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赵璟之,你混蛋!”就这样大刺刺被他圈在怀里,丝毫无法动弹,青鸾羞得差点咬舌自尽。偏偏面前这个男人执拗而霸道,让她避之不及。
“混也只对你一个人混……在你口中我反正声名狼藉了,多条罪名有何要紧……”赵璟之俯身浅尝够了,才在她耳畔气喘吁吁道,声音中饱含****和隐忍。
“你!”青鸾气结,未料一本正经的赵璟之撒起酒疯来丝毫不输市井地痞,就连借口也这般振振有词。
“怎么了,是不是方才做的不够好?那我们再来……”赵璟之醉意熏醺间,言语随性,出言大胆。
他自认不是柳下惠,却也非****熏心之人,不然断不会守身至今。不知为何,只要独独面对她,他就难以自持。
所谓情不自禁,说的便是这个意思罢?
“不要脸!”青鸾一呆,随即面红耳赤啐道:“你放开我!放开!”
“……映月,我喜欢你。”赵璟之紧紧搂着她,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附耳轻轻道。
“可是我不喜欢你,你这样只会令我更加讨厌你。”青鸾冷着脸挣开他的怀抱,毫不留情阐明事实。
紧握她的手僵了僵,气氛突然有些凝固。她甚至能辩听到他低低的喟叹。
“我要回去了。”青鸾面上烫的紧,只想快快逃离这里。只觉酒后的赵璟之似一头潜伏在暗处的野兽,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放佛能随时扑过来将她撕碎。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潜藏在骨子里的不安,让她只想对他敬而远之。
突然,几个残破的画面自脑中一闪而过,其中的主角便是他与她,也是毫无预警的对她突袭,被她喝斥。
待她想再多拼凑些以前的回忆时,脑袋顿时犹如针扎,令她无比难受。
“啊!”刚一起身,那股锥痛感越发强烈。让她不由低呼出声。
“怎么了?!”赵璟之一改狂放不羁之态,她的呼痛让他很是紧张。不由分说一把拉过她,将她抱至膝盖:“哪里不舒服么?让我看看!”
青鸾正痛得眼泪花花,却以为他要故技重施,来不及细想,一个巴掌便抡了过去。只听得“啪”一声脆响,那记耳刮子准确无误甩在了他的俊脸上。
“嘶……”赵璟之躲避不及,生生挨了一记。那一巴掌力道不小,打的他脸颊一阵生疼,人也有些发懵。
“你……”赵璟之攥住她缩回的小手,想出言训斥又心生不舍。
想他好歹也是堂堂郡王,就这样被一介女流甩耳刮子,着实很没面子。偏偏他又拿她毫无办法……
眼前这个小女人虽然失忆,火爆脾气倒是一点也变。
“你什么你?要是你再动手动脚,我便不再客气!”青鸾方才也只是情急之下的条件反射,倒也并非成心,是以至此,只得硬着头皮道。
“动手动脚?”赵璟之看出了她的窘迫,心底早就释然了。见她气急败坏的警告自己,便故意曲解道。
“难道不是吗?有些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实则禽兽!脸皮厚的可以,动不动就又亲又抱……”青鸾越说越气,索性把心头的不满一股脑发泄了出来。
衣冠楚楚的禽兽、厚脸皮、动手动脚,赵璟之细细听着,心头却很不是滋味。他待她一番赤诚,未料在她眼里,自己竟是这样一个行为不齿的男人。
当真是这样么?他陷入了深思,看来自己的确心急了些,连欲速则不达这种浅显的道理竟都忽略了。
见他默然不语,青鸾知他理亏,便冷冷道:“没什么话可说了吧?方才那巴掌是替你娘亲教训你的,哪怕你贵为王爷,也需得明白尊重二字。”
“我娘死去多年了。”赵璟之缓缓道。
青鸾一愣,忽觉喉头一滞。心头似被一双无双的大手狠攥住般:“……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见她一改语气,惊慌中十足歉意,赵璟之从心底已原谅了她:“无妨,她老人家去世多年了,我便是想聆听教诲也不可能了……”
“赵璟之,我、我……”青鸾自知失言,便有些无措:“那个,我也是一时嘴快,你别往心里去……”
“不怪你。”赵璟之的声音在黑暗中低沉而痛楚,他默默拾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大口。
青鸾脚步顿了顿,自门口折身回来,在他身侧轻轻蹲下:“别喝了……”
赵璟之径自喝着,放佛陷入了无尽的悲伤:“其实你骂的都对,在外人眼里,瑢郡王文采斐然、谦谦君子,从小便声名远播,令人称奇。其实众人所看到的,也不过是表象。我非圣人,身上同样有其他男人常犯的毛病,自以为是、随心所欲,方才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的话也重了些,更不该动手……”青鸾是个遇强则强的性子,见他言语真诚,便也开始自我检讨。
赵璟之将酒一口气喝光,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将烛火点燃。屋中顿时一亮。
青鸾这才发现他衣袖处湿透了,袍角处也有不少褶皱。整个人不似平日里的光鲜整洁,显得很是狼狈。因饮了不少酒,他的玉面上酡红一片,幽深的俊眸里也蒙上了一层复杂的情愫。
这个人是从泥坑里出来的么?青鸾正暗自想着,忽觉掌心一热,一只大掌悄无生息覆上了她的手背。
“你……”青鸾被他的举止愣住,正要出声,却见赵璟之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手执烛台,一手牵起她,静静来到书案前。
青鸾对这个男人很是无语,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正纳闷间,却见赵璟之指着墙面上的美人画像道:“这画中之人,便是我娘。”
猛然听他这么一说,青鸾不由低呼出声:“你娘亲?”
