中刀的人就会是乔安。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想杀乔安的 人。”
“老大,会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清楚她的做法,你是不是把乔安的身世告诉她了?”
阿顺这下沉默了... ...
面对荣晋的质问,阿顺有些迟疑了。他立刻想到自己做错了事情,可是,他阿顺顶多算是人家家里办事的一条狗,连白念初都得听那个老太太的,他能有什么本事逃离老太太的追问?
“我... ...”
白念初见状,心里也有底,这事倒是怪不得阿顺,母亲盯得这么紧,阿顺不可能不告诉她。乔安的身世被她知道那是迟早的事情,怨不得任何人。只是,为何母亲在得知乔安的身世之后要痛下杀手,母亲虽然做事很恨,对别人恨,对自己更狠,但是,她从来不做无理由的恨。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
“阿顺,你跟着我们母子这么多年,有没有在太太身上发现什么特别的?”
“特别的?”阿顺不太明白白念初的意思,他担心自己又一不留神,回答错误了。
“你不要紧张,我并不是要从你嘴里知道什么天大的秘密,也不是要你违背当初你对 我母亲许下的誓言。因为我近来发现母亲的某些指令非常奇怪。就比如,她允许我对付荣存勖,却不允许我对付荣晋。这让我很困惑。”
“关于这点我也很困惑,但这就是太太的想法,兴许她有她自己的原因吧。”
“原因?能有什么原因?”白念初顿了顿,“荣存勖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我们家与荣家水火不容,不共戴天,荣存勖的儿子当然也要成为这个报仇环节中的一部分,可是,母亲却居然不让我继续这么做。她一直强调,我的方向错了。但我却不这么觉得。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阿顺,你怎么看?”
阿顺蒙了,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过了半晌,才道,“兴许,兴许太太是觉得祸不及家人吧。毕竟,荣存勖做那些事儿的时候,荣晋还不过是个小屁孩,他能知道什么。这对他不公平。”
“可难道这对我就公平吗?”白念初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我父亲死的时候,我还没荣晋那么大呢,连个小屁孩都不算!我知道什么?!凭什么这血海深仇就该是我来报?”
阿顺见他情绪激动,连忙安抚,“老大,您先别激动,这事儿要是给太太听到了,她一定又要责罚你了。”
白念初气鼓鼓的坐下,许是牵动了伤口,一下子猛烈的咳了起来。阿顺见状,连忙上前拍打他的后背,“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呢?你难道忘了,当初可是你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要报仇的,太太也没有用刀逼着你去做啊。”
“是, 她是没有用刀逼着我去做,但是她用的是道德绑架!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希望她用刀逼着我。”白念初回想起父亲的死因,“她一直不肯对我说,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我问过她多次,她都蒙混过去。我对此一直心有疑惑。”
的确,有件事是连阿顺都不知道的。白念初回到燕城之后,一方面对荣氏进行报复,另一方面,他则暗中查访,居然给他查到了桃花村。这个地方他曾听自己的母亲提到过一次,也仅仅就是一次。
后来,他一个人走访这个村子,村子的景色十分美丽,令人流连忘返。但与此同时,也找到了一些故人。他听到一个故事,说是村子里二十多年前曾有一桩悬案,一个男人无缘无故的死了,而且口吐白沫,死相很惨。奇怪的是,他死后连三七都没过,他的妻儿就消失了。白念初被这个故事吸引,于是,他再三细问讲故事的老人,从老人口中得知,故事的女主人公姓白,叫白梅。
白念初当时就被震动了,这个故事实在是太完整,一点儿都不像是编出来的,他又核对了死亡的年月,与母亲告诉他的完全一致。唯独死因,与母亲说的不一致。
母亲告诉他,他们原本经营着一个小作坊,是做护肤品的,就在村子里,因为产品很好,乡亲们都觉得好,所以很快就受到了外界的关注。其中一个就是荣存勖。母亲说,荣存勖想要得到他们的配方并吞并作坊,可他父亲不肯,荣存勖见他如此冥顽不灵,一气之下,便做出了丧绝人寰的事情。
