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妃嫔以椒房殿皇后为首,正一品乃是贵妃、淑妃、德妃、贤妃四妃,而自己的夫人则夹在了之后。正二品乃是昭仪、昭媛、昭容三级,紧随的是正三品婕妤。正四品容华,正五品良娣,正六品贵人、才人、美人。以下便不算是一宫之主,依次是娘子、选侍、采女、更衣。
自己是越制受封,所以对这些分级不太清楚,但方采女正是昭阳殿东阁偏殿含光殿的妃嫔,与自己也算是住在一个屋檐下。
点翠以为李蓁睡熟了,并未言语,踏风从外面推门而入,轻声道:“主子,含光殿的女官沧月送了方采女亲手做的血燕窝来。”
李蓁睁开眼,一副困倦的模样说:“替我谢过方采女,赏了沧月便可。”罢了又补了一句,“血燕窝搁着就是。”
踏风端着血燕窝进来,忍冬关上门打赏了沧月后依旧守在门外。
点翠道:“主子可是食欲不好?怎的什么也不吃呢?”
踏风放下玉碗,看着李蓁拔下头上的银簪,往血燕窝里搅了搅。
点翠忙叫:“姑姑这是……叫主子还如何吃?”
李蓁会意,心里一凉,却淡淡说:“踏风是宫里的老人了,你和忍冬、琼华当跟着她学些手段,以求自保。”
点翠聪慧,当即会意,瞪着眼睛说:“难道还能被下了毒不成?”
“主子如今正是圣眷恩宠时当不会有人敢下毒,但还需小心方才是上策。”踏风道。
点翠点点头,看了一眼李蓁。
李蓁朝她安慰一笑,其实自己心中也五味杂陈,说道:“天气这般热,这血燕窝可是燥火的东西,左右我也不喝,倒了罢。”
踏风试过后朝李蓁道,“无毒,只是方采女这五日从未拜会过主子,今日突然差人送来东西,倒是奇了。”
“还是试过好!方能知道她有没有加害主子的坏心眼!”点翠道。
李蓁想了想,觉得这位素未谋面的采女不足为惧,道:“兴许是想借我亲近陛下呢?点翠,你把那碗冰糖银耳羹给含光殿送去,就说是我做的。”
点翠不依:“怎的她区区一个采女给我们送东西来主子还要还礼?”
李蓁白她一眼:“礼尚往来总是对的。你倒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明日收拾了东西回温香阁去倒也自在。”
点翠嘟着嘴,不依不饶放下折扇走到桌案边,慢吞吞端起银碗。
李蓁不愿再想,觉得闷热难耐,又闭了眼休息。点翠看她不再说,端着银碗出去了。踏风便上前来拿起折扇。
李蓁闭着眼未听见关门声,又觉得身边凉风阵阵,问:“踏风,可是点翠那小妮子出去时未带上门?”
砰。
门这才轻轻合上了。
李蓁正想说话,却听见身侧有人说:“门敞着,有风不是更凉爽些?”
李蓁一听便知是谁,吓得忙睁眼,只见刘彻穿着黑衣朝服,头戴珠帘帝冠,站在塌边,手中握着一把牛骨扇,含着笑看着自己。
李蓁一转眼珠,说道:“我还是头一次见陛下穿着朝服呢,不想是这样的。”
刘彻利利索索地“哗”的一声收起牛骨扇,笑睨着李蓁,道:“不请安也便罢了,连‘臣妾’的规矩也不说了?朕穿朝服也敢妄议,当真是大胆!若说不出所以然来,朕便治你的罪!”
“不是陛下说私下里无须多礼么?”李蓁委屈地看着刘彻,下地请安道,“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福。”
刘彻见她使性子,拉住李蓁的手腕一绕、一拉,将她拉到了怀里抱住,笑说:“还敢使性子了,越发不成体统!”
