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准备结账，服务员却先走了过来。
“喂，我们打烊了，二位请回吧。”服务生拉着脸，语气里充满不耐烦。
“对不起啊，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走。”叶风头也没抬，随口说了一声。
林轩歉意的笑笑，转身去拿钱包。
服务生听叶风说稍等一下，脸上更阴沉了，转过身去，嘟囔了一句“总共就点了几瓶啤酒，还赖着不走了，**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林轩听到。
瞬间，一天的烦心事，刚被几瓶酒压下去，又立刻如走马灯一般全部涌了出来，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轩的脑子里“轰隆”地响了一声，回过神来时，服务生已经摔倒在地。
服务生气急败坏的站起来，骂了句国骂，又吼了一声，从小店后面立刻钻出来三四个人，提起凳子，将林轩围在中间。叶风这时才将眼神从手机上移开，看到这阵势，懵逼了一秒后赶紧抓起屁股下的凳子站到林轩旁边。
林轩见这阵势，心里也暗自后悔，明明付完钱走人就可以了，偏偏自己一个没忍住，居然动了手。
林轩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感觉有些怪异。
一旁的叶风更是一脸懵逼，抱着那凳子悄声问道：“咋回事啊？你怎么打人啊！”
按理说，自己平日里遇到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绝不至于大打出手的，即使今天心情不好，也不该如此。况且，现在他回想刚才动手的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就连怎么挥出拳头都不知道。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对面的四五个人拥着那服务员已经围了上来，此时若是求饶，更是折了面子，现在是不打也得打了。
“你们想干什么？顾客是上帝懂不懂？你们想对上帝动手？”叶风瞪大了眼睛，又转过头来问林轩：“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句话啊！”
林轩没有回答，心里估摸着今天估计要挨顿揍，不禁悲从中来，大骂老天爷让他这一天过得如此倒霉。
对面的三五个人挑衅的看着他，为首的服务员踌躇了几秒，似乎还有些交涉的欲望。
林轩看出了他眼神中的犹豫，心中一喜，连忙准备道歉。
可是突然，在所有人的没反应过来之前，林轩右手提起桌子上的酒瓶，径直砸了过去，酒瓶碎裂的瞬间，林轩心里的情绪瞬间又一次被愤怒填满，继而感到了一种纯粹的快感，所有的不快都化成了愤怒的力量，借由暴力发泄出去。
“我艹！”林轩看看自己的右手，心中哀嚎了一声，此刻他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
“艹！给我干他们！”服务员捂着额头，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五秒之后，林轩和白宇已经被按在地上，接受着暴雨般的拳打脚踢。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流下了几行液体，鼻子和口腔中渐渐充满了腥味。
“你们这群王八蛋！今天爷要是能站着走，你们就是爷的孙子！”叶风抱着头趴在地上，连声惨叫。
叶风话音未落，一个啤酒瓶子就被砸在了他的头上。
林轩见状大吼了一声，顶开旁边的人翻身爬了起来，接着，另一个瓶子也砸在了他的头上。
林轩的脑后立刻袭来一阵眩晕的感觉，一头栽在了地上，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迷迷糊糊的看到店门口，一个高高瘦瘦长满络腮胡的大叔，手提钢管站在那里，在昏暗的灯光下，宛如一尊神像，他的身后，是吞没天地的大雨……
王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有些哆嗦的点着，雨夜里立刻绽放出一朵娇艳的红花。
他的眼前是一辆破破烂烂的三轮车，孤零零的停在路边一家烧烤店的门外。
他气的手都在发抖，在看见自己这辆三轮车的瞬间他就已经明白，一定是学生偷了他的车子跑出来喝酒！
他围着三轮转了两圈，发现车斗里扔着一根钢管，于是捡了起来，向旁边的那家烧烤店走去。
推开店门，王叔一眼就看见地上两个学生模样的男生被一群大汉围殴，他“啧”了一声，说道：“喂，你们住手。”
大汉们打的正兴起，眼见这胡子邋遢的大叔拎着钢管进来，便围了上去。
王叔舔舔嘴唇，斜拎着钢管，朝面前轻轻挥了挥。
似乎只是一瞬间，店里的人——除了王叔，全部倒在了地上。
林轩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王叔的出租屋里。
他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完全无法动弹，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于是他艰难的爬起来，瞪大眼睛看了看四周。
低矮的出租屋不足二十平米，中间的屋顶挂着一只暗黄的灯泡，几只虫子嗡嗡的绕着。裸露的电线和一根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晾衣绳纠缠在一起，伸向两边的墙壁。墙上的墙皮大多已经脱落，甚至有些地方已经露出后面的砖块。地上靠墙摆着几个油漆桶，上面铺着露出棉絮的坐垫。而油漆桶的旁边，则堆满了空空如也的酒瓶。
林轩揉揉酸痛的脖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的肮脏破败的景象，完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哟，年轻人身体就是不错啊，这么快就醒了。”王叔坐在一只油漆桶上，嘴里叼着烟，瓮声瓮气的说道。
“您是？”
“我是？你们的三轮车是怎么来的？”王叔从络腮胡后面喷出一口烟。
林轩无比痛苦的转动大脑，渐渐回忆起了事情的经过。他连忙爬起来，发现自己和叶风挤在一张小床上，身上盖着颜色驳杂的一条毯子，而自己和叶风的头上，都被缠了厚厚的绷带。
“是您救了我们？”
“哼！”王叔闷哼一声，顺便将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你们胆子挺肥啊，偷了我的车子，还大晚上跑出来跟人打架？”
“等等，您的车子？”林轩觉得自己还没彻底清醒，面前的这个邋遢男人说的一切都让他疑惑。
“你们俩，是青院的学生吧？我是给你们学校送菜的，这三轮就是我的！”
林轩愣了愣神，“这个——大叔咱们真是有缘啊！”
“放屁，你们偷了老子的车，害老子走了那么远的路，幸亏老子一进城区就看见了车子，顺便还发现你们被人揍了，要不然，你们今天说不定就死在外面咯。”
“哎呦您看看，这事闹的，幸亏我们偷了您的车子今天才捡回一条狗命啊，这是老天爷让您积德呢！再说了，我俩真没打算偷您的车子，就是晚上想出来玩玩，但实在没有交通工具了这才——”林轩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的毯子拿开——毯子上有一种强烈的异味，实在让他痛苦难忍。
“你们这两个小孩，都是上了大学的人了，读了那么多书咋就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呢？”王叔弹弹烟灰，站起身了来，“咱们也别废话，这事你们是想公办还是私了？”
“怎么公办？怎么私了？”
“是我把你们送到派出所，再通知你们辅导员呢？还是你赔我点损失费呢？”
林轩心里一凉，心想这事万万不能捅出去，不然自己的前途就要遭殃，回头看了看，叶风还没醒过来，于是连忙把他弄起来。
等叶风缓过神来之后，林轩将这事情原原本本和他一说，叶风也傻了眼，说道：“咱们可不能和他去派出所啊，他不是要钱么，给他给他，我这儿有的是钱。”
林轩听了这话，心里轻松了些，转过身问王叔：“大叔，那您看这损失费，多少钱合适呢？”
王叔咧了咧嘴，心中十分满意，说道：“不愧是大学生，就是懂事，我跟你们讲，大叔我这么晚冒着雨从你们青院走回来，还半路上救了你们俩，还把你们带回来包扎安顿，怎么看也得——”王叔伸出两根油腻腻的手指，“两千吧？”
林轩心想这人狮子大开口，走了几步路就要两千，正要讨价还价，却被叶风拦住。
“这么着吧大叔，我们给您三千，您要答应我们，今天这事再不准和别人提起，您救了我们，我们也是真心实意感谢您，给您这么些钱也是应该的，不过您也要替我们着想——”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王叔喜出望外，拍拍胸脯保证道。
“行！”叶风掏出钱包，数够了数目递给王叔，“大叔也是痛快人，咱们以后还是免不了相见，不如就结个忘年交，日后互相照应！您真心待我，自然少不了您的好处，您若出尔反尔，这苦果恐怕也免不了——”
“小兄弟！你这话就差些意思了，我王叔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嘛——哈哈！”王叔接过钱，拍拍叶风的肩膀，大笑道：“两位小兄弟今天不如就在我这里住下，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我送你们回学校！”
林轩和叶风看看这破烂的屋子，连忙谢绝了王叔的好意，两人离开王叔的住处，便发现天边都已经慢慢泛起了鱼肚白。
在林轩和叶风顶着一头绷带，以被车撞了为由请了三天假之后，就一直待在宿舍里虚度光阴。
“近日我市迎来连续降雨，市区部分道路积水严重，最深处可达一米，请市民尽量避免出行并注意安全——”在回到学校的第二天，林轩无聊的躺在宿舍看新闻，窗外依旧淅淅沥沥没完没了的下着雨。
林轩摸了摸头上的绷带，抱怨道：“这样的鬼天气，下了这么多天雨，空气都发霉了——”
叶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骂道：“我看你小子是无聊到发霉吧——你说说你，要不是你非要和人家动手，咱俩至于跟印度阿三一样被包着一头绷带么。”
林轩翻了个身，看着对面床上的叶风，说道：“哎我跟你说个事啊，这两天我一直觉得奇怪，就咱们打架的那时候吧，我就跟疯了一样，完全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手，你说我这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啊？”
“那肯定是病了，而且应该是老年痴呆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