母亲说,荣存勖烧了他们的作坊,还想要侮辱了她,好在配方被她吃到肚子里去,而且她抵死不从,才不至于被荣存勖得手。但是,她的丈夫却被烧尽的一块房梁给压死了。
母亲说的声泪俱下,痛不欲生,双眼冲火,她说,她原本温柔,却也因此落下了毛病,心性大变。她不要白念初恨自己对他的打骂,她说这一切都是荣存勖造的孽!所以,白念初自小就将荣存勖这三个字牢牢的记在心里,他也狠毒了他,甚至于,他最先学会写的三个字,就是荣存勖。
这样的恨几乎是从白念初记事儿起就植根于他心中,牢牢的,而且根须还在一年年的增长。所以,可想而知,当他重新听一遍别人口中的故事时,这对他而言究竟有多震撼。
回去之后,白念初久久不能平静,老人口中的故事颠覆了母亲和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据老人所说,他的父亲,也就是白梅的丈夫,不过是个赌徒,天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倒是找了个很漂亮的媳妇儿。他还说,白梅当时被他们村里人称为二乔之一。后来,白念初又到桃花村走过几遭,老人病故,有些细节从此也就断了,不过,另外一乔,其实就是白梅的堂妹,白雨。
回忆如滔滔江水涌上白念初的心头,他这一次死里逃生,让他突然间醒悟了很多事情。如果老人的说法是正确的,那么这个仇就完全没有报下去的必要。可如果母亲说的是正确的...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今后要让荣晋的孩子再去找他的孩子报仇吗?
但白念初还是很犹豫,徘徊不定的心境令他烦躁不已。这时候,他便来到乔安的床前,帮她搓手,手搓着搓着,乔安的唇就不会抖的那么厉害了。
入夜之后,白念初干脆坐到床上,将乔安抱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试图温暖乔安冰冷的身体。而这一招似乎很管用,因为乔安不会再抖了。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洒到乔安脸上的时候,乔安终于睁开了睡眼。她好想很久都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了,感觉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还有一点不同的是,身后软软的,热热的,有种整个人都躺在摇篮里的感觉。
许是乔安的扭动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白念初,他也睁开了双眼,但是双臂酸麻,肩膀也有些酸痛。
“白念初?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念初反倒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伸出手去触摸她的脑门,手心凉凉的,再看乔安的脸蛋,因发热而导致的红晕已经不见了,此时的乔安双颊虽然有些凹陷,但却也白嫩如常。
“这下好了,你的热终于退了。”白念初很快又想到乔安做的那些疯狂的事,“以后,千万不要再因为我而去做那些疯狂的事情。”
“疯狂的事情?”乔安烧糊涂了,有些断片儿。
“就是为了我,用冷水浇灌自己,还用刀子伤害自己的事情。”白念初再次将乔安拥进怀中,“答应我,以后都不要这么做。”
“当时也是情急,如果不这么做,你可能就要死了。”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你不想我死,我很高兴。乔安,你知道这一次你给我的震撼有多大吗?如果,我决定带你走,你当初的话还能否兑现?”
乔安想了想,不大明白,“当初的话?我说了什么?”
白念初笑着说,“你说,如果我肯带你离开这里,抛下我的荣华富贵,你就肯跟我。我想知道,现在,我可以这么做,你还愿不愿意跟我?”
乔安心里一咯噔,心想,妈呀,自己还说过这样混账的话?这.. ....这真是... ...冲动,太冲动了,冲动是魔鬼,果然不错。
这下怎么办,白念初真的信以为真了,如果他真的抛下一切,难道她真的要接受他,跟他在一起吗?
可是,荣晋怎么办?
一想到荣晋,乔安心里莫名的一痛。为什么肯为她做出牺牲的会是白念初,而不是荣晋呢?为什么人生总是要有这么多的错过?难道,她和荣晋这辈子真的有缘无份了吗?她是很生气荣晋对自己置之不理的态度,可是,她是爱他的呀。想想他们在美人岛的日子,他们天天在一起,荣晋还会讲很多有意思的笑话给她,他还为她织布造衣,可为什么一回到燕城,就一切都被打回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