“那也是陛下惯的,看谁敢多说一句。”
刘彻道:“然。你倒是说说朕穿着朝服是何模样?朕听了欢喜便告诉你件趣事。”
李蓁想了想,抬手摸了摸珠帘,看着刘彻的眸子,说道:“高祖皇帝身边的重臣萧何当年做这珠帘帝冠便是为了挡污物、隐帝目,将陛下的所思所想挡去,不让旁人妄加揣测。可如今陛下英明神武,不惧鬼神污物,更不怕被臣子探寻,一贯纵横天下,有了这帘子也只有一个效用罢了。”
“何用?”刘彻果然追问。
李蓁笑道:“那便是……不让臣妾瞧见陛下的眼。”
刘彻笑问:“何以蓁儿一定要瞧见朕的眼睛?”
李蓁抬手撩开珠帘,定定看着刘彻的眼角,道:“陛下的眼睛里面有两个小小的我,每次我瞧着的时候便想,我在陛下眼中,那是因陛下瞧着我,我便欢喜。”
刘彻听了自然欢喜,深情地说道:“朕会一直瞧着你。”
两人会心的相对而笑。
忽听见外头一阵嘈杂,李蓁不理会,依旧瞧着刘彻微笑,刘彻也不理会,看着眼前的女子花容月貌,朝堂上再烦心的事也都抛在了九霄云外,果真是忘忧解烦。
门外却传来踏风的声音,“陛下,主子,东阁出事了。”
刘彻与李蓁匆匆赶至昭阳殿东阁含光殿,人刚到片刻,皇后与其他几个妃嫔便也风风火火赶来了。
众人先是各自请安行礼,刘彻道:“虚礼都免了,含光殿领头女官是谁?”
沧月垂着头唯唯诺诺上前来跪下了,“含光殿女官沧月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拜见皇后娘娘与诸位娘娘,长乐无极。”
刘彻道:“你家主子如何会暴毙,你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说清楚了。”
沧月怯怯不敢说,吞吞吐吐起来。
卫皇后瞥了一眼里屋,柔和地问刘彻道:“陛下,臣妾所知方采女还未侍寝,前月方才入宫,身子康健,如何会暴毙了?”
“陛下,这还用说吗?臣妾以为想来是那方采女久居昭阳殿东阁含光殿,却不得宠,便被人算计了。”发髻上戴着四顶金华珠钗的赵氏贵人往前一步,一边说着一边就瞥了一眼李蓁。
李蓁明白,此言便就是暗指方采女的死与自己这个昭阳殿宫主脱不了干系,这平白来的冤枉觉得荒谬,便不作辩驳。
其他妃嫔和丫头自然也听得出来,却都不想招了麻烦便都沉默了。只是踏风看了一眼李蓁,以示安慰。
刘彻之前的新宠吴氏美人却道:“臣妾来之前听闻陛下正巧在昭阳殿,既然李夫人与陛下在一起,想来此事李夫人是不知情的。”
李蓁听到有人为自己辩驳,心下感激,看过去,吴美人长着一双丹凤眼,发髻清雅,与玉色长裙相衬,美如一朵玉兰花。李蓁登时便心生好感,喜欢这位吴美人,朝她暖暖一笑。
吴美人便也眼中透出笑意看着李蓁。
听闻吴美人是淮南王刘安的远亲,倒也算是刘氏血脉,身份尊贵,是个高洁女子。因擅织绣故而进宫,但却一直不太得宠。
李蓁见她心善平和,便也感念着,默默铭记于心。
却不想赵贵人继续说:“吴美人倒是很清楚陛下的行踪,与李夫人也真是一见如故!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便往下论断,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吴美人脸色煞白,吓得跪在地上,动作却丝毫不乱,该有的礼数一应俱全,可见终究是大户出身,她不紧不慢道:“陛下圣明,臣妾只是……”
李蓁跪下,缓缓道:“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有话想说。”
刘彻道:“说话就说话,跪着也累,你们都起来。”
踏风忙的上前去扶起李蓁,吴美人的女官蓝玉也扶起吴美人退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