“不错。她在我十一岁那年便过世了。”
“真美……”青鸾由衷赞道:“我方才以为是你的……”想到刚进来时的揣测,不由心虚的噤声。她以为画像中的美貌女子,是他重多女人中的一个,却万万没想到会是他的母亲。
赵璟之挑眉,了然的扯了扯嘴角:“我娘才貌双绝,秀外慧中。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人。可惜遇上了我父王……”
“我父王年轻时意气风发,还曾陪先帝爷御驾亲征,王府的荣耀便是他用血汗挣回来的。在他衣锦还乡的那一年,遇到了秦淮河畔的歌女,便是我娘。”
“两人一见倾心,甚至暗许终身。未料祖父碍于我娘的身份,坚决不让她嫁进王府。父王为此与家里大闹了一场,最终祖父祖母只得妥协,但条件是我娘永远不能为正妃,还逼父王迎娶太傅之女为正妻,为了父王,为了王室体面,我娘都一一答应了。”
“她以为委曲求全便能换来父王的百般疼爱,却忽略了一个男人贪鲜的本能,在我出生后不久,我娘的身子便每况愈下,她只能在病情时好时歹中,眼睁睁看着我的几个姨娘相继过门……”
他平静的讲述着,声音里却抑制不住的难过:“再后来,我便被父王直接忽略,他甚至不记得他还有个又瘦又小的儿子。我娘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最后便缠绵病榻,日益憔悴。”
“我三岁那年染上了天花,若非乳娘精心照顾,怕是早就没命。而父王,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却在我命悬一线的时候,跟侍妾风流快活,全然不顾我母子死活……”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青鸾听到这里很是气愤,她最恨始乱终弃的男人。
“人生在世,很多东西是无法选择的。我娘红颜命薄,还未等我长大、娶妻生子便早早离去,如今我虽习得医术,却再也救不回她,只能抱撼终身。”
“那儿时待我亲厚的乳娘,前几日也过世了,她走得太过匆忙,甚至连回报的机会都不曾给我,今日是她的头七,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酒来麻痹自己……”他说着说着,话音止不住颤抖,甚至泣不成声。
青鸾静静听着,也不由红了眼眶:“原来,你这几日未归,是在忙这件事……我,我错怪你了。”
赵璟之俊目通红,默默从地上拾起酒坛,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深深的悲凉:“来,陪我喝几杯罢。”
“别喝了,你已经喝了不少了。”青鸾急急按住他的手劝道。
“若是喝醉,便不会这般愧疚和难过,总比清醒时的好……”赵璟之摇摇头,步伐踉跄的来到坐榻,仰头痛饮。
青鸾无不担心的跟了过去,却见他浑身酒气的望着她,目光忧伤而寂寥,眼中似有水光在流动。她叹了口气,轻轻夺过他手中的酒坛:“你喝多了,休息一下吧。”
“那你不许走,我要你留下来陪我。”醉酒的男人难得孩子气的望着她,目光殷切。
青鸾对他的哀求毫无招架之力,几乎想也未想,便一口答应:“好,我不走。”
赵璟之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便拉她入怀,紧紧抱住了她:“映月,你真好。”
被他这样抱个满怀,青鸾很不自在,想挣脱,无奈他力气不小,根本无法脱身,只得一遍遍喊道:“赵璟之,赵璟之……”
“这一刻,以前我想都不敢想……映月,月儿,我爱你,很爱很爱。那画纸上的人全是你,都是你。我怎么画也画不够……不知从什么开始,画你成了我唯一的乐趣。画着画着,你便画进了我心底……”
被他连番大刺刺的告白,青鸾羞了个大脸红:“别说了,求求你别说……”
“赵璟之,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青鸾见挣脱不开,唯有渐渐放弃。忽地想到了什么般气喘吁吁问道。
“唔,是我最爱的人……”
他的声音渐渐含糊,青鸾知他渐入梦乡,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一阵夜风拂过,烛火微晃后,倏地熄灭。屋子一片静谧,窗外的夜雨愈发大了些,打在青翠的芭蕉叶上,沙沙沙,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