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声桓想得简单,以为南昌驻防八旗都是一帮老家伙,不是自己手下的对手,但是他想错了。现在满洲八旗还不是后世的八旗之弟,很多人经过长年累月的战斗,实力十分强劲。不过是因为年纪大了、受了伤才转为驻防八旗,但是这可不代表他们拿不了刀、放不了箭。就是一些八旗妇女也很有战斗力,他们因为都是大脚,再加上在关外常年渔猎,对上金声桓的士兵可能不行,但是对付一些没受过训练的小毛贼还是可以的。
在南昌城章江城门边上,生活着满洲镶白旗牛录额真达春一家。达春本来是生活在乌苏里江畔的生女真,在天聪四年被满清的捕奴队抓到沈阳,成为光荣的一个包衣。
达春的名字也是他主人起的,在经过关里关外十几年的大战,达春也由一个乌苏里江畔的猎手,成长为一个双手沾满汉族人献血的牛录额真。
在跟着多尔衮占了北京后,年纪日大的达春用自己一生征战换来的前程,和主子换来了自由身,成为镶白旗下的一个旗丁,并且被分到南昌来驻防。
达春的大老婆是当年在关外主子赏给他的汉族女子,给他生了长子。不过他大老婆在来以前就怀着身孕,但是达春并不在乎,生女真一辈子没女人的有的是,这次能有个温柔漂亮的汉人老婆有什么不知足。现在他的大儿子已经十八岁,留在北京跟着镶白旗旗主多铎王爷征战,达春带着大老婆和入关新抢来的小老婆一起来到南昌。
达春今年四十岁,在生女真里完全属于高寿。这要归功于他加入八旗后吃的好喝的好,自然活的比乌苏里江的同胞要长得多。所以他并不怨恨把他抓来当奴隶的皇太极,反而十分感谢他。正因为他,达春才能见识到明帝国的花花世界,享受到汉人女子的多情温柔。
达春虽然属于老兵,但是身手可是一点儿不老,现在还能拉动三石的强弓。达春的名字在满语里面是敏捷的意思,也说明他射箭很准。
达春作为杀人放火的老手,听到巡抚衙门那面的声音就不对,赶紧把自己的二儿子叫来。
达春的二儿子叫额尔赫,在满语里是平安健康的意思。达春的大老婆怀着孕嫁给他,达春不敢说什么。但是这个二儿子可是完完全全他的血脉,所以达春对这个二儿子很喜欢,小的时候就取了额尔赫这个名字,希望他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额尔赫也确实没辜负这个名字,只有十二岁的他完全成为一个南昌城里出名的纨绔。达春作为一个不识字的粗人也不会教育孩子,只是一味的放纵。
看到额尔赫来了,达春说道:“孩子,我听外面的声音不妙,我出去看看。如果我死了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听自己父亲这么说额尔赫吓得脸色都白了,颤声问道:“阿玛,我。。我害怕!”
看到自己儿子这样不成器,达春气的大骂:“混账东西,你老子要死在外面你就杀了你几个额莫。然后你自己跑去北京找你大哥!”
达春说完看到自己儿子一脸惊慌,心中叹了口气,但是他也没办法,二儿子没经历过战争的锻炼,和他大哥一比还是差得很远。
达春交代完毕拿起自己的弓箭袋子,穿上一层皮甲。铁甲太沉,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他自己穿不上。
达春出了府门,让仆人关上门,吩咐除了他任何人不得开门。然后出了巷子,转过几个街角,正看到一伙士兵冲入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达春认得,是镶白旗牛录诸而刚阿的家。诸而刚阿在满语里是讲义气的意思,可是这个诸而刚阿可是一点不讲义气。以前就是欺负达春包衣的身份,吞了他很多功劳。来到南昌后也是他们家先抢了靠街边的大宅子,而达春只有选择街角的小宅子。
看到诸而刚阿家遭了兵灾,达春心中一阵快意。“再让你个王八蛋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我,这次报应来了!”
但是达春想了想还是悄悄的摸了上去,怎么说和诸而刚阿也是一族人,再加上那些士兵抢完他家就会去后面抢自己家。
趴在墙边,达春看到那伙士兵能有十几个人,正在用力撞府门,院里大概是用重物堵门了,那伙士兵撞了半天没撞开。
一个小头目看看周围,喊道:“里面堵门了,别撞了!翻墙进去!”
这些士兵听到命令后放弃大门,开始搭人梯准备爬墙。
第一个士兵刚爬上墙头,就被一箭射中眼睛,惨叫的摔了下来,看样子是不活了。
“你娘的,这帮鞑子还敢反抗!来人,去找火把,给我烧!”
