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可疲累的三日的白若君如今却睡不着。
今日白夫人为白蕊放下多年执着和尊严的行为让白若君敬重,也让她回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娘亲。
这是她心底深处最为柔软的地方,也是最无法自己控制住情绪的地方,所以她尽力不去回忆。
可一但被开启,也是止不住。
对娘亲的思念,愧疚,自责在她的心里不断的涌现。
娘亲的脸清晰可见,音犹在耳,可是她却再也触及不到,而如今,除了娘亲其他的家人她也都触及不了了,除了恨,她什么都没有了。
心里,无奈,空荡,仿佛四面八方都有冷风灌进来,说不出的滋味。
“小姐,夜深寒气重,您这样站在窗前容易感染风寒,还是早些歇息吧。”顾妈妈为白若君添上一件披风,担心的规劝。
“没事,我自有分寸。”白若君摇了摇头,拒绝顾妈妈的提议,看着那窗外院中的大槐树,沉吟的片刻有些迷茫问:“顾妈妈,你说,若是一个人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就只剩下满腔的恨,活着,有意义吗?”
顾妈妈被白若君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愣住了,看着眸色低沉似一汪夜里的湖水看不出半点情绪的她,不知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只能如实回答道:“奴婢觉得,这人既然有满腔的恨那便就是活下去的理由,这世间不管是恨也好,是爱也好,是仇也好,都是人活着的理由,目标,实现了也就意义。
而在那之后,自然就会有其他新的目标,何况这人啊也不会永远孑然一身的,人出生后有父母,姐妹,之后会有朋友,夫君,自己的孩子,哪怕暂时孑然,日后也会拥有。
所以,人活一世,无论如何都是有意义的。”
顾妈妈的话音刚落,白若君还没来得及去深思,一道艳红的光就跃进了眼角的余光里。
一抬眼,清晰可见院墙之外的天红了一片,火光熊熊,而且响着阵阵马蹄声。
“看来是冥王回来了。”看着那一片火光,顾妈妈平静的叙述。
“冥王回来了?”白若君惊异不解的转头看向顾妈妈,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厉天冥不是早就已经回京都了吗?
“奴婢今日去库房里拿东西的时候听到两位管家闲话,说前几日皇上和冥王以及百官去春猎,皇上和冥王打了赌约,若是谁胜了便就点火入城,这火光在西面,足见是冥王胜了。”顾妈妈捡重点为白若君解释。
春猎。
白若君倒是忙得忘记了,三日前她们去秋府正是春猎。
两年前她可就是在这春猎上被秋雨嫣设计绑了起来,没想到如今却能忘了,真真是糊涂。
不过看如今这个情况,厉天冥倒是帮她出了口气。
和厉长风打赌,不用去看白若君想都能想出来两人之间有多剑拔弩张,被厉天冥赢了,厉长风怕是气得是抓心,而如今厉天冥又如此大的阵仗点火入城,虽说猖狂可也是有理的,厉长风只能憋着,此时应该气得要吐血了吧。
这个冥王,一回来便行事迅速,步步逼近,半点不打算和厉长风有任何缓和,决然果断,倒是一路奔着目标去呢。
自己这未来的盟友这般疾行快步,她却在这无谓的迷茫停步,实在不该。
她本就是死过的人了,活着就是为了报仇雪恨,没有必要要任何意义,也没有必要要什么以后。
“时辰不早了,把窗户关上,睡吧。”把所有不该有的迷茫挥散去,白若君转身目光冷然坚定的往房内。
顾妈妈不知为何白若君的眼眸一下子就变了,但也不多问,伸手将窗户合上,却没发现,那大榕树的丛丛树叶里坐着一个人。
“孑然一身就只剩下满腔的恨吗?”看着那合上的窗户,树上的人若有所思的低语,随后嘴角勾勒起一丝笑意。“白若君,本王竟看不透你,有趣。”
……
子时。
承乾殿内。
听着魏公公将厉天冥让自己的龙蛇军举着火把从西门入在整个京都游走的消息报出来,穿着明黄色中衣已然准备入睡的厉长风是伸手一拽,将床幔拽下来半拉,狠狠的扔在地上。
“该死!该死的厉天冥!狂妄!狂妄至极!”看着那地上明黄色的帷幔,就想看着厉天冥让厉长风是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今日他侥幸赢了,朕已经让他了一步,他竟然如此大张旗鼓的宣扬他胜过了朕,是想要告诉世人朕不如他吗?混账!”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这煜王向来张狂,今日更是不知分寸,大臣们很多都已经有所不满,若是皇上治罪必然也会附和。”
“治罪?”厉长风狭长的眸子一凌,抬起脚就一脚踹在魏公公的肚子上,将他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你脑袋是空长的吗?你要朕如何治罪他?在那猎山朕已经答应过他了,哪怕他做得再大,朕若是开了口,岂不是要落下出尔反尔毫无气度的口实?”
“皇上息怒,奴才愚钝,奴才知错,奴才也是想要为皇上您分忧这才未思虑周全,望皇上饶命。”魏公公的仓皇的跪地叩拜。
看着这狗奴才这般,厉长风的气倒也再无法砸在他身上。
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一分,想着魏公公的话,心里有了主意。
“既然他要如此的猖狂,那朕就让他猖狂着,群臣自会有人出来,朕只需大度几分就好。”厉长风的眼神深下去一分,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但皇后那边的事要提前了,告诉她,不必等到大选了,朕的生辰就是个好时候。”
“是,奴才这就去知会皇后娘娘。”魏公公忙不迭的爬起身来出门而去。
坐在床榻上的厉长风,看着地上的帷幔,冷笑更盛。
厉天冥啊厉天冥,你且狂着,很快,朕就要你为你今日的狂妄付出代价。
这皇位,你这一辈子都不要想了,沈家的人夺不走,你厉天冥更加夺不走!