其他士兵接到号令开始寻找引火之物,一会儿找来一桶桐油。大家找了几个凳子腿,缠上棉布,准备点燃投入府中,开始纵火。
达春看到他们聚在一起正要点火,正是好时机。达春拿出三只破甲重箭,搭在弓弦上,瞄准射了出去。
达春的箭法很厉害,并没有随着他年老体衰而退步,再加上明军人群密集,这三箭射中两人。因为用的是重箭,再加上距离不远,重箭透体而出,这二人大叫一声倒地。
这伙明军正是王得仁的部下,以前也是纵横中原的流寇,战斗经验无比丰富。看到伙伴惨叫倒地,就知道有埋伏,立刻丢下火把分开隐蔽。
但是这是在巷子里,不是在战场上,哪有什么隐蔽的地方,再加上达春箭法超群,一会儿的功夫明军就被射到五六个。
那个明军小头目躲在门口的石鼓后面,叫道:“就他娘的一个人,谁冲上去!一会儿进去姑娘让他先挑!”
被头目的话刺激的几个明军士兵,刚站起来就被达春射到,其他看到这样不管小头目说什么也不起来了。
这个时候院里发现门外有人救援,院里的人打开院门冲了出来。大门边上还剩下五六个明军,正躲在石鼓后面,正好落在开门之人的手里。
开门的正是诸而刚阿,这个老家伙以前是多铎的白甲亲兵,也就是让明军闻名丧胆的巴牙喇。诸而刚阿出自海西女真的叶赫部,当年海西四部被努尔哈赤吞并后,在海西女真的基础上建成了正黄、镶黄两旗,诸而刚阿正是镶黄旗的巴牙喇亲兵。
努尔哈赤在老年后,把实力最强的两黄旗交给阿济格和多铎兄弟俩,还想把自己的汉位传给最喜欢的多尔衮。但是努尔哈赤不读书,不知道中国历史上主少国疑的典故。老奴一死,九岁的阿济格和八岁的多铎,再加上六岁的多尔衮那里是皇太极的对手。皇太极借着兄弟年少用强硬手段把两黄旗抢了过来,和自己统领的实力较弱的两白旗进行了交换,就这样,本来是镶黄旗的诸而刚阿就变成了镶白旗。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皇太极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自己短命,在他死后再没有人能压制住多尔衮兄弟,两白旗再次成为实力雄厚的集团。
不过诸而刚阿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这个家伙在一片石之战中腿部受伤,再也不能骑马,多铎看在他跟谁自己多年的功劳上,给他一个佐领的虚职,弄到江西来养老。诸而刚阿虽然瘸了一只腿,但是当年的勇武还在,出门一看门口的几个明军挤成一团,二话不说,甩起自己的狼牙棒给这帮家伙开了瓢。
诸而刚阿不懂汉语,但是出来看到满地的火把就知道自己捡了条命,这帮明军要开始纵火可是不好防备。他自己和儿子能逃跑,但是院子里的其他人可跑不了,刚收的几个汉人小妾要是烧死了岂不可惜。
诸而刚阿看到地上趴着的尸体上有弓箭,知道有人来救自己,赶紧用满语喊道:“那位英雄救了我诸而刚阿,我会用我的包衣和财富报答他!”
远处的达春听诸而刚阿这么说,知道明军都被他弄死了,也从墙角处转出来,说道:“我可不敢要你的财产,佐领大人不贪图我的功劳就行了!”
诸而刚阿一看是达春,不禁老脸一红。自己和这个达春以前在一旗。自己是旗主的巴牙喇,那里能把野人出身的达春放在眼中,很是抢了他一些功劳。今天看到是达春救了自己一家老小,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达春老弟,你的弓箭还是那么的准确,今天老哥我算是见识了!以前是老哥的错,今天你救了我,我把我诸而刚阿的珍宝,我的鲍白嫁给你的儿子,怎么样?”
听诸而刚阿这么说,达春才有点好脸色。鲍白是诸而刚阿的小女儿,今年十岁,鲍白在满语里面是珍宝的意思。诸而刚阿这个女儿是在山东抢来的小妾所生,长得非常漂亮,在南昌满城有满族一枝花的美称。达春的二儿子垂涎已久,只是达春自己知道诸而刚阿根本不能同意,才没有上门提亲。
其实诸而刚阿也有个小心眼,现在满洲皇帝顺治只有九岁,过几年大婚必定要在旗里选妃,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实在舍不得她远嫁,不如在南昌本地找一个男人,也算留在父母身边。今天达春救了自己一家,正好做个